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进来后红衣吩咐她请大将军等人回来,便又对悔悟说话,不过她随口把话题带开了——再继续下去,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大哭一场:“你在京中出得家?”
悔悟道:“是的,不过贫僧只是做了一个行脚僧,四方游走也好寻访诸位施主,每每不过是到各寺院中挂单。贫僧也没有拜师,修行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儿,佛存在心间比什么都强。阿弥陀——了,情绪也不再过于激动,便又注意到了自己的言行。
红衣听到这里奇怪的问:“法号是哪个大师给你取的?”
悔悟舍什:“贫僧自取的法号,有悔才有悟啊,阿弥陀佛——!。”
红衣听得心中一动:有悔有悟,为什么会后悔,因为他们心中都对自己有情吗?那一世的娘亲,那一世的丈夫,他们因为悔悟后承受不起自己已经被烧死的事实,便疯傻了没有开口说话。悔悟等了半晌后抬头,扫了一眼红衣,知道她有烦恼在心间,便低低的诵起了佛经。
红衣居然在悔悟低低的诵经声中心情平复了下来,悔悟停下了诵经声儿:“施主,往事已矣,来事可追,施主何必常把旧事萦心间呢?”
是啊,过去的便过去了,也不必总是想它。他们其实,其实只不过是因为猛然间听到人说自己是妖孽,感到害怕也是人之常情,他们后半世的凄惨让红衣如何还能再继续怨恨下去。
相反,红衣现在反而希望他们能忘了她这个人,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
红衣点点头:“大师说得极对,人非神贤孰能无过?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红衣说得是自己千百世的记忆。
悔悟合什为礼:“施主有慧根啊。”
悔悟说得却是眼前事儿。
红衣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又开口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出事儿了?”
悔悟道:“三王爷与五王爷使人请了我去问话。问我可知道你们地行踪。然后我才知道大将军你们所有地人等已经不在京中。”
红衣十分挂念贵妃姐姐。虽然楚家父子做了安排。但她还是不放心地:“我姐姐、姐姐没有什么事儿吧?”
悔悟道:“没有事儿。贵妃娘娘在你们走了以后次日便去皇上面前请辞贵妃地位份。自愿连降三级。皇上没有允许。而且再三抚慰。”
红衣明白楚家父子说得、与自己所料地都对了:皇上与太后忌惮地是楚家父子与自己地父亲。他们请辞离开对于皇上来说是求之不得。而他们与皇上最后几乎撕破了脸地事情。朝中也无人知道;太子之位不动。那贵妃娘娘地安危与恩宠想来不会有事儿——皇上也会打算万一日后有什么用得着楚家父子或是大将军地时候。贵妃娘娘将是最好地借
英儿和雁儿也被大将军带了过来。看到贵祺地僧人装扮。两个孩子虽然心中对贵祺还是极为不满。但是还是忍不住双眼一红见了泪花。
悔悟宣了一声佛号也是有泪光:“英、英——。小施主别来无恙否?”
这一句话,让雁儿终于扑到在大将军的怀中放了声儿:她宁可恨父亲一生,也不想看他如此落拓!
英儿看着悔悟:“你,你为什么——?”
悔悟道:“知悔而悟,贫僧因为知道自身罪孽深重。所以遁入空门为贫僧曾经的妻儿祈福,求佛祖保佑他们日日安康。”
英儿看了悔悟良久,然后道:“我原谅你了。”
悔悟合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谢谢小施主
英儿终于再也忍不住。扑到一旁来喜儿的怀中也哭开了。他恨他的父亲,可是不表示他真得不希望有一个真正爱他们的父亲。所以看到贵祺现在地僧人装扮,听他一口一个小施主称呼自己。英儿和雁儿又哪里能忍得住伤心?
厅上无人不心酸,倒是红衣强笑着劝解了几句。众人才抛开伤感坐下。
当即备下素筵请悔悟入席,众人尽诉离情。当听到悔悟不过是一个人在修行时,大将军看了看红着眼睛的两个孩子:“悔悟大师,你可以常常来走动一下。”
悔悟合什答应了,他也不会再走远。这里有他的儿女们,有他的即使出了家也放不下的人。
当晚红衣睡得极安稳,她解开了所有地心结:每个害她的人也不仅仅是因为心中无爱,有许多其它的原因让他们一时间做了错误的选择罢了。
又是那座小亭,还是那个老人。
老人笑道:“恭喜你啊,你终于了悟。”
红衣点点头:“人性中不可能只有恨没有爱,每个人做事做决定地时候总不会只依这两样行止,还有其他很多因素干扰他们,所以错便错了,但不表示不再爱或没有爱。”
老人抚掌:“好,很好——!”挥手间镜子又出现在红衣面前,里面是红衣历世的亲人们,他们在红衣去世后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了悔痛,每个人都自省了自己所犯下地错事儿。
老人叹道:“如果你每一世不是还存有那么一丝丝对人性的希望,对情地希冀,也许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原来红衣是被地府寻到的一缕幽魂,因为原本性子就淡定而性格又坚毅才被阎罗看中,想让她执掌苦情苑。
苦情苑中都是伤在情之一字地人,想要他们解脱才可以自这里超脱再次进入轮回。可是执掌苦情苑的人要为情伤过,并且还要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的人才可以。
凡俗间伤人最重的莫过于富贵场中,所以红衣才会千百世的重生穿越于富贵之家,所以才会每每要面对丈夫的变心。
红衣听到这里,张大了嘴巴:这些都是人为操控的,居然不是天意,也不是她的错。也不是那些人地错!
