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又矮又黑的小官吏,初见时的疏离,和昨天听说我们要走之后表现出来的欣喜全部不见了,现在就是一个惶恐的老男人,一脸恳切的看着我。
“海盗来了,该是你们的军队自己的去缉盗啊。我们只是路过的,只怕也是帮不上忙啊。再说,我们在这里吃住打扰你们了,我们是给了钱的吧。他们那些人敢不给?看我不抽他们,把我给他们的钱都贪墨了。”我故作不知的说。
“大人,不是你说的那样,大家同根连气的,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小官吏一口浓厚的闽南口音,“他们倒是没有劫财,只是把萨摩藩大名的大使给杀了。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要是大名发起怒来,我们可就完了。”
“萨摩藩很可怕么?你们也有这么多的男人壮士,就会怕了小小的萨摩藩。”我一听到这些男人在东洋鬼子面前怯弱的样子就来气,要说后世,是因为政府的无能,让鬼子打怕了的话,这时代的日本人还是奉我华夏为宗主的,他们还敢怎么样?
“大人这话说得是不错。我们虽然寄居琉球,可我们也是太祖时候从福建来的汉人,让我们受东洋人的欺负,我们也不想啊。可我们总共也只十几万人,现在中原打成一团,无论是大清还是大明,都没有管我们,可萨摩藩不同啊,他们不但穷凶极恶,他们还会找东洋的其它藩的人来助战,我们真的不是他们的敌手啊。”
“他们不管,我来管。”我脱口而出。小官员的说辞,让我立即把刚才的不满丢到一边。既然他们不甘作为日本人的爪牙,那我不帮他们谁来帮他们。而且,要是我所料不错的,昨天晚上被杀的那个使者,多半是刘长顺的人的手笔。只是这家伙去扮作海盗,未免有些下乘。对付这些人,咱们在海上把他们一杀,扔到海里去,谁都找不到。他们这样做,倒是杜绝了琉球人两头骑墙的想法,但也让他们不好做人了。
“谢了,谢了,只要有大人愿意帮忙,我们就有救了。我这就去报告大王去。”小官吏也不去打听我到底是啥身份,凭啥就能帮助他,立即慌慌张张的就要跑去报告琉球王去了
回过味来的我却有些哭笑不得,冲动之下答应帮助他们,我们可总共也只有两百名士兵,还要护送这一千多人回澳,哪里有余力来帮助他们?
昨天看到这些小官吏们对我们疏离的样子,我气愤之下说了些话,也没真往心里去,今天就听到说萨摩藩的人被杀了,我知道,这些事情就是我的好帮手刘长顺干的。恨归恨,可还算是善良的人,做那些罪恶的事情,感觉自己下不了手,而张春宝这些一天到晚因为打不上仗有些皮痒的人,早就想找个人来让自己练练手了。不是他还会是谁。
“怎么了,这些人居然敢在我们的地头上放肆,杀了他们还是轻松的。”
被我叫过来,张春宝没有一点被逮住的内疚感。“再怎么着,就算这些人不认我们了,总归和我们是炎黄一脉的。要欺负也是轮到我们来欺负的,他们小小的东洋鬼子凭什么来欺负人?”
我赞许的点点头,张春宝跟了我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已经有了国家和民族的意识了,仅凭这一点,就比那些大放厥词,声称这些华侨已经是他国的公民,我们不好干涉。然后在遭受了别人声势浩大的杀戮之后,再屁颠屁颠的捐出十个亿的所谓人民公仆,强得太多。
就算是欺负,也只能我们自己人来欺负,你外人算个球。连这一点基本意识都没有,不但坐看自己的百姓被人欺负,甚至还暗地里拍手叫好,这该得多扭曲和自卑的一群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更可恨的是,他们居然是窃居最高权力的一群人。
可是,爽过了之后,我又感到为难起来。
“这些人自然是该死,但你有没有想到,我们杀了人也便一走了之了,但他们留在这里,要是东洋鬼子再找他们的麻烦,我们也是鞭长莫测,还能怎么办?”我为难的看着张春宝。
“咱们要进行移民,不是要个中转地么?现在不止清虏,郑成功的那些人都把我们当敌人看,我们总得有自己的地方才好。辽阳王还小,现在作主的是周元吾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除此之外,我们还能靠谁。”
“再说了,这地方离陆地近,以我们的船,两三天也就能到了。地方也在,放在这里再好不过了。”对于我的担心,张春宝丝毫不以为意,“再说了,我也看了,他们这里根本不缺少勇武的男人,真打起来,那些矮小的东洋鬼子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不敢还手,不是他们打不过人家,而是他们没有个靠山,心里发虚。现在有我们给他们作靠山了,再留下几个人,他们自己就能把那伙强盗赶跑。还要我们担心干什么?”
