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奶奶, 徐芬身心疲惫地回病房。
默默地坐在床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女儿日益消瘦的脸,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天医生的罗主任说楠楠的心脏怕是修复的可能性不大, 最好的办法是活体的心脏移植, 但是现在器官供应都是排着队, 要等要一个合适的供体起码得好几年。只有等她的心脏稳定了才能有足够的体能动另外一个手术。目前的当务之急是马上动心脏手术……
可是到哪里去找……
徐芬眼眶的热流打了几个转, 还是涌了出来。
她一个人默默地流泪, 却又怕楠夜醒来的时候会看到,快速地拭干眼泪,打开了病房的窗, 让自己忙碌起来。
一阵轻微的响声。
“楠楠,你醒了吗?”她轻声地唤道。
楠夜点了点头。
“楠楠, 你哪里还不舒服吗?要不要坐起来, 歇一会。” 妈妈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她, 还细心地给她准备了一个靠背。
楠夜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她怕自己会抑制不住, 放声地哭出来。
其实她早就醒了,偷偷地看着妈妈忙碌的身影。
楠夜想起小时候,妈妈一天到晚忙个不停,那个时候,她总是想如果妈妈能在她的身边忙就好了, 那样她就可以在妈妈身边, 陪着妈妈一起忙了……
妈妈从来不知道她这个小小的心愿, 每次出门前给她一个甜蜜的吻, 要她乖乖地呆在家, 等着她回来……
她看着妈妈憔悴的脸,短短几天, 那张优雅从容的脸,一下子染上了岁月的痕迹。眼角竟然爬上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皱纹,人也苍老了许多。
“妈妈!”她小声地唤道。
“怎么了?楠楠!”妈妈怀抱着她,关切地问。
“妈妈,您工作不忙吗?”楠夜试探着说。
“傻孩子,工作有你重要吗?”徐芬把身边的事都放下了,她知道不管怎么样做,她都不可能把这十来年的时间补回来了。她现在只想陪在女儿的身边。
楠夜没想到妈妈会这么说。在她的心里妈妈一直是有个为了工作不顾家的人,不然她爸爸也不会……
她轻轻地在妈妈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傻孩子,工作有你重要吗?”这句话就像是温柔的风吹开了她禁闭的心扉。
“楠楠!”妈妈激动地抱紧了她,又自责地放开,别去的脸上分明有闪烁的泪花。
那天晚上,母女两个人依偎着,说了很久的话。
妈妈讲着她小时,调皮捣蛋的事。
“妈妈,这样住院的日子,太无聊了,明天我要把笔记本电脑搬来……”楠夜呢喃着睡着了。
徐芬温柔地抚摩着楠夜清瘦的脸,嘴角挂着微笑,“笔记本……”睡梦中还惦记着电脑。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不公平,让他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地承受巨大的痛苦。
她的思绪翻滚着,一个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隔了一会儿,见楠夜睡熟了,一个人轻手轻脚地走出了门。
夜色中,有人匆忙行路,有人在电脑前玩通宵,或许更多人的是在沉沉的梦中……
夜是那样的漫长,却又是那样的短暂。
楠夜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床边的笔记本电脑。
妈妈竟然真的把电脑给她带来了。
她的心里隐隐约约地有一种感觉,自己这一次住院,可能就出不去了。
虽然妈妈在她面前一直强颜欢笑,她知道,妈妈总是在睡着的时候偷偷流泪。
她的病情继续恶化,现在只能静静地在床上看看书,听听音乐什么的。都不能下床活动了。
这样的日子还能到时候?她的心里偷偷地盘算着。
朗逸风每天都会过来,给她讲讲学校里的事情。
“小楠,今年的怪兽榜又揭晓了。这次的结果你肯定猜不着……” 朗逸风兴致勃勃地说。
“狐狸是什么?”躺在病床上楠夜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她歇了一下喘了几口气问:“是什么啊?快告诉我吧!”
