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楚月珀去巨阚劝降根本就没有花费时非深多少时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其实时非深也知道,楚月珀怕是早就被澹台东流说通了,只是让他为楚月珀要道光明正大的圣旨。
至于澹台东流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皇宫重地见到楚月珀的,时非深完全不放在心上,澹台东流的本事他清楚得很,恐怕除了上天入地这种事,就没有他“无痕公子”做不到的!
澹台东流自上次与关启交手后,就带着关启的黑曜石回歆迢去了,说是歆迢朝廷需要他这个新帝去稳住阵脚,以防有人想趁机谋反。
“我已经留了帮手在封陌,他们会来助将军一臂之力的。”
澹台东流启程前对时非深这么说,纯黑如墨的星眸里尽是高深莫测的笑。
被一同带走的,除了那块丁香花式的黑曜石佩坠,还有那支放在花不语房间里的紫竹笛“无声”。
这本就是他的东西,所以时非深并没有多说什么。
楚月珀被时非深派去的亲兵护送着几天前已出了荆日,为了保险起见,时非深也让坎也随同前去。
“将军,訾简公子求见。”留下来的震在帐外说道。
震作为“潜”里的老三,是个比较暴躁的男人,但是对时非深却不敢将他的暴脾气显露出来一点。
“请。”时非深正在看着前方的快报,听到震这么说,他搁下手中的快报,目光从桌案上移到了帐口。
訾简仍旧一身干净素雅的白袍,不带一点花色,他进来的时候面带一丝笑容,见到时非深便作了一揖:“将军。”
时非深坐在椅上不动,只是大手一展示意訾简坐到桌案旁来:“訾公子请坐。”
“多谢将军。”訾简依言坐下,他便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黑丸放在时非深的桌案上,“将军请看,这便是解药。”
时非深将小黑丸捻在手里,粗略地看了一眼又放回原处,他抬眼看向訾简笑道:“訾公子果然不愧是医圣和量子的弟子。”
“将军客气了,将军所托之事我必定会为将军完成。”訾简回笑,气质如兰,“只是不知将军想要如何处置‘那个人’?”
时非深蹙了蹙眉,不着急回答。訾简见时非深如此模样,便开口:“家师希望,将军能让他亲自清理门户。”
深蓝的眼睛凝视着黑白分明的眼,时非深先是若有所思了一番,但见訾简始终不移开视线,他继而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本将便送个顺水人情,那个人就交由你师父处置吧。”
訾简笑着允诺:“届时,必定请将军亲临,家师自会给将军一个合理的交代。”
“有劳。”时非深应声点头。
送走了訾简,时非深沉默了。既然身为医圣的和量子都要亲自出马了,那也就是说,小女人身上的双华醉相思有很大可能会被除去,这是令他十分高兴的事。但转眼,时非深凝视着那粒静静伏在他案头的小黑丸,他又不得不再一次阴鸷了深蓝的眼。
他虽早就料到会是那个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但仍然不希望就是这个结果。
“将军!坤那里有消息了!”震的声音很大,猛然把沉思中的时非深惊了一下。
时非深“唰”的一声站起来,快步走到了帐外。“怎么说?”一贯冷静的语气里竟然不自觉地夹带了几许急切。
“就在刚才,坤的琉雀回来了,乾说,就在玉池山。”震连忙说明白。
“玉池山!?”时非深震惊了。那里他早就派人搜查了一遍,怎么真的在那里!?
“是,乾说,玉池山里最大的温泉附近有一条密道,他们就是在那密道的另一头,是玉池山山中的最深处,上次将军派去的人因为大雪封山便没有往深处搜查,坤和夫人就被困在那里。”
“坤和不语在一起?”时非深忽而松了一口气,坤的能力他很清楚,除了乾以外怕是无人是她的对手,不语和她在一起,他也不用再那么担心了。
震继续说道:“此刻,乾已经带人赶了过去,他让我来通知将军。”
“本将现在还不能离开荆日,”时非深必须坐镇王都,不能轻易离职,“你立马带上一队人马,把玉池山包围起来,恐怕六王爷也在里面,告诉乾要捉活的。”
“属下遵命!”震肃声遵令,立马就要掉头去办,却又被时非深叫住。
“震,若是那人也在,把他也一并活着带回来。”时非深意有所指却不明说。
“将军的意思是……那个人?”震在心里琢磨着,口上重复了一遍。不用时非深明讲他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时非深神情凝重,浅浅颔首,便转身回了大帐:“你且先去吧,有事本将会让兑通知你。”
震用力抱拳后连忙去召集人马奔赴玉池山。乾的轻功也十分了得,他要是脚程不快点,只怕赶不上。
地牢中唯一的一扇石门被打开了,一丝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花不语立即伸手挡在眼前。
难怪牡丹要制止她再说话,原来她老远就听到了有人来了。“潜”是十分机密的组织,不能让别人听去一个字。
适应了光线的花不语看清来人后,随心所欲地笑了来:“呦,我当是哪位贵客来了,原来是王爷您的尊驾呀,有失远迎啊。”
话中眼中都含着刺,花不语皮笑肉不笑的笑得比外头许久不见的阳光还灿烂。
牡丹倒是一反方才的情态,冷静地看向应澜汮不做任何动作。
应澜汮依旧穿着他那华贵的紫貂大氅,神色凝重的站在牢门前,目光越过铁栅栏投在花不语的脸上,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到牡丹那里。
“你的戏码,很不错。”应澜汮音色沉沉地说道,这开口的第一句很明显是对着牡丹说的。
牡丹诱人的唇角冷冷一勾,似有讥讽之意,她轻启唇瓣说道:“既然是像六王爷如此的看客,牡丹自然是要将最好的戏码拿出来,以免六王爷看得不尽兴。”
戏码?什么戏码?花不语听得云里雾里。
“哼!你真当本王是三岁孩童么!?岂容得你这般戏弄!”应澜汮将凤眼紧紧一锁,怒道。
牡丹不为所动,反倒是极其妩媚地嫣然笑起:“王爷明鉴,牡丹可不就是把王爷看作是三岁小儿么?”
