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玉面色尴尬,对傅念君道:
“王妃言重了,妾身怎、怎么能同先夫人比……”
傅念君看了她一眼,浅玉下意识就是一个瑟缩。
她想问当年的事,但是浅玉这副老鼠见了猫的模样,她又怕她不肯老实说。
这会儿有个丫头进了院子,是钱婧华身边的人,来通知傅渊的。
应该是钱婧华有什么事。
傅渊看了傅念君一眼,只说:“我先过去一下。”
傅念君点点头,也好,在傅渊面前,从前她对付浅玉的那一套还有点不好意思使出来。
傅渊走后,浅玉更觉得古怪。
本来傅渊到自己这里来就已经属于不太寻常的事了,而且这兄妹俩的样子太过像兴师问罪……
傅渊走后,傅念君对浅玉也就直说了。
“今次来,是要问姨娘一些事,当年我母亲在生下我哥哥以后,似乎有段时日身体不好,在怀我之后又抬了姨娘做妾,其中因由,姨娘可知道?”
浅玉微微变了变脸色。
她不知傅念君怎么会想起问这个。
其实当年她是不大愿意给傅琨做妾的,她年纪还比大姚氏稍微大些,自幼年被大姚氏和其母亲梅老夫人搭救后,就一直被她当作半个女儿一样和大姚氏养在一起。
两人模样生得像,浅玉也喜欢学着大姚氏做相似的打扮,加上几年的修心养性,学习诗书,出落地更像个大家闺秀,几次和大姚氏站在一起,人人都道她才是梅老夫人的长女,是大姚氏的亲姐姐。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随着大姚氏嫁入傅家,想着不能嫁什么太富贵的人家,嫁个殷实的中等门户也是可以的。
而且大姚氏和傅琨感情很好,浅玉也早晓得自己实在没那个能耐和必要去破坏人家夫妻的感情。
但是后来大姚氏生下傅渊后,有一阵子却心病难治,如今傅念君提起,她倒是想起来些了。
“那时候先夫人,似乎是对相公有什么误会……”
浅玉说着。
傅念君估摸着时间,大概是就是出宋氏那档子事情的时候。
傅念君看着浅玉,说道:“你有什么但说无妨,姨娘,你也一向是知道我脾性的,若是你不肯老实说,从前你做的那些事,我也该和你算算了。”
浅玉气结,她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她呼了口气,说道:
“王妃既然要问,妾身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了,先夫人也去了那么多年,妾身心里很多委屈无人可诉,如今您想知道,妾身全告诉您就是……”
反正她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傅念君想对付她,抬抬手就行了,自己和她还斗个什么劲儿?
她只求着傅念君看在傅琨的面子上,以后好好照拂漫漫。
浅玉道:“虽然先夫人从没对妾身说过什么,但是妾身晓得,她那时候的心病,多半是因为相公在外头有女人引起的……这是妾身的猜测,但是梗在心里很多年了,也没处寻个答案……”
浅玉那时候和大姚氏是寸步不离的好姐妹,但是那阵子大姚氏却刻意和她疏远了,浅玉并没有做任何惹她烦闷的事,那为什么会这样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大姚氏只是怕浅玉转头让梅老夫人知道了。
何况那阵子,是大姚氏第一次开口问浅玉,可愿意给傅琨做妾。
浅玉自然是要拒绝的,大姚氏就也没有强迫她的意思。
一个女人几时会想让自己贴身长大的好姐妹给自己的丈夫做妾?必然是因为感受到地位危急,想拉拢丈夫的心。
当然这个道理是后来浅玉姨娘花了很多年功夫才想明白的,当时她年少,哪里会想那么多。
大姚氏也没有和她说过心中的秘密,抬她做妾这事也就这么按下去了。
之后浅玉只说傅琨和大姚氏依然做着恩爱的夫妻,直到几年后,大姚氏又再次怀了傅念君。
依照她当时的身体情况,其实是不适宜再受孕的,浅玉也曾劝过大姚氏,大姚氏却说:
“我爱夫君,也爱孩子,自然是要生下他的啊……”
但是浅玉却觉得大姚氏眉间的轻愁表现出了另一种原因。
浅玉见傅念君专心地听着,没有呵斥,也没有动怒,便一股脑儿把自己心底的话都倒了出来。
她也就图爽快这一次了。
“王妃,不是妾身小人之心,当时先夫人又将我在她身边多留了几年,没有再说让我给相公做妾的话,可也不曾想把我许配给旁人,王妃,您如今也是当主母的人了,妾身说句诛心的话,这里头的因由,您猜不到么?”
浅玉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傅念君到了今日才总算明白,为何浅玉之前一直都是这么个模样,对傅琨不亲近,甚至宁愿去帮助个处处欺侮她的姚氏,也要来坑自己。
原来浅玉这么多年,对大姚氏一直都是有怨气的。
傅念君明白浅玉话中的意思,大姚氏肯定一直是想留着浅玉给傅琨做妾的,但是又踟蹰犹豫,便一拖几年,直到怀了傅念君。
浅玉咬牙说下去:
“先夫人有了您之后,身子就大不如前了,她也终于下定决心,让妾身给相公做了妾,当时妾身已经那般年纪了,也收了花花心思,心想这么着也好。先夫人深爱相公,她怕自己出事后,再没个人陪伴相公,妾身与她相似的面貌,便是她可以给相公留下的最好的慰藉。”
人都是自私的,大姚氏为了自己的夫君,选择牺牲了自己多年的好姐妹。
浅玉用帕子抹了抹脸,叹道:“自三郎君出生后,先夫人有动过那一刹那的念头之时,其实妾身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了,妾身脑子笨,这么多年才终于想通了……她走之前,也拉着妾身的手说抱歉,其实妾身的命都是她和老夫人给的,又能谈什么原谅不原谅呢?但是王妃,有句话妾身还是想说,妾身是与您母亲一同长大的,是再清楚她的性子不过了,她对待自己爱的人,便会不顾一切,倾尽所有,可有时自己重重心防,从不肯轻易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