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霓裳的眸光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我昨晚出门前原本打算,若你反悔了要跟他走,那我必定要把你从他手中抢过来。我宁可囚禁你一世,宁可让你恨我,也不会放你随他一起离开。”
为男子语气中的狠绝所震住,白霓裳下意识地想要抽出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他握得那么用力,仿佛是要捏碎她的手骨,一股冽冽生寒的疼痛传遍全身。眉头紧绞,白霓裳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呻吟。
似有觉察,纳兰容钰的手劲松缓了许多,“可是那一刻,我犹豫了。白儿,扪心自问,他能为你做到的,我也可以;他不能许你的,只要你说,我倾尽所有也会为你办到。可我怕的是,哪怕我为你倾尽了天下,也敌不上他的一曲轻弹、一句软话,甚至于……一个回眸。白儿,我不怕你恨我,却很害怕强留你在我身边会让你一世不快活。若是拥有了一切,唯独没有你要的幸福,无情多寂寥。”
握着她的那双大手微微发抖,那一刹那,白霓裳的心不可抑制地疼了一下,微微用力回握着他的手,“你累了,还是早点……”
话音戛然而止,明眸猝然睁大,是她看错了么?怎么可能呢?男子紧闭的眼眸转动了几下,而后有一行晶莹的液体顺着眼角缓缓淌落下来,颜如纸,泪凄清。
错愕间,纳兰容钰已松开了她的手,努力平静道:“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你心里真的那么爱他,那么现在就可以去找他,然后和他一起离开。白儿,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假若你今天不走,那么以后我再也不会对你放手。你,仔细思虑后再做决定吧,莫要后悔。”
白霓裳起身,走了几步,淡淡回首:“我说过了,若有一日我选择离开你,那必定是因为你负我,绝不会是为了旁的人。你好好歇息,我先出去了。”
拉开门扉的瞬间,听见他说:“白儿,纳兰容钰爱你。”
扶着门把的手一
滑,白霓裳刹时方寸大乱,几乎是逃了似地离开了房间。她禁不住想:哪怕是青梅竹马的云千歌,也从未如此直接地与她表白过呀。那一句“白儿,纳兰容钰爱你”着实震撼了她。
可是多年以后,白霓裳才明白,当初原是她想错了。有些人有些爱,他们习惯了放在心底。有时候,不是他没说,而是你没懂。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纳兰容钰兀自苦笑,药性渐渐起了作用,眼皮沉重,不由坠入了梦乡。
话说白霓裳离开了东厢后,唤来总管,“给我备车,我要去趟四王爷府上。”
总管心里莫名,不知王妃此举何意,“王妃这是?”
白霓裳横了他一眼,悠然道:“主子做事,什么时候轮到奴才过问了?”
总管忙低下头去,恭谨道:“奴才多嘴了,奴才这就去给王妃备车。”
等到纳兰容钰再度醒来时,外头已是暮色四合,雪仍在下。头脑昏昏沉沉的,他挣扎着起身,发现房间里除了他自己,空无一人,“来人。”
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推门而入,恭谨垂首,“王爷有何吩咐?”
纳兰容钰揉着隐隐作疼的额头,“王妃此刻人在何处?喊她来,本王要见她?”
迟疑了一下,总管怯怯道:“回王爷的话,王妃并不在府里。”
眸光冷冷一瞥,如芒刺在背,“不在府里,嗯?你可知王妃去了哪儿?”
总管的腿直打哆嗦,暗自叫苦,硬着头皮回答:“王妃是去了四王爷府上。”
面色和缓了下来,“哦,原来是去了四弟府上呀。谁跟着王妃一道去的?”
“是王妃的贴身侍女画扇和琳心。”
纳兰容钰没再说话,蹙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灵光一闪,俊颜忽地绽出一抹愉悦的笑靥,只见他朝总管摆了摆手,“你且过来服侍本王更衣。在床上躺了一天身上酸得很,你扶本王出去走
走。”
谁知总管不进反退,满脸惶恐,抖出一句:“请王爷恕罪,王妃临行前吩咐过,说是王爷烧还没全退,外头风雪大,不得让您踏出房门一步。奴才该死,请王爷恕罪。”
纳兰容钰不由愣住,随即懒散一笑,“哦,你不敢违抗王妃的命令,却敢违抗本王的命令?你倒很是‘忠心’呀。”
总管头皮一阵发麻,咬牙嘣出一句:“王妃说了,若是王爷怪罪下来,她自会一力承担。奴才,嘿嘿……”
偷偷抬头去睇主子的神色,却见他目光飘忽地望向窗外,笑得无奈而宠溺,分明是在想某人。总管跟随纳兰容钰多年,多少也知道些他的脾性,此刻见他这副神情,便知他并未真的怪罪自己。不由挪了过去,赔笑道:“不是奴才多嘴,王妃除了出身低些,待王爷还当真是没话说得好呢。王爷莫要辜负了王妃的好意,还是躺下好好歇息吧。”
凤眸凝霜,冷冷吐出一句:“王妃的出身也是尔等可妄自非议的?清叔,你是府里的老人儿了,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总管“扑通”一声跪下,不停叩首,“奴才失言,奴才该死。冒犯了王妃,请王爷降罪。”
纳兰容钰的眸光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去,自领三十杖责。同时传令下去,今后府里哪个再敢道一句王妃的是非,统统杖毙。”
总管心头一凛,情知王爷已对自己手下留情,颤巍巍地正要磕头谢恩,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女子珠圆玉润的声音恍若春风拂面而来,“哟,王爷这是要杖毙谁呀?”
纳兰容钰忙摆手唤总管起来,以眼示意他不可胡乱说话,谁知一切早已落入白霓裳的眼底。
“呵,敢情王爷这是要拿总管开唰呀?可见您不满的另有其人了。”
纳兰容钰作哀怨状,“本王哪里敢对谁不满呀?这府里上下谁人不知王妃才是说话算数的那个正主儿呀?本王早就被撂到一旁凉快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