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澹台别院的花不语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自己的卧房里会看见阔别已久的时非深。
花不语使劲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害的“相思病”产生的幻觉。
那个穿着白夏袍,懒懒倚着床榻边用一双深蓝剔透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的英俊男子她怎么觉得这么眼熟?
“怎么夫人,多日不见连自家夫君也不认识了么?嗯?”时非深惬意地斜倚在床榻边,深蓝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花不语呆若木鸡地杵在门口揉眼睛,最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花不语神经一怵,手指抖了起来,不要对她用那么性感的“嗯”字,搞得她不寒而栗啊!
“非非非、非深!?”花不语结巴起来,太不可思议了,这不是幻觉啊!
时非深保持着懒散的姿势,只是用淡淡的目光将花不语浑身上下来回扫视了遍,然后凉凉启唇:“我可不记得,我是娶了个男子当夫人。”
花不语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傻呵呵地笑道:“那什么、我可能走错房间了……打扰打扰……”说罢立马要撒腿撤离,为什么锦言柳萱不告诉她时非深在她的房间里啊!?害她被死将军逮了个正着!
“我说过,我最恨逃兵,夫人,三思后行。”时非深的话比云淡还要风轻上几分,他的模样在烛光的映照下看起来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云云。
不要用逃兵两个字威胁她啊!她不想做尼姑啊!
只是那么一瞬间,花不语的脸由先前的惊讶转变成了比青菜还青的蔬菜脸,她回过头来面对时非深,那副模样简直可以说是憋屈到极点。
“……非深……”花不语反射性地撒起娇来,“你怎么可以威胁我?”
时非深不为所动,只是微微眯起了眼:“夫人说说看,为夫怎么威胁你了。”
花不语似乎接收到了时非深从微眯的眼里传来的危险讯息,她咽了下口水决定转移话题,像是变脸似的,花不语皮厚的狗腿般的笑了起来,她连忙倒了杯茶,温婉淑女地端到时非深面前,讨好地笑道:“呵呵,开玩笑呢,口渴了吧?来,夫君请喝茶。”
不是有句话叫做,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么?花不语决定用温柔攻势化解时非深的铜墙铁壁防御。
时非深深蓝的眼直勾勾地盯着花不语笑得像一朵向日葵般的脸,他缓缓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悠悠地抿了一口,然后只是看着花不语不说话。
花不语心里被看得发毛,房中的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她讪笑说道:“不说点话,你不觉得很不自在么?”要骂她要打她你好歹给句准话先啊!这样盯着她看简直比凌迟处死还难受。
时非深挑了挑俊眉,无所谓的回道:“不觉得。”他觉得用目光报复小女人心里很痛快,看着小女人百变的脸色他的心里舒坦极了。
“呃……”花不语哑口,这个死将军难道一点都不懂体谅自家夫人的么!?“我说,非深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两个月不见面的么?万一被馥芸公主发现了,我可是会被逼剃度出家的!”
关系到他们俩未来的幸福,他怎么可以这么鲁莽行事!?
“清灵院比得飞花琉阁雅致。”时非深如是回道,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宁愿她干脆些做尼姑也好过女扮男装去青楼!飞花琉阁鱼龙混杂,哪里比得过全都是女人的清灵院来得让他更放心,孰轻孰重他分得清楚。
在花不语还来不及发表意见的时候,时非深又继续说了起来:“夫人不听为夫之言,硬是要女扮男装去飞花琉阁找乐子,这让为夫情何以堪?为夫再三思虑决定冒险来寻夫人,原以为只是误传,不过现下看来……”时非深的蓝眼睛又回到花不语身上的那套男装夏袍上,他放轻了语气,像是无意的说道:
“你果真没把本将的话放心上。”
“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要打我要骂我我都认了!千万不要让我出家啊!!”花不语猛然咆叫起来,声音比雷鸣还有过之无不及,整座澹台别院不自觉的抖了三抖。
躲在某处的小席子面色惨白:收拾完夫人,将军该是要来找他算账了……
然后,席全就开始用他那比花不语好看不了多少的毛笔字写了一大卷可歌可泣的,所谓遗书,交代后事。
死将军用上了“本将”二字,吓得她要尿裤子了!他就是擅用语言来折磨她的脆弱心灵!不要说不怕,她绝对相信死将军认真起来真的会和应馥芸逼得她出家为尼!
越是生气,他就越表现得无所谓,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简直媲美危险警号灯。
“知道错了?”时非深淡淡问向哭天喊地徘徊在崩溃边缘的花不语。
花不语上前,拽住时非深雪白的袖子,两眼泪汪汪地点头:“嗯!我发誓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用你的暴脾气收拾我啊!”
时非深徐徐站起来,单手拍了拍白夏袍上的灰尘,然后拉过花不语的手握在手里,像一汪海洋似的眼眸忽而柔柔地凝在花不语可怜兮兮的小脸上,他平静地说道:“和我说说,在飞花琉阁里发生了什么,就当你立功赎罪。”
花不语莫名地抬眼看看时非深,问道:“你不收拾我了?”
