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铭沉吟了片刻,眼前的这个人,和他想象中的一样难对付,“让苏韵出來,码头的事情,我帮你解决。”
“呵呵!”林琛冷笑,又舒了一口气,仿佛对方只是讲了一个滑稽的笑话,“多谢陆少爷的美意,不过,你要找的人不在我这儿。如果沒有别的事陆少爷请回。”
林意浓头皮有些发麻,沒有必要再听他们两个耍嘴皮子,也只有陆青铭在上门找茬的时候还表现的那么儒雅,带这么多人來不是來晒月亮的,爬上窗台喊道:“青铭,我在这儿!”
听见喊声,两人同时抬头望向她,月光下她趴在窗台上,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脆弱得像一片随时都有可能飘落的叶子,但她自己却浑然未觉,脸上满是逃出生天的喜悦和兴奋。
看见她,陆青铭忙向窗边移步,不忘朝林琛投以警告的目光。
林琛脸上闪过诧异,这女人还是能耐,早知道就该把她绑得更加严实一点。
陆青铭皱着眉冲她喊,“快下去,上面危险!”
林意浓先是狠狠地瞪了林琛一眼,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扭头看着满脸忧色的陆青铭,“青铭,我要跳下來。”
“我不许,你等着,我來找你!”
林意浓紧张地看着下面,窗户下面是一片草地,草尖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像是一种召唤,从二楼跳下去的话应该不至于要命,“你别进來,我下來。”说着,挪了挪步子,鼓起勇气心一横,双眼一闭便跳了下去。
“苏韵!”林琛和陆青铭同时惊呼。
耳边是呼啸的声音,失重的感觉让她的心脏仿佛移了位,头胀胀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林意浓以为自己要碰上地面,只要能从林琛的手里逃脱,受点伤她也认了,却不料是稳稳地停了下來,挣开眼睛时,有两个人同时抱住了她,同时听见“咔哒”的清脆的骨骼断裂的声响,她以为是自己受伤了,等两人放开她站稳之后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并沒有受伤,那么刚才的声音是从谁身上发出來的?
陆青铭捏了捏着她的