此时此刻,窗内的贺诸已经十分自然地走进了洗手间开始洗漱准备,眼看着自己马上要从侦探(……)过渡为偷窥狂,宋绘纱连忙刹车停了紧盯的眼神,伸手示意已经爬到了地面的洛衡开始准备,而挂了大半夜总算回归了陆地的洛衡感动地抚了抚心口,会意地向宋绘纱比了个ok。
早在初见贺诸之时,他们就觉得他十分可疑,一介凡人却能简简单单看出他们几人遮掩下的踪迹,明明看出不对却又按兵不动,始终只迫着他们出手,明知夏珊柠在他与友人之间地位尴尬却仍然坐视不理,顾意引夏珊柠前来对抗他们,单凭着这一点无论他对夏珊柠是不是真爱他们都要对他一生黑了,这次还又闹出个白束事件,他还和白束关系匪浅,这一件件算下来,完全够他在众人心底判死刑了。
反正这次有陆嘉弥他们拖住夏珊柠,白束也牵扯着叶希巴不得永远失踪,他们倒要看看,这次他还能翻出什么人来帮忙!
借了匆匆一眼对视努力将对凡人下手的心虚感调整为对待渣男的愤愤,楼上楼下一人一鬼齐齐一道深呼吸,默默在心底开始做起了倒计时。
十,九……
贺诸已经出了洗手间,在镜前严肃地打着领带。
八,七……
打好领带的贺诸悠然坐在了桌前,非常斯文地对付起了一片吐司。
六,五……
解决了早餐的贺诸开始整理公文包,整理一遍发现忘了钥匙,开始严谨的第二遍整理。
四,三……
规规整整夹好了公文包的贺诸开始穿鞋,顺便戴好早早放在鞋柜的袖扣。
二……
公寓大楼的单元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隐约露出了其间一抹黑色西装。
一……
门缝之间,探出了一只修长的手。
就在那指尖探出的一刹,宋绘纱的断喝合着洛衡施术的风声一同爆了出来:“动手!”
似乎没料到他们动手动得这么正大光明,贺诸淡然的神色一滞,茫然之下险些被洛衡那道风卷击实,好在他反应还算快,度过了最初一段始料未及的茫然之后便迅速恢复了理智,身子一撤退回楼道,顺手将公文包冲着风卷一丢,借了被搅成碎片的公文包挡去风卷的汹汹来势,旋即撑着楼梯拐角就把自己扔上了楼,理也不理洛衡,三步并做两步就往楼上冲。
显然如果放在正常剧情里,以贺诸这反应速度和跑酷能力,不指望漂亮还击,逃个命反正是没问题了。奈何他现在乱入的是修仙副本,空有一身武艺却无用武之地,他这边才奔出几步,那边洛衡的风卷便卷土重来,呼啸腾挪地将贺诸逼回墙角,兔起鹘落一串动作里洛衡连个位置都没挪。
他也不伤人,只全程操控宋绘纱以鬼爪逼着贺诸闪转腾挪地耗费力气,充其量撑几个符文布两个结界清一清场,饶是如此,倏忽间百场交手已过,除了人肉探测器以外并没有其他金手指的贺诸自然敌不过月老亲自开挂的洛衡宋绘纱,活生生被他们几的个楼道马拉松折腾得奄奄一息,连着抬一下眼皮都要鼓足勇气,看得洛衡宋绘纱一边歉然念阿弥陀佛一边怅然念大功告成……
然而,你以为这就是结局了吗?
显然并没有。
按理说,在经受了如此一难后,贺诸应该已经深刻了解了他们的诚意(……)和自己的命运,就算还能出于钢铁般的意志回他们一个笑,多半也应该是冷笑或者邪笑,然而宋绘纱这穷极无聊下的一瞥,却看到贺诸唇畔渐渐勾起了一个冶艳笑意,狭长凤眼借了低眉一瞬悠然挑出狐狸般狡黠弧度,落地一刹却又轻描淡写转回波澜不惊,宋绘纱心上的弦刹那就绷紧了。
好像他们上一次找贺诸麻烦,贺诸还他们的就是这么一个笑吧,笑完之后,他们就对上了夏珊柠毫不留情的剑光。
这次他又撑出这么一个笑,不会是还有什么后手吧?
可是夏珊柠不是已经被陆嘉弥他们缠住了吗?能有那机会避过重重眼线跑过来救场吗?将离就算再怎么不管事也不可能放任夏珊柠在她眼皮子底下乱跑吧?
更不提白束……他那么算无遗漏的性子,哪还不清楚明哲保身,总不可能为着一个并没有生命危险的属下自动撞到将离手里吧,他会是那么高风亮节的人吗?
既然不是夏珊柠不是白束,那还能是谁呢?
