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别带我走行不行,求求爹,求求爹”,女孩儿怯诺诺的拉着父亲的衣角,迟迟不愿松开。
今天出门,娘破天荒地给她煮了一个鸡蛋,她活了这穷困卑微的三四年,只见过鸡跑哪里吃上过鸡蛋,鸡蛋那是留给酗酒的爹和金贵的弟弟们吃的,从她稍有记忆起就知道自己爹妈不喜欢自己,女孩儿嘛,又天生一副湛蓝的眼睛,十分不受父亲待见,甚至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父亲总是喂喂喂的叫她,有时候母亲生气了也会叫她死丫头,她没有名字,也不配拥有名字。母亲是个对父亲唯唯诺诺的女人,父亲喜欢的她就喜欢,父亲不喜欢的她就不喜欢,父亲是她的命和全部。
虽然只有三四岁模样,但是她心里竟然十分清楚,这个鸡蛋怕不是她在这个家的最后一顿啦,她略带哀求地对母亲说:“娘亲,我不吃鸡蛋,你和爹吃”。她以为,只要自己不吃这个鸡蛋,父母就不会抛弃她,来来回回推让了好几次,父亲终于恼怒了,拽起她小臂便往外走,父亲的步子很大,她的小短腿拼命地想跟上父亲的步伐,可还是被拖行了一路,脚背上,小腿上全是细细的伤痕,她咬着牙不敢吭声,父亲手掌很有力气,拽得她胳膊生疼,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可她不敢哭出声,就这样被拖行了许久,终于到了一个茂密的山上,父亲不耐烦的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孩子,不是爹狠心,实在是家里太穷,养不起你,我们只能把你弟养好,你就留在这儿吧”。
绝望和不解充斥着女孩儿的脑袋,她不明白养不起是什么意思,家里何时少了弟弟的肥鸡肉,又何时端过父亲的花酒,只有她和母亲一直是穷苦的,她们吃不得好的,穿不得好的,当牛做马唯唯诺诺,到头来,还是被抛弃了,她恨,恨他们生而不养,她恨,恨他们泯灭人性,她的心里从此便埋下了深深的恨。
寒风凌厉,小女孩儿蜷缩在一块巨石下,紧闭双眼瑟瑟发抖,远处的树枝迎着黑夜里的山风摇曳摆动,似是鬼魅般向小不悔招手,夜幕下除了呼啸的山风,静得可怕,不悔牙都要咬碎了,她抽泣着,绝望着,紧紧的靠着冰冷的石头,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连指甲都要掐进血肉里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呼吸,在活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已渐渐的没了力气,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次睁眼已是清晨。
她艰难的爬了起来,想循着来时的路下山,下山哪怕是讨饭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在这荒山上只怕要饿死,她颤颤巍巍,踉踉跄跄地走着,可山路好远啊,山风好冷啊,她走了那么久却怎么也找不到下山的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似乎被什么动物盯上了,是狼,一头未成年的小狼不远处一直跟着她,看样子在试探她能不能倒下,好饱餐一顿,不悔吓得浑身发抖,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娘亲,可哪里有娘亲,我的娘亲只是弟弟的娘亲,意识到这一点,不悔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三四岁的孩子,为了活着,竟光着脚开始奔跑,确切地说是连爬带滚,后边的小狼自是紧追不舍,眼看快要葬身狼腹,脚下一个不稳,滚落下崖壁,那头没经验的小狼也随着不悔滚了下去。
“啊”的一声巨响,她落到了悬底的大树上,浓密的枝叶算是救了她一命,可浑身还是疼痛难忍,尤其是右臂,怕是骨折了,她心里想,老天真是可笑,既然注定要抛弃我,为什么还要让我生于这世间,既然让我跌落悬崖,为何还不让我死个痛快,偏偏如此折磨我。她艰难的支起身子,余光一扫,竟然看到许多红彤彤,毛茸茸的果子,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的不悔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下果子,一颗两颗三颗的往嘴巴里塞,这浆果入口即化,酸甜异常,甚是美味,再低头一看,那苦命的小狼已经一命呜呼,摔死在树下。
她慢慢顺着树趴下来,从山石周围搜寻良久才找到一块稍显锋利的石头,她一点点地划开小狼的脖子,趴在它身上,大口大口地吮吸,刚开始血腥的气味让她呕吐不止,可是不吃这个又能有什么可以果腹呢。
两个月来,女孩儿似乎渐渐的能喂饱自己了,山中的野果、山石边的小溪还有狼皮外衣都是她的战利品,只不过,最近几夜似乎格外恐怖,她隐约听到狼叫声,这山中只怕不止这一头狼,一旦被狼群发现,她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怎么办呢,她看着高大的浆果树,艰难的爬了上去,果不其然,夜幕降临后,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树下发光,它们来了,它们来给小狼报仇了,不悔此刻恨不得扇自己俩大耳瓜子,吃了人家的幼崽,人家可不就来寻仇了么,待想个法子驱赶它们啊。
“啪”一道闪电划过,直挺挺地劈到不悔旁边的一颗大树上,那树立时燃烧了起来,小女孩儿瞪大了眼睛直直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吓傻了,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啊,就劈到她这颗歪脖子树上了,随着燃烧的树枝噼里啪啦地掉落,燃烧了掉在地上的树叶,狼群竟然四下散开了,“什么情况?难道它们怕火?”女孩儿果然是聪明,立马领悟到了制敌的精髓,趁着大雨未降,赶紧下去将燃烧的树枝收集起来,留下火种,又用石头垒其一个小小的藏身之地,将树枝堆积在石头周围,这样,狼就不敢轻易来犯了,就这样周而复始,她的石房子越盖越大,越来越稳固,那些狼群虽说也是隔三差五的过来寻衅,但不悔总能巧妙用火将它们驱走。
转眼已是一年过去了,独自在石山上生活了一年的她学会了保存野果子,学会了抓小动物,还学会了抓鱼,她将吃不完的事物晒干,用树枝架起来,挂在那颗救她性命的歪脖子树上,变成了自然风干的美食,冬天物资匮乏,偶尔有几只不死心又饥肠辘辘的小狼在周围徘徊,她也会扔一点吃的给它们,她和狼群保持这种不近不远,相互提防又不敢靠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