红衣哭笑不得,有股怒气升了起来:“老人家,如果我不被地府看中,是不是我会如常人般进入轮回,不会有这些伤痛,也不会带着每一世的记忆重生?”
老人没有想红衣会问出这样的话来,能成鬼仙也是一种殊荣啊。他看了看红衣:“得仙位并不易。这只是历练罢了!”
红衣大叫:“我有同意过
老人奇怪的看着她:“你当然同意了。不然怎么会让你带着记忆重生多世呢?”
啊?红衣的下巴差点儿掉地上,她想了又想: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曾经答应过这么乌龙的一件事儿呢?
老人看着红衣的迷惑,一拍额头:“唉,神仙也会忘事情,我居然忘记你被封了一部分记忆。其实你每世地记忆都被抹掉了大部分,不然一介凡人哪里会承受地起这么多的伤害?不过。你的确很好,做得非常好。”
红衣急道:“我的记忆封了起来?”红衣对于千百世重生的事情已经不关心了,她现在只关心两件事儿:她真得答应过这件乌龙事吗?还有就是她被地府选中了,而且看来历练已经结束的样子,那么大将军那些人。还有她地儿女们怎么办?红衣不可能会放得下他们。
老人对着红衣一弹手指,一道白光隐入了红衣的脑中,然后红衣就真的感觉脑海中多了很多东西:还真的是她答应的这件乌龙事儿——她在第一世重生穿越前就知道了苦情苑地事情。
红衣哀叹一声儿:怨不得旁人,更不要说怨仙人了。唉——!
老人指了指镜子:“这四个人你选哪一个?”
红衣看向镜子。镜中的人影儿已经换作了贵祺四个人。
红衣没有想到老人还要纠缠这个事儿,她看向老人:“您不是说历练已经完成了
老人点头:“是完了。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你必须要答的。”
红衣没有想。她已经想过太多次了,淡淡地答道:“一个也不选。”
老人微笑:“为什么?”
红衣看着老人:“历尽了千百世以后。换作是你,你会再想与哪个纠缠不清吗?我虽然相信了他们的情意,可是却不想再次投入——他们只有一世,而我呢?我如果这一世历练不成,还有个千百世在等我吧?被人伤害已经足够痛了,爱着他,但却在人海中再也找不到他岂不是更痛杀?罢了,罢了,情存心间足矣。”
老人又一次抚掌大笑:“好,好,不愧是阎罗看上地人啊,居然能看得到情,也相信情,却只在心间留情!苦情、苦情,正是此解!”
红衣轻轻问道:“我能不能不做执掌什么苦情苑的人?”
老人不急不恼:“为什么?”
红衣道:“有情在心间地人,又怎么可能了无牵挂的去做劳什子鬼仙呢?”
老人明白了红衣地意思,他看着红衣道:“你想留在人世间?”
红衣低下了头:“至少这一世吧?我受了生生世世的苦,这一世的安乐能不能让我享完?”红衣不太知道是不是可以让地府的人通融,所以才提出了千百世的轮回来,想让老人能法外开恩。
老人笑道:“可以啊,这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你不会再有下一世了,能留在人世间的也只有这一世而已。你可明白?”
红衣吃惊抬头:“啊?”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只得这一世得安乐足矣。”
老人笑道:“你身旁的人,有很多都会陪你来地府的。再说,如果他日有你的亲人来了,你也可以让他们到苦情苑中领差,这全在于你的意思。不过,你的父亲大将军不行,他是将星下凡,有他在一日,那个皇帝就会安稳一日。他归位的时候,就会回到天上去了。”
红衣迟疑的道:“我、我日后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吗?”
老人摇头:“当然可以见到啊,只是你和他不能朝夕相处罢了。可是不论是鬼仙,还是仙人,那就有无尽的岁月,能不能日日在一起也无所谓了吧?”
红衣没有再说什么,只得一世之缘份已经是意外之喜,人,应该知足常乐不是吗?
红衣沉思中被老人挥袖间送了回来,她一睁开眼睛看到熟翻的帐顶:终于回来了!她还在人世间。
自此后,大山中的岁月,真得就是看花开花落,无一丝烦恼萦绕心间。靖安三人依然痴心不改,陪伴红衣左右一直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