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种的一切联合在一起,看似平静却又暗潮汹涌。看似不合理,却又无懈可击。可无论表面上看起来多么平静无波,白霓裳都认为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事实上,每个人都在等,每个人都在忍,每个人也都在演戏。心底都有着各自的算计、各自的野心,谁都以为自己对对方了如指掌,到最后才发现自己错得彻底。人心,是这世上最难看透的东西。
第十日,在宫中御医的妙手回春和各种珍贵药材的调理之下,白霓裳的伤好得很快,竟能在人的搀扶下行走了。
这日的天气很好,风清日朗,鹂鸟鸣翠,花香馥郁满园。见白霓裳终于能下床行走了,纳兰容钰便兴致很好地说要扶她到花园里散散心,御医也说了,多行走有助于恢复。
白霓裳想起云千歌交代的话,计上心头,遂含羞带怯地点头应允了。
择了一身纱质的月白色珍珠清荷迎风束腰百褶裙,如云的青丝绾成一个清新淡雅的流云髻,两鬓垂落几缕飘逸的碎发,化的是落梅妆,眉心处贴着一枚白色金边的梅花花钿。如此妆容一新,越发衬托出大病初愈的白霓裳风姿楚楚、临风不胜的柔弱怜人。
当画扇扶着白霓裳走出来的时候,纳兰容钰蓦地眼神一亮,迎上来笑道:“欲把如烟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何谓美人,本王今日总算见识了。”
见纳兰容钰走近,画扇忙将白霓裳的手交托给他,退至一旁捂嘴吃吃地笑着。有时候,她甚至在想,如果小姐不是离恨宫的月神,不是白霓裳,而真的只是香雪阁的名妓如烟,那该多好。
“你看看,画扇都在笑我了。”白霓裳禁不住红了脸,轻声埋怨道。
纳兰容钰笑得肆意而轻狂,挑眉道:“非也非也。那丫头是在羡慕你呢。如此良辰美景,身畔竟能有本王这般英俊潇洒的男子作陪。哈哈……”
白霓裳用手捅了他一下,声音越发的低:“还不快
走。”
纳兰容钰再一长笑,随即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出了门。
在屋内待得太久了,且整日都泡在难闻的药味里,甫一出门白霓裳闭目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呼道:“户外的空气真清新呀。”
纳兰容钰的眼中有一抹不经意的温柔,因怕她受不了烈日的烤炽,他还特意撑了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出门,微笑道:“距离此处不远有一个凉亭依偎湖畔,那儿风光甚好,本王领你过去看看吧。”
极快地点头微笑道:“好。”
隔着层层的布料,男子手心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触手可及的温暖,教人舍不得放开。途经一块绿草如茵的草坪时,白霓裳不小心绊了一跤,娇呼一声向后倒去。
风动,云闲,花妍,草绿。天青色的纸伞随风飘散去了别处,茵茵草地上,男子与女子跌倒在一起,四目相对处,情意绵绵。
这一日,白霓裳坐在窗前发了许久的呆,时而微笑,时而蹙眉,时而羞赧,时而忧愁。
画扇站在一旁观察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你和王爷今天早上出去游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怎么你,看起来怪怪的?”
白霓裳回过神来一怔忡,问道:“我怪怪的?哪里怪怪的了?”
“你得保证不骂我,我才说。”画扇笑嘻嘻地说道。
指尖轻点了一下画扇的额头,想要佯装不悦却禁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小丫头片子。好了,我保证不会骂你,说吧。”
画扇目光含笑地打量了白霓裳一阵,煞有其事地点头道:“姑娘今天游园回来后面色红润,眼角眉梢间满是欢喜的神色,坐在窗前发呆,却是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愁,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皱眉的。这种种的一切都说明了一点……”
“说明了什么?你个小丫头片子,整天没事尽会胡说。”白霓裳没好气地睇了画扇一眼,脸上却漾
起了异样的红晕,教人想不疑心她都难。
画扇无辜地摆手道:“姑娘,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呢?”说罢朝白霓裳挤了挤眼,笑得好不促狭:“莫不是某人心里有鬼,怕被我揭穿出来吧。”
白霓裳的脸越发的红起来,没好气地啐了画扇一声,想起今天早晨在草地上的那个吻,微风动处,情脉脉。
画扇亦不再言语,见此情景心里已是明白了几分,可她却不知是该替白霓裳欢喜好还是忧愁好。毕竟,在这一场相互利用的交易里,若是在辨别不清对方是真情还是假意的情况陷进去的话,只怕到头来还是落得一场心伤。
幽幽叹气,努力逼自己忘记今天早上的那个吻,忘记那个温柔含笑的纳兰容钰。毕竟,他和她之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只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利用完后,谁也不再是谁的谁。更何况,今天游园的“小意外”并非意外,而是她的有意为之。她故意表现得柔弱不堪,只是为了麻痹纳兰容钰,使他相信她仍然不可随意走动。可事实上,白霓裳在接受御医的治疗之余,还日日服用着云千歌特意给她带来的疗伤圣丹芙蓉玉露丸,身上的伤于行走早无大碍。而她如此做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她今夜要外出,她要去见--云千歌。
烟暖雨初收,繁花落尽小院幽。
漏夜深沉,静寂的王府除了侍卫来回巡视的脚步声外,再无其他的声响。
浩瀚无垠的夜空下,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飘忽行走于屋檐之上,惊鸿掠影,快如闪电。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暗夜中。
来到暗宫后,白霓裳尾随着一名黑衣人去见云千歌。当那道白衣胜雪、俊逸出尘的身影映入眼底时,眼眶一热,她哽咽着唤了一声:“千歌哥哥……”
白衣男子应声回头,衣袂如仙,星眸朱唇,龙章凤姿,端的是儒雅翩翩、世间无双。嘴角漾起的微笑柔若一池春水,他唤她:“白丫头,你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