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黎欣耀真的生起气来,李佳敏便也不再说这个事,只是问她:“你什么时候回家一趟?”
“妈,你就直说了吧,不必拐弯抹角。是不是又是爸那边的事?”黎欣耀没好气问。
“你先回来吧,欣耀,妈妈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帮妈妈。”李佳敏带着些恳求的语气道。
李佳敏哀求的语气让黎欣耀又有些心软,她叹了口气,“妈,你和爸离了好不好。我帮你找律师,得一半的财产是没问题的。绝对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你也对我说这些话?你们老黎家的,没一个好东西。我就是死也不会和他离婚的,我和他这么多年了,凭什么便宜那些贱人。一个个都等着看我离婚的笑话。我偏不。”闻言,李佳敏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
“妈,你冷静点。”黎欣耀用着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试图安抚李佳敏的情绪,“你这样何必呢,除了伤害到自己还伤害的到任何人吗?”
“我不要,我绝不。”李佳敏有些失控,歇斯底里喊道,下一秒,她又用着近乎哀求的语气轻轻地说:“欣耀,妈妈只有你了,妈妈只能信赖你,帮帮妈妈,好不好?妈妈没有办法,也没有别人会帮妈妈,不要抛弃妈妈好不好。”
脆弱的像是一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黎欣耀又是心软又是心酸,最终还是答应了她。
得到黎欣耀的承诺,李佳敏的情绪平复下来,她柔声道:“回来后,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香辣排骨。”
“嗯,谢谢妈。”黎欣耀闷闷的应声。
“记得快点过来。”挂电话前,李佳敏不忘嘱咐。
挂掉电话后,黎欣耀有些发怔,这是第几次了呢,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吧。从高一下学期那时候开始,到现在,她已经不知道处理过多少次类似的事情。
她仍旧不能忘记她第一次遇到那种事情的失措与慌乱,尤其看到她情绪濒临崩溃的母亲时。她的母亲整日整日的以泪洗面,每夜拉着她诉苦,心里的苦,前半身所经历的苦。
没人知道,她那时候也是极度崩溃的,遇上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甚至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的父母,还要承受着母亲传达的巨大的负能量,没日没夜的安抚她。
可面对情绪失控的母亲和甚至不再归家的父亲,她必须扮演着那个最正常,最坚强的角色。
她的母亲哭着求她让她把父亲喊回来,让她去求父亲断掉外面的感情,理由是黎欣耀的父亲很宠她,对她几乎言听计从。
黎欣耀第一次知道父亲出轨的消息时,那种感觉不亚于晴天霹雳,五雷轰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甚至连装傻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这一切是她的母亲告诉她的。她也不知道她的家庭会走向怎样的结局。可是当母亲求她去求她的父亲的时候,她的心里五味杂陈,是说不出的滋味。
在母亲开口求她之前,她还是幻想过如果这个家庭能够不散多好。可看到母亲那么卑微的模样,她多想开口:妈,离婚吧。可最终,她看着母亲恳切的眼神,动了动嘴唇没有开口。
黎欣耀并没有先去找她爸,而是一直在观察和调查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很年轻,长的说不上多漂亮,但也还行。很特别的是,她是她们班杨寒箫的小姨。
那是一个星期五的中午,黎欣耀在那个女人回家必经的路上等到了她。她幼稚的拦住那个女人,宣誓主权般说:“黎水根是我爸,我是她的女儿,他有老婆。请你不要当第三者破坏别人的家庭,请你自重。”
那个女人轻蔑地瞥了她一眼,绕过她拦路的手,似乎并不打算停留。
所有的火气,所压抑的委屈,被她轻飘飘那一眼给引爆了。黎欣耀拽住那个女人的衣角,大声地嘶吼:“我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不要做别人家的小三了,请退出,请退出去。”
她边哭边吼,那个女人被她这样的架势吓到,不停地拍打着她的手,“疯子,你松手,松开。”
“回答我,你听到了吗?”她哭着大喊。
那个女人不欲与她多纠缠,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嘴里只是不停地骂她疯子,用指甲开始使命地掐着黎欣耀的手,试图让她因为疼痛而松手。
手大抵是痛的,可这些表层的痛意又怎比得上心底的委屈呢,黎欣耀拽的更紧了。她也不再说话,只是抓着她的衣角崩溃大哭。
