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八名媵妾,其中年龄最大者也不过十七虚岁,对男女之事原本就懵懵懂懂,被两年的深闺生活逼得狠了,才豁出了脸皮去自荐枕席,如今终于听到了朱重九一句情话,顿时羞得浑身发红,也不管是不是敷衍,嘤咛一声,掩面而走。
“小心些,别摔倒。”朱重九见状,少不得又大声从身后叮嘱,随即迅速向门外伺候的侍女们挥挥手,命令她们仔细看顾。
待纷乱的脚步声慢慢散去,他却又忍不住苦笑着摇头,八个小老婆,不用点儿心去记,连名字估计都认不全,自己今后却要跟她们轮流滚床单,跟这个多滚一次,那个可能就会有怨言,扎个小人儿,绑个红线之类的怪事儿就应运而生,怪不得古代帝王都死得早,动不动就三千佳丽,深宫内光酸气和怨气就有几十丈高了,天天生活在里边怎么可能不损阳寿。
正郁郁地想着,膝前的禄双儿却轻轻动了动,“夫君,妾身知道夫君对妾身的心意,但是妾身与夫君成亲两年却”
“急什么,你才多大,。”朱重九迅速站起來,俯身捞起禄双儿,横抱于胸前,“这么小就要孩子,你就不怕把命搭上。”
“妾身,妾身今年都二十岁了,不小了。”禄双儿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自家丈夫的肩膀,吐气如兰:“妾身这两年一直按照夫君的吩咐,每天都在花园里走來走去”
“多大。”朱重九双手紧了紧,眉头轻皱,“我记得咱们成亲时,你刚及笄。”
“二十,十九,十八”禄双儿的脸色顿时红得几乎滴下血來,梦呓般狡辩,“妾身记不清楚了,妾身今晚有点儿头晕,施学政去年娶的夫人比妾身还小两岁,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妾身,妾身”
“你就作吧你。”朱重九爱怜地数落了一句,低头吹熄了蜡烛
驾着一叶扁舟,在大洋中前行,四下里都是温暖的海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港湾,几片粉红色的海藻忽然从水中探了出來,好奇宝宝一样把住了船舷,朱重九俯身试图将海藻拨开,谁料海藻却忽然变成了章鱼的腕足,沿着他的胳膊蜿蜒而上
“呼,。”朱重九吐了口气,缓缓地睁开眼睛,做噩梦了,但自打两个灵魂融合之后,他的神智就变得非常坚韧,总是能意识到梦境与现实的区别,强迫自己从梦中清醒过來。
不过今天的情况有点怪,有种缠绕的压迫感,却一直留在胸口处,朱重九迟疑着低下头,恰看见自家妻子像只八爪章鱼般,死死的抱着自己,眼角处,依稀还有未干的泪痕。
怪不得睡梦里有海水的味道,朱重九爱怜地伸出大拇指,轻轻抹去妻子眼角的水迹,禄双儿心里很慌,这一点,通过昨夜她在熄灯后疯狂的表现就能判断,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最终还是地吹进了院子当中,让她无辜地承受了太大的压力。
淮安军需要一个后备灵魂,朱总管需要一个儿子传承基业,先前那个临时制定的继承顺序,存在太大的隐患,很容易滋长个人野心,不利于淮安军问鼎天下,所有人的出发点都很好,所有理由表面看起來都非常充分,却谁也沒想过,作为大总管夫人的禄双儿,心中会做如何感受。
或许人们觉得根本用不着,因为不知道从哪个朝代起,“不妒”已经成了女人贤良淑德的标准,越是大户人家的女主人,越要主动替丈夫张罗小老婆,仿佛传宗接待,就是所有女人唯一的功能。
想到这儿,朱重九有些后悔自己的过分谨慎了,总是悄悄地计算着禄双儿的生理周期,却未考虑到,在这个时代,长时间独占丈夫却始终沒有孩子,会给一个女人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
总是想着去拯救世界,却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好,下一个瞬间,有种痛楚和无力交织的感觉,又重重地撞进了朱重九的心窝,禄双儿恐怕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这世间,恐怕沒有任何女人会心甘情愿的和别人共享一个丈夫,可大多数时候,她们却不得不屈从于压力,屈从于时代,所以她们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心思,退而求其次。
所以,将八个陪嫁组织起來,共同构筑最后一道防线,就成了禄双儿最聪明的选择,至少,她们在出嫁前就已经是同族姐妹,关系要比另外再來新的女人容易相处得多,一旦其中某个媵妾产下孩子,按规矩交给大妇抚养,养母和生母之间至少还有血脉相连,不至于对孩子过分苛刻。
想到此节,朱重九忍不住又轻轻叹气,自己到底给这个世界带來了多少改变,答案其实真的很难说,另外一个时空中的大明朝火器也远远领先于建州女真,最终却无可避免地陷入了沉沦,自己给本时空带來的火器能领先对手再多,也总有被追上的那一刻,而如果连自己娶几个老婆,生不生孩子都无法自主的话,其他人的选择权就更小
“夫君不开心么。”禄双儿其实在被擦去泪痕的那一瞬间就醒來了,只是有些害羞,不愿意睁开眼睛而已,听见叹气声,赶紧将胳膊腿儿收起來,小心翼翼地问道。
“沒,沒有。”朱重九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感染到妻子,侧过头,看着禄双儿的眼睛说道:“我刚才在想公事,高邮之约还有三年半才能到期,北面的蒙古人也沒那么容易对付,但苏先生他们却恨不得我现在就去跟朱重八同室操戈,那个朱重八,好像也巴不得我去打他一样,总是暗地里弄出许多阴险勾当。”
“那夫君跟苏先生他们说过,你不想同室操戈的理由么。”禄双儿不知道朱重九在转移矛盾,用胳膊支起头,很认真地追问。
“沒,沒有啊,这个还用说么。”朱重九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回应,在他内心深处,始终将另一个时空的民族国家观念摆在很重要位置,始终觉得同族相残是最残忍、最荒诞的一件事情,却从沒想到过,在苏先生、俞通海等人的脑子里,有的还是五德轮回和天命神授,根本沒经历过另外一个时空的民族觉醒,当然不可能与他的脚步合拍。
“那夫君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呢,弄不好,他们还觉得夫君只是拉不下面子,他们是在主动替夫君背黑锅呢。”禄双儿忽闪着大眼睛,双目流波。
酒徒注:几句題外话,前头半夜突然牙疼,然后就是到处挂号而不得,最终在北大口腔医院看了急诊,拔除了牙神经,昨天又赶去挂号,做后期处理,补窟窿,每次都是一折腾一整天,所以就断更了,非常抱歉,明天赶飞机去墨尔本,估计还可能断更一次,但接下來就会恢复正常了,再次向大伙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