张春宝的话不由让我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靠山,远在海外的侨民,一直把中国当作自己的靠山,所以,当我们受灾的时候,他们比我们更难过,捐助起来比我们更大方。而当我们小有成就的时候,他们比我们更加感到由衷地欣喜。
同为炎黄一脉。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休戚相关,感同身受啊。只是,那些代表人民的人们,他们真的代表了人们的呼声,响应了海外侨民的呼声了么?可我看到的,经常看到的却是,海外侨胞的好意,一再的遭到践踏和亵渎。如今,我没想到,以我这小小的身板,以我们仅有的十数万人民,就能成为偏居海外的琉球侨民们的靠山,虽然想起来兴奋,但仍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咱们船队一共的作战人员也才两百来人,你看我们还能挤出人手来么?”我有些担忧地说。
“不怕,我们也不留多少的人了。只留下一个班,
让刘长顺那小子带着就行了。那小子早就想独挡一面了,我想他不会拒绝的。再说了,如今这条海道也只我们敢走,其它人打死都不敢来,我们只要留一些人操舟就行了,大人不要担心,我们完全能应付得过来的。”
“可是,那些女子们呢。就不要人看着他们?”我可不敢忘记,这一千多个女子上船的时候那一张张死人般的脸。甚至她们为了不想去澳洲,还发生了跳海的事件,没有人盯着他们,我能放心么。
“这个大人更要放心了,现在这些女子不但不闹事了,反而和这些傻大兵们好得跟一个人一样,得,那酸劲儿,让我看了都不味。”张春宝装模作样的作出一副酸不可闻的样子。
“哦,怎么会这样?”我记得他们不久之前还是一副敌人的模样呢。
“大人不是露出口风,要把这些女子优先许给这些傻大兵们么?这些傻兵们许多还是童子,许多人根本没见过女人呢。得了大人你的信,还不是可劲的跟这些女子献殷勤。而这些女子大多数也是嫁过人的,估计也是想男人想疯了。干柴烈火,若不是因为有军纪在,我怕他们就能在这船上就能把事儿给办了。所以,大人,咱们快点走吧,要是再这么下去,我只怕弹压不了他们了。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要是真的忍不住,我到时候是执行军纪呢还是不执行呢。”
张春宝这么一说我就明白过来了。只是,我说过要把这些女子许给这群大兵们的话么?我实在记不起来了。不过,看着现在这难得的平和气象,就算是张春宝卖了,我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十个人太少了,告诉刘长顺,让他挑二十个好手出来。他们可是代表我们所有的华人同胞,保护我们的海外侨民的,十个人怎么够?”我说这话的时候,也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根本没想到,这二十个人在保护广大的海外侨民一事上,根本就是聊胜于无。“另外,为了奖励愿意留在这里的将士们,我们可以让他们优先挑个媳妇出来,也好让他们安心做事。”
“大人,不能这样,千万不能这样啊。”张春宝一听就急了,“让他们把家都安在这里了,他们还能对您有多少忠诚?周元吾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所以,其它人能,这些人坚决不能让他们在这里安家。我答应他们了,只要他们愿意留下来,好好的干,一年后就给他们换防并且换过去,还要优先给他们安排媳妇、房子、土地。愿意读书的还可以安排进入成人学校就读。就算这样,仍有几十个杀才报了名的。大人,虽然我擅专了,你就让我放肆一回吧。”
虽然感觉到自己的权力被这个汉子架空了,我却没有一点失落的感觉。如果他一直能保持这份赤子之心,一直把自己当作庇护天下华人的天然帮手,他是不是擅专,对我有什么关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