两人的行为引起了四周行人的侧目,那个女人心里是越加想摆脱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孩,眼见掐手没用,她开始拍打黎欣耀的胳膊,身上,甚至还有脸。
当脸上被扇了一下以后,黎欣耀似乎突然间就疯了,她也开始攻击那个女人,两人在街上扭打了起来,好在也并没有打太久就被围观的路人们给强行分开了。
她从来都是好学生,老师心目中成绩好又听话的乖小孩。十五岁那年,第一次打架,还是当街打架。
被强行分开后,那个女人大概觉得丢脸,不再逗留,火速离开了。
黎欣耀在路边的花坛坐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把扎着的马尾松散了下来,理了理头发。可以想象,她的头发如今有多乱多糟糕,倒不如直接披散下来的好。
稍微平复了下自己,她便站了起来,往回走,她打算直接去找她的父亲。没走两步,就看见了站在她正前方不远处的杨寒箫,他用着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也许还有些怜悯。
黎欣耀不理,打算径直走过去。
杨寒箫却把她拦住了,黎欣耀不确定杨寒箫是否看到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那一刻,黎欣耀发誓,如果他看见了,还打算缠着她问的话,她一定要当场撕了他。
黎欣耀用着凶狠的目光看着他,似乎要把他一口吞掉。杨寒箫沉默了一会,说:“为什么要说我是假圣母。”
“是不是,你心里没有逼数吗?”黎欣耀欲走开。
杨寒箫追上她,继续问:“我真的不明白。”
黎欣耀停下步子,回过头,嘲讽一笑,“不明白?呵,那我现在给你说个明白。自己国家的医疗资源有多紧张,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吗?培养一个医学生有多么不容易,国家在教育方面补贴了那么多钱,培养出来的人才不去救济自己的兄弟姐妹跑去救济外人,好一个大爱无疆。个人选择,我自是无从干涉,但把这种行为扣一个伟大的帽子,我怎么就这么看不惯呢?真要扣一个帽子,我可以送你一顶,吃里扒外。”
“我没有说自己伟大。”杨寒箫闷闷道。
“是吗?嗯,是没说,只不过别人把这顶帽子送过来的时候,喜滋滋地戴上了而已。”黎欣耀说完,提步离开。
杨寒箫在她身后大喊:“我以后会去救济自己的同胞。”
黎欣耀没有理他,他的选择,关她什么事。她没有想到她前段时间随意的一句话,让这小子耿耿于怀那么久,竟然还要缠着她问个明白,真是幼稚的可笑。
当时,班里人聚在一起讨论未来,一个个的,都在畅想未来要学什么,要去做什么。有人就问起杨寒箫,他说他想学医,想去非洲当医生。
边上同学都夸他伟大,唯独黎欣耀经过,嗤笑一声,“假圣母”
摆脱掉杨寒箫,黎欣耀打电话向老师请了下午的假,然后直接去找了他的父亲。黎欣耀特意没有收拾自己,她就这样披头散发两眼通红的出现在了她父亲的面前。她把她的手伸出来给她的父亲看,上面有十个很深的指甲印。
她深深地看了她的父亲一眼,异常冷静地说:“你的情人干的好事。”
被十五岁的女儿这样说,黎水根的脸上挂不住,他掩饰性的轻咳了几声,似乎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都要打死你女儿了,你还要跟她搞下去吗?”黎欣耀却不打算给他留面子,接着质问。
“这件事,我会处理,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太多。”黎水根严肃道。
“大人的事?这是大人的事吗?这是整个家庭的事,现在是你背叛了我们的家,你是叛徒。你为什么要出轨,你为什么要喜欢那个贱女人,你为什么要做对不起我们家的事情,你看看你现在把我们家折腾什么样了。爸,不要让我恨你,恶心你,好吗?”说着说着,黎欣耀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流,到后面,变成了哭诉。
那一天,黎欣耀在黎水根处闹了一个下午,哭了一个下午。黎水根终于让步,愿意结束这段关系回归家庭,并承诺不再犯。
在这件事以后,黎欣耀明显的感觉到家庭成员的关系恶化了,至少对她来说是如此,她开始厌倦见到自己的父母。当然,她有努力的隐藏,这一切,没人知道。
黎水根决定回归家庭,但他与李佳敏的关系并没有变好,他依旧长期不归家,回家后,二人也常常形同陌路。
但李佳敏还是很开心,她好好地夸了一顿黎欣耀。
在黎欣耀高考以前,她的父亲确实是遵守承诺的,等她高考完以后,黎水根又故态萌发。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她的母亲第一个想法就是找她,要她把她的父亲抢回来。黎欣耀不止一次地劝过她的母亲离婚,可李佳敏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只是一味地哀求黎欣耀,帮她抢回男人。
黎欣耀真的累了,心很累。她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别的家庭像她们家一样过得一团糟,但她知道她被这个家拉扯的快要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