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从哈德良官邸中出来,清凉的晚风掠过我的面颊,让我头脑为之一清,不知不觉间我就在哈德良宅邸中呆到了晚饭时间,我断然拒绝了哈德良的挽留,这个时候我需要一些时间来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激烈的争执甚至反抗并没有能够改变哈德良的决定,事实上我也清楚当哈德良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无力改变。这是他们多方面妥协和精心设计的结果,只不过却从没有人考虑我的想法,当然,我理解,毕竟我握有的力量还不足以让他们考虑我的感受,他们只会考虑他们自己的利益。
帝国元老院作出了彻底清剿阿拉贡和安塔利亚匪乱问题的决定,并交与军方负责执行,核心问题是要在外部危机尚未彰显之前先行根除帝国内部隐患,维持帝国元老院通过了高达二千万金克朗的清剿预算,但是其中一千九百万用于征剿阿拉贡行省叛乱,一百万用于清剿安塔利亚地区匪乱。
征剿和清剿力量从帝国三营两卫一军中抽调,其中虎贲军将抽调应急用的第九兵团参加对阿拉贡叛乱的征剿,雷击营、风陵卫、匕锋营负责配合虎贲军;而安塔利亚匪乱问题则由天貅营和鹰罴卫派出力量解决。
面对天貅营将抽调两个精锐的冲锋队多达一千二百余人兵力参加清剿,鹰罴卫却史无前例的只派出一队铁卫队参加,而这个有些看起来有些轻率的出征理所当然的落在了第六铁卫队地头上。
暴怒之下想要发泄的冲动短时间充斥在我心间,但是看到哈德良肥胖的脸颊背后有些阴森的笑意。我很理智地克制了自己的行为。无力改变但是并不代表我就可以任人为所欲为,我当然要据理力争。
哈德良有把我推出去的想法,如果我无法在这场清剿战事中活着归来,自然完事大吉。他对那些已经给他施加了很大压力的利益群体也能有个交待;而我如果能够胜利归来,他也同样可以给这些人一个理直气壮的说法,这样艰险地任务我都能完成,即便是元老院的代表们也要交口称赞,自然可以帮助他卸去这些外界压力。
在两个小时地激烈言词交锋下。我甚至以辞职罢任为要胁,哈德良终于还是同意了我提出的两个条件。一是保持第六铁卫队的指挥权独立性,不受天貅营以及负责配合的地方驻军干涉;二是索取了部分库存火灵晶石作为出征的开拔费用,军方预先拨付的五万金克朗如杯水车薪,想要支撑这样一场不知道结束时日的清剿任务,犹如笑谈一般。
安塔利亚,嘿嘿,看来我还真是和这个帝国最混乱最贫瘠的地区有些缘分,居然要让我带上一百多人去那里清剿肆虐了那么多年的小亚细亚马贼,不知道这是故意想让我一鸣惊人呢还是打算把我送进火坑让我干脆一去不回?很显然后者成分居多。
我忍不住冷冷的笑了一笑,这些人总是把自己地如意算盘打得精滑无比。总以为别人就会按照他们设想地进程入彀。真把我当成任他们随意指挥的傻瓜?如果他们真的这样想,我会让他们看到这一切不过是他们一相情愿的妄想。
这一次去安塔利亚肯定会凶险无限,但是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一个完全陷入无政府状态下的地域,多年的匪患让这里不但变得贫瘠无比,而且民风刁悍狂野,宗族势力横行。但是西面却是帝国最富裕地拜占庭行省。南面也是经济十分发达地小亚细亚行省,而且扼守着黑海这个巨大内湖的咽喉部位。只要能够在这里站稳脚跟,摆在面前地利益几乎难以想象。
对我最为有利的一条就是风行佣兵团已经在君士坦丁堡立足,这可以成为我最坚实的后盾和依靠。我不会听从任何人给我的安排,我只会按照我自己确定的路线和计划去干我自己想要干的事情,让我率领鹰罴铁卫去安塔利亚剿匪对于我来说实在太好不过了,那纯粹就是为我个人行为披上一层官方的合法外衣。
我回到家中就立即将帝国地图集寻找了出来,翻到了帝国东部地区地理地形图。
一大片浅蓝色不规则的地域横亘在帝国东面,这就是黑海,整个大陆上最大的内陆湖,以至于要用海这个称谓来称呼它。湖水从西向东,也从淡水变成咸水,到靠近冥河河口处时就彻底变成了咸水,呈斜放的葫芦状,牢牢的镶嵌在帝国与东部邻国之间,而葫芦口自然就是冥河与黑海之间的连接处。