她是在大风大浪里滚过来的女子,无数次面对死境也无数次凭借自己的能力死地后生,应澜汮从小衣食无忧尊宠不断,虽然他们的年纪相差无几,可在她的眼里,他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三岁小孩!
“你!”应澜汮几乎要怒火攻心了,“你这个贱女人!”
花不语一听这个词,心里就不爽快了,她坐到牡丹身旁也跟着笑道:“王爷好厉害,都知道用这么粗鄙的词。”
应澜汮斜了花不语一眼,似漆的凤眼凝住怒火。花不语见他有火不发继而说起来:“‘贱’字贝旁,以戋佐之,贝就是指钱,戋就是指钱少,那么‘贱’这个字就是说人家钱少比较穷。”
牡丹看了看花不语,似乎知道了她想说什么,只是笑着等花不语把话说完。
应澜汮听着花不语的话,一时之间还不能明白她到底想要说什么,见她停下来不由得催促起来:“你到底要说什么!?”
“哎呀,我忘记了六王爷脑袋不怎么灵光,转不过弯来,那我就直说了。”花不语得意地看着应澜汮脸色渐渐变黑变成了锅底的模样,她莞尔,“六王爷你做了什么好事大家心里清楚我也就不明说了,当今圣上明察秋毫,你那点破事他老人家恐怕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点破,如果,你争储无望的话……”
应澜汮凤眼猛然睁大,怔怔盯着花不语眉色飞舞起来的脸,只听她说:“只怕到时候,贱的还不知道是谁呢?你说是吧王爷?”
成王败寇,到时候他就不是穷就可以了,身家性命存在与否都是个问题。
“高~水准啊。”牡丹朝花不语竖起了大拇指。听说这个夫人能把席全那个铁嘴男说得差点岔过气去,没想到她的口才确实好!
“给本王统统闭嘴!!”应澜汮终于沉不住气发飙了,他的怒吼声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地牢里回荡着,有些震耳欲聋。“该死的女人!本王要掐死你!”
花不语一耸肩:“王爷,你进不来。”要她死?隔着一排这么牢固的铁栅栏他怎么掐死她?
“齐娘!开锁!”应澜汮气疯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弄死花不语去。
一旁跟进来的齐娘愣了愣,看着花不语满眼都写着“开啊开啊开啊”,于是开口阻止:“王爷,不要中了激将之法啊。”
花不语暗暗哼了一下,干嘛破坏她的计划,只要把门一打开,凭着牡丹的功夫还怕逃不出去么?
应澜汮缓过怒气,狠狠瞪了花不语一眼:“早晚本王要掐断你的脖子!”
眼看着开门没指望了,花不语不屑地将眼睛翻了个白:“好好好,我等着,你的脖子比我的长,比较好掐断。”言下之意便是,要死你自己先死吧,她没义务奉陪。
“反正你这种人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说话浪费力气、吃饭还浪费金银币,你自己说说你有什么用?争又争不过人家、打又打不过人家、连说个话你都说不过我,你还在贵族圈里混个屁啊!早点洗洗睡吧蠢货!”
花不语振振有词,几乎不带喘气的把这么一句话说完,然后神情淡定的坐在那里自得其乐。
这一说可不得了,牡丹的眼睛直了,齐娘的眼睛圆了,应澜汮的眼睛发红了!
“把门打开!本王现在就要掐死她!!”这口气咽不下去啊!他要掐死她,“现在!立刻!马上——!”
花不语对着牡丹把眼一眯,乐呵呵的把手指向暴跳如雷中的应澜汮:“瞧他,眼红得活像头火烧屁股的驴,哈哈哈!”
牡丹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人家就比较斯文了,只是昙花一绽。花不语的嘴上功夫她可算领教了,难怪席全吃不消她,这不,一句话就逼得应澜汮嚷着要开门了,只要门一开,一切都好办。
“夫人好功夫。”牡丹赞道。
花不语有模有样地拱了拱手:“好说,好说。”
完全不把正在准备一开门就要冲上来掐死她的应澜汮放在眼里,学着她的狐狸兄长笑得花枝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