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青日夜不休赶了五日, 才回到营中,其在房中卸下黑衣,久久不经处理的伤口, 带着脓液紧紧的黏在黑衣之上, 以至于伤口所在之处, 衣服上或多或少都会沾染上些血肉。
身上的伤口生疼, 以至于宋文青半裸着身子, 以无力将衣袍换上,瘫坐在床边,嘴里无力的喊着三叶。
却不料许久, 进屋的人却是岑云熵,宋文青已然没有余力遮掩伤口, 只有撇过头去, 避开岑云熵那怜惜的目光。
“我去找三叶…”
宋文青吃力的起身, 随便娶了一件白素裳披上,便要往屋外走。
“文青…三叶他…他战死沙场了…”
其明显步态一晃, 却强笑道:“他那小子怎可能战死沙场,王爷这种玩笑,就算是你开也是不可原谅的。”
“三叶手下兵将不多,南蛮先是试探攻城,后才下了狠劲, 三叶为护住此城, 重伤而归, 不治身亡。”岑云熵说道。
宋文青闭上双眼, 撑着身子, 说道:“如今入殓了吗?”
“文青,我先将你身上的伤上上药, 再与你说。”岑云熵柔声说道。
宋文青无力的点了点,将白素裳卸下,身子一软就栽倒了岑云熵的怀里,强撑了好久,宋文青总算是撑不住了。
见此人这般,岑云熵虽心疼,但未过多言语,只是命手下人哪来药膏缓缓涂在宋文青每一个伤口上,随之裹上厚重的棉布,宋文青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双眼早已失去了以往的神色。
“这些日子,需静养,你别说外伤了,怕连内伤或多或少也有些吧!”
宋文青道:“三叶…入殓了吗?”
“这…苏老狗说你有叛国之心,三日前三叶伤重而亡,尸体便被挂在了菜市口,示众…等你回来。”
“云熵,为我披上戎装,和三叶一起回来。”宋文青无力的说道。
“你现在的身子骨还怎么能硬撑!文青这尸首的事,我会派暗卫劫回来。”
“不!不能让三叶背着一世骂名!我要姓苏的亲自把三叶从菜市口放下来!”
万般无奈,岑云熵也知劝不住他,只有帮那固执的人换上戎装,却不料转身寻衣物之际,宋文青又往口中塞下了六七颗药丸,仅为让那苏老狗不看出端尓。
着装过后,岑云熵搀扶宋文青起身,再对上其面颊已不似刚才那般苍白,正逐渐的恢复血色。
“无需再扶,莫要让那三姓家奴看出端尓,今夜本将军要那苏老狗跪下来给三叶赔罪!”
宋文青神色将闪过一丝阴狠,岑云熵怕有什么闪失只得紧跟其后,宋文青刚出衙门,便敲起鸣冤的大鼓,岑云熵见状也在其对面敲了起来,鼓声震耳,别说这衙门里的人,就算这四周的百姓,也不得不披着外衫出门一看究竟。
如此巨响,苏将军也不得不披在外袍从衙门内出来,眼看敲鼓之人乃宋文青,大喝一声拿下,宋文青放下鼓锤眼神狠戾。
“谁敢!”
四周小卒无意敢动,宋文青逼近苏将军,嗤笑又道。
“别忘了本将可比你高上一位,如今你将本将军副将捆绑于菜市口示众,到底有没有将本将放在眼里!”
“还不快将宋文青这叛国贼拿下!”苏将军急忙大喝道。
宋文青将腰间匕首抵上苏将军的咽喉细浅的血痕,眼神凌厉。
“苏将军动摇军心本该军法处置,如今大战在即,本将未保我军士气决定从轻发落,拖下去三十军棍后,到菜市口跪着,给沈副将赔罪,给那些为国捐躯的英灵赔罪,知道我大战而归之日,岑王爷倒是就劳烦你帮本将看着,莫要让这三姓家奴钻了空端!”
“将士们听令,现如今准备棺木,将为国捐躯的沈三叶入殓!”
说完,宋文青带着大队人马往菜市口赶去,其场面不免惊动了全城的百姓,沈三叶的忠名写入史册那也是后话了。
岑云熵紧跟其后,怕宋文青见到三叶的尸体受不了,一时昏厥过去,却也时时撇头观察其面色如何。
而当宋文青走到菜市口时,整个人愣住了,那俊朗的面容上隐约有浅浅的刀痕,战袍破烂,隐约有战后还受人鞭尸的痕迹,耷拉着脑袋,看似死不瞑目的双眼眯缝着没有半点的生气,双手被捆的留下来再也难以复原的血痕,整个人狼狈的绑在了石柱上。
宋文青看着沈三叶浅笑,一步比一步沉重的走到沈三叶的面前,为其卸下那手上的麻绳,最后那高大的声音无力的倒在他的怀里,宋文青吃力的抱住他,好像耳边听见了三叶的声音。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竖新镇没有失守,你瞧三叶威武吗?”
宋文青将靠近失守耳边,哽咽道:“沈三叶,你可没让老子失望啊!
好兄弟…”
随后,宋文青背起了沈三叶,往衙门内走,哽咽着说着儿时的事。
“你小子才是贱人,从小到大叫你别叫公子,你他娘就是改不掉,以后啊!错事我来做,但是爹爹总是打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我瞅着你从小就看着我家妹子了吧!所以先从大舅子下手…可你他娘不跟她说,她…怎么知道…”
说道最后,宋文青已经泣不成声,背后的沈三叶好像在笑,笑宋文青哭个什么劲,那眯缝的双眼总算是合上了,宋文青脸色苍白,却还一步一步的背着沉重的尸首往衙门内走,不准任何人来帮手。
岑云熵紧跟在身后一句也没有劝过,看着宋文青悲伤他无计可施。
回到衙门内,宋文青罢手让岑云熵离开,又命人抬来了一大桶水,帮沈三叶擦洗身上,那点点的尸斑尤为的刺目。
“老子以为,我会是最先走的那个,你和尉迟一个个赶在我前头作甚,真是无趣…”
“你们是不是不想见老子先走才这样,嫉妒老子快孑然一身,所以都故意给老子找茬,瞧着老子下去,不打你们,老子就不叫宋文青!”
“喂…沈三叶我可跟你说话,无论下辈子做牛做马,老子都要和你一个娘胎里出来,做真正的亲…兄…弟!”
门外的岑云熵靠着门便往下滑,听着宋文青口中的话,只觉得好像这一刻他也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