看着她努力想听的样子,朗逸风在心里有一种冲动。把心里所有的想说的话都说给她听。
但他只是轻轻地抱住了她,在她的耳边温柔地说:“今年的怪兽榜被一个叫奥特曼的人打败了……”
后来那几天,她几乎不能说话了。
只安静地靠在床上看着。
大家来看她的时候都说好了似的,都是一副开心的样子,尽说些让人高兴的事情。
一双眼睛却依然亮亮的,微笑着倾听。
有几次,她听见樱桃刚走出房门就哭了起来。
她一个人游荡着。
迷迷糊糊中又回到了小镇的家,奶奶忙着给爸爸和爷爷做饭。爸爸和爷爷坐在那棵老樟树下下着棋,小黑懒洋洋地躺在树影下……
她想过去,烟鬼却突然出现拦住了她。
“啊”
她像是被人推了一把,晃晃悠悠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新鲜空气一下子涌了过了,人一下神清气爽了不少。
恍惚,她被推着送进了急救室。
余光中,只看到了妈妈眼角的泪。
手术台上,她失去知觉前听到最后一句话:“主任……到了。”
又似乎回到了最初,她还在妈妈的身体里,她能听到爸爸和妈妈的对话:
“林,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小芬,我们的孩子,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她像是走进了一个虚幻的世界,看到了烟鬼他轻轻地捧着她的脸月光中落下甜蜜的吻。在他的引导下,她的手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那里有一颗强劲有力的心。
“小夜,这颗心属于你!把你的心给我好吗?”
说完,猛地在她胸前一抓,胸口像被活生生地撕开,心被挖走了。又血淋淋地挖出了自己的心……
她捧着烟鬼那颗活生生跳动的心,却怎么也装不进去……
“小楠,我最喜欢你轻声唤我名字的样子。可是你知道,你很吝啬,在我面前你从来不肯说一次。就算是再狡猾的狐狸也会爱上你,在爱人面前,他永远是真诚的……小楠,你再不醒来就不怕我被别人抢走吗?也许你的心中从来就没有过我,怎么会在意我的感受呢……”
“楠楠,你不是原谅妈妈了吗?为什么不醒来再看妈妈一眼……”
有个人在她身边轻声地呼唤。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也许是用尽了一生所有的时间。
她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这个世界有太多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勇敢地面对。
接下来的恢复,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可她觉得每一天都是那么的幸福。
殷叔叔经常会陪着妈妈来看她,奶奶总是做了好吃的让他们带来。
据说殷远那小子发奋读书了。
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带给强烈色彩冲击的幼稚样。每一次见到他,都是黑白两色。虽然有点单调,那种冷冷的气质……
她突然觉得:这小子,真帅!
心里有一种偶家弟弟初长成的自豪感。
大家要毕业了。
但是总是轮流着抽空来看她。
苹果姐还是回到了她的家乡,那个美丽的小乡镇。
她一直瞒着大家的那个他,原来那个他一直在这座城市打工。苹果姐说以前都是他打工供她上学。接下来,她要赚钱送他去上大学。
大家都在心中为他们感动,这样的爱情值得一辈子去珍惜。
李子和怪兽终究没能在一起。据说现在和那个最年轻的部门经理关系暧昧。
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全然了没有以前追在怪兽身后那种低眉顺眼的乖巧样。
楠夜却觉得她越来越漂亮了,爱情因为自信而美丽。
当一个人付出所有,而另一个人却一直没有打开心扉的时候,爱情会在等待中老去。也许两情相悦才是真正的爱情
樱桃来的时候,老郁总是屁颠屁颠的跟着。她刚到,老郁就搬椅子倒水的,照顾得比她这个病人还周到。
说实话,老郁长得很一般,但是看着他和樱桃这样一个美女在一起却觉得很般配。
他不是为了讨好樱桃才那么细心体贴,那一举一动都是那么自然。看着他你就会知道那句“我的眼里只有你”的涵义。
又一次与死神擦身而过,让她更加体会到了活着,那种为自己而活的感觉真是好。还有那么多人在默默地关心和爱护着她。
虽然因为身体的问题,她拉下了一部分学业,错过了学期末的考试。她回到大学校园的时候,已经是06年的下半年了。
但是学校很宽容,允许她推迟一年毕业。
有时候,她会默默地在心里祝福烟鬼和素素,感情这东西有就是有,没有了也是强求不来的。
也会期许自己的爱情。
这个时候,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那双漂亮的丹凤眼。
狐狸毕业的时候,她没有去送他。
她不是不知道狐狸对自己好,总是给她他最好的爱。
她想要给自己一个自由的空间。
更想要给狐狸一个公平的爱的机会。
如果那一天心里的结都解开了,他依然爱她,她想她会全身心地试着去爱。
H大的校园里,有一个板刷头的帅哥,衣服却不再是单一的黑色。粉红、嫩绿、天蓝像是多彩的人生,每一天都活得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