“若是夫人如此期盼,为夫愿意效劳。”时非深一改先前暴风雨来临前的神情,带上一丝不可捕捉的笑意说道。
只要这样逗着小女人,他的心情就会雨过天晴,逐渐好起来。
花不语猛地摇摇头,表情如获重释,心里却乐开了花,知道什么叫语言魅力么?所谓知道错了,就是,知错不改善莫大焉。原谅她比较喜欢钻这些语言里的小空子。
随后,花不语将在飞花琉阁所见所闻的一切全盘告诉时非深,单单只是隐瞒了她和海棠相处甚欢的事,她怕时非深知道了就会阻碍自己再去见海棠。
“按照你的看法,你是觉得十五王爷和六王爷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时非深听完后这样问花不语。
花不语点头:“嗯,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那种交情很好的兄弟。十五王爷被琚炎帝派去督建江南的运河,这本来是一国储君的任务,可是你看,为什么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的六王爷会毫无芥蒂地和十五王爷相约去飞花琉阁?而且还有那个什么林胥珀,敢那么和六王爷说话的放眼天下可是少有啊!”
“既然十五王爷已经拉拢了盛相,他可能是为了某种目的才去接近六王爷的,”时非深分析道,“至于那个林胥珀,他说他既然决定到荆日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也许他并非封陌人氏。”
“那他会是哪里人?”花不语疑惑道。
时非深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地说出他的猜测:“几日后即将入京为质的虢洱国七皇子楚月珀。”
重磅**炸在花不语的脑门上,但她的反应却异常平静,她也觉得这个林胥珀不是普通人,只是没想他的身份会如此特殊,虢洱国送给封陌国的求和质子,一枚为了国家牺牲掉一生的棋子。
“你的猜测很合理,套上他的身份来回忆他所说的话就不觉得很奇怪了,但是为什么他会和第一次见面的六王爷水火不容?”花不语又有了新的疑问。
时非深轻皱着眉似在思考,须臾,他只是摇头:“不得而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显然又多了许多疑惑。应澜祁为何忽然转了心性要与应澜汮一争高下、从无交集的应澜祁是如何拉拢盛晴的、飞花琉阁内发生的事和不久后楚月珀进京有没有关系?这些问题都等待一个合理解释,但最重要的是,那名名为海棠的女子。
据暗中保护花不语的暗卫“潜”之一的巽所述,海棠不仅认识花不语和席全,就连对自己一手秘密建立的“潜”也知道几分,还否认自己是“潜”的人,看来此人来头不小。
如果那个林胥珀真的是楚月珀本人的话,那么这些问题就应该在几日后七皇子进京以后再逐一解决,目前最令他头疼的还是眼前这个不安分不听话的小女人!
“这些你就不要管了,我再说一次,不要再到飞花琉阁里去!最好这几日都留在别院里,安分一些!要是你再惹出什么麻烦,我可就不给你和应馥芸留什么情面了。”时非深给花不语下着死命令,花不语涉世未深,飞花琉阁藏龙卧虎绝不简单,那里不适合她,他的小女人只要吃吃西瓜睡睡懒觉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由他来解决。
花不语又一次咽下口水,死将军认真起来不是人啊!她顺着时非深的心意点头:“我会尽量管好自己的,你放心吧。”总之先把死将军哄高兴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时非深眼疾手快,拉过花不语电光火石间吻上她的唇,直到花不语喘不过气方才罢休,时非深附茧的手指摩挲着她微微胀起的唇瓣,笑道:“作为你立功赎罪后的奖励。”
花不语面红耳赤,目光莹水看起来娇羞极了,她将脑袋埋在时非深的肩窝,双手从他的腰间绕过附在他宽厚的背上,紧紧贴着,蒙蒙地问:“你要回去了是不是?”
“嗯。”时非深抱着花不语的身子,下巴在她的头顶蹭着,一只手覆在她的脑后轻轻揉着,像在安抚。
“我会很想你的,你也要记得想我。”
“嗯。”
“不要和馥芸公主太亲近,我会吃醋的。”
“嗯。”
她抬起眼来,似在责怪:“你除了嗯,还有没有别的啊?”
他顺势在她的眉间落下一吻,温温濡濡:“等我。”
等她们的赌约结束后,他会亲自来接她回到他的身边。
“嗯。”这次换成她了。
花不语狠狠心将时非深推出门外,再将门紧紧的关了起来,他再留下去她就舍不得他走了。
被推到门外的时非深无奈的笑了笑,没有怎么犹豫就往别院大门走去。
“巽,夫人下次出门若是来不及向本将报告,允许现身。”时非深对着树丛暗处说道。
“是,将军。”暗处有个人影动了动,声音冷肃。
“告诉席校尉,这次本将就放他一马,这个月他的饷银扣了。”
“属下必定如实转告。”
时非深点点头,随后独自出了别院往将军府方向驾着行冽而去。他知道小女人才没有那么乖巧会老实地待在别院里,他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这个小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