一出葫芦口就是冥河,一条难以逾越的河流,木不能浮,入水即沉,这让冥河东西两岸分隔开来,除了知晓冥河以东是精灵一族的家园外,对于冥河以东的了解就知之甚少了。
安塔利亚就位于葫芦的底部偏上处,崎岖的海岸线从地图上就可以看出来,紧挨在海岸线周围一连串的小岛无疑就是被誉为海匪们天然藏身处的阿留申群岛和亚苏尔群岛。
安塔利亚的面积并不大,比起西面的拜占庭只有三分之一不到,与北面相比也只有一半大小,与东南的小亚细亚相比更是只有四分之一大小,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呈豆荚状的行省却成为帝国东部最混乱的行省,而且一乱就是十几年,甚至连总督位置空悬也无人问津。
我仔细的观察着案桌上的地图,这份地图来自于帝国档案馆,被我以鹰罴卫名义借出后我就再也没有还回去,虽然档案馆已经屡次登门索要,但是都被我以种种理由拒绝了。
从地图上的分层着色就可以看出,安塔利亚北部是破碎的山地,一直要延续到克里米亚南部,其间一些风化形成的山口就成为克里米亚通往安塔利亚乃至小亚细亚和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重要陆路咽喉,在黑海西部海匪肆虐的情况下,这些通道往往也成为安塔利亚北部盗匪们的生财之道。
相较于安塔利亚北部山区零乱崎岖的地势,安塔利亚中部和南部就显得要平坦肥沃许多,但是这也成为了安塔利亚的另一个恶梦,从南方小亚细亚地区西北部钻出来的马贼将这片地区搅得一团糟,尤其是在帝国虎贲军从安塔利亚移驻小亚细亚之后,整个安塔利亚中南部和小亚细亚西北部这一带就成了小亚细亚马贼的天堂。
这些马贼不但屡屡击败当地驻军,并且在几年前十多股较大的马贼成功的联合起来击溃了安塔利亚硕果仅存的一支地方驻军力量,让当时的安塔利亚总督不得不挂冠而去,使得这里彻底陷入了无政府状态。
这些情况都是我在苍鹭岛之战之后从各方了解得到的,萨吉兹为了证明他的故乡并不是天生就是刁民悍匪聚居地,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我。困扰安塔利亚的匪患主要有三方面,小亚细亚马贼是当之无愧的最大祸患。
实际上号称小亚细亚马贼的那些家伙并不完全都是来自小亚细亚,这个地区的马贼多达几十股,大的一股不过三五百人,小的一股也就是三五十人,其中几股最大的大多来自小亚细亚西北部,所以横行于安塔利亚中南部的马贼们也就统统被冠之以小亚细亚马贼这个名号,而这些马贼们的马匹也的确大多来自于与小亚细亚接壤地区的小亚细亚河源马。
这种耐力好、奔行速度快的河源马比起正宗的小亚细亚火烈马在个头和负重能力上颇有不如,但是在耐力和奔行速度上却相差不大,对于以速度和灵活见长的马贼们来说,这种河源马无疑是最佳的伴侣。正是有了这种优良的战马,小亚细亚马贼才能纵横于安塔利亚和小亚细亚之间,让帝国驻军屡屡受挫。
除了小亚细亚马贼之外,大概就要算活跃于安塔利亚北部和克里米亚南部边境地区的悍匪了。萨吉兹告诉我这些悍匪最初大多是当地山民为生活所迫而落草为寇,随着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一些来自克里米亚的流民也加入了这些盗匪中,这样也让这些盗匪势力开始拓展到了克里米亚南部边境地区,并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最后一股匪患大概就是最难以根除的海匪了。事实上海匪的存在历史远远早于马贼和山匪,甚至在帝国海军力量都还相当强盛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存在,虽然屡遭帝国海军的清剿,但是始终无法根绝。依靠与陆地上那些地方豪门宗族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在遭遇灭顶之灾时总能化整为零的退缩到陆地上藏身,等待风暴之后便又东山再起。
数百年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已经成为海匪们生存状态的真实写照。
我呆呆的坐在案桌前望着地图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