鬼修鬼侍之间素来心神相连,此时宋绘纱的怀疑自然也就落到了洛衡耳中,他也是经历过之前那段的因而宋绘纱这么一提醒,他当即也想到了那夜的境况并迅速顺应时势地颦了眉,不过他到底是男生,骨子里更加清冷,又对贺诸没有多少好感,此时便也顾不得多想,直接撑出了法器就打算收了贺诸进去。
上一次失手完全是顾及到夏珊柠的面子不想局面太难堪,这次可不一样,他们来就是为了绑架,绑的还是以红线束缚夏珊柠并诱她与他们反目的罪魁祸首之一,自然不必手下留情,反正看情况贺诸也是完全没有领会他们不愿伤人的良苦用心,那么他也就不用再照顾贺诸情绪,直接丢进法器拎回去就好了。
谁知道今天的变故完全不打算就此终止,就在洛衡取了法器酝酿动手的一刹,货真价实的凡人贺诸竟然是倏忽抬了头,眉眼一弯挑出一个讽然笑意,指尖一转便撑出真真切切一串雷霆,顶着洛衡宋绘纱不自觉的目瞪口呆,电光火石间轰向了二人。
不料事情能峰回路转到这种地步,洛衡宋绘纱第一反应竟然是齐齐眨了眨眼睛确认了眼前一幕的真实性,然而几度眨眼面前都是贺诸的冷笑,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现实匆匆忙忙开始抵挡,可惜他们又发呆又发痴浪费了太多时间,如今匆匆起手也不过撑得起一个勉强的护符,迎到雷霆的一刹已经支离破碎,反而将他们轰退了好几步。
呼吸之间情势已然巨变,原本胜券在握的他们猝然从猎人变成了猎物,落差之大自然令人难以接受,尤其造成这转变的还是他们以为绝对没有还击之力的贺诸,棋差一着的懊恼便是更重,一时间,洛衡宋绘纱对视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叹息。
同样瞬息间身份对调,如今的猎人贺诸却并未如洛衡他们所料欢喜不胜或是傲然自矜,那副一如既往的冷脸里,内容甚至复杂到洛衡他们也始料未及——分明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讽然,转折间却似乎又是成竹在胸的冷厉,刚以为那点波澜流转是算计成功的满意,流转一刹后却又成了看透什么的悲哀,然而若是以为这叹息之色就是内核,下一秒他眼底的决绝冷意却又会迫着人收回所有的设想。
所以,想当然地,洛衡宋绘纱也被他诡异的态度弄懵了,竟是直接茫茫然地任他继续出手,反将他们控制了个结结实实——虽然好像反抗了也并只会被绑得更结实……
话虽如此,虽然并不是出自真心,但他们的配合还是得到了贺诸的欢心,因而贺诸只满意地将他们捆了个结实丢进他们原本想拿来困贺诸的法器之内,便也没有多余动作了,好歹也让洛衡宋绘纱在郁闷同时多了几分安慰——还好贺诸比较自负又比较懒,得了个法器就直接丢他们进去没有做多的手脚。这法器毕竟原主是他们,虽然因为实力所限一时难以脱身,但是只要有时间,他们就有把握从中脱身去通知陆嘉弥他们小心……算下来,应该损失也不会太大……
然而,今天的一切,似乎都不打算顺着他们的心意来。
就在他们努力想办法反击的同时,贺诸也开始未雨绸缪,一面对着法器加了数层结界确保他们说服了法器也出不去,一面简单粗暴地拿走了他们的龟phone,毫不犹豫拨出了陆嘉弥的号码。
濒临崩溃的洛衡:“卧槽为什么龟phone没有密码!啊!”
一本正经还在思考的宋绘纱:“局域网难道不应该杜绝陌生用户的吗?这也太不灵敏了吧?”
前期提要,由于未知的原因,陆嘉弥和展言的灵力场乃至魂魄契约等等都被人以术法锁住,所以他们既收不到消息也传不出去音,所以,为了保证能交流,他们才在这次行动中使用了局域网龟phone……而偏偏洛衡这边为了防止贺诸偷偷传音白束,特意选的是隔绝传音的法器……
然后……就……自己绝了自己的路……
再然后,他就绝望听着法器之外的贺诸淡定地打通龟phone,淡定地伪装成他的声音,淡定地对陆嘉弥他们说这里一切就绪,淡定地恭喜陆嘉弥他们解决了阵法,淡定地回应陆嘉弥我们这就过去汇合,最后淡定地揣起关了他们的法器御云去诓另外一批人……
生无可恋的洛衡:“心好累……”
仍然苦苦思索的宋绘纱:“所以这算主观坑队友还是客观坑队友?”
笑傲江湖的贺诸:“这只能算主观猪队友,客观坑队友。”
洛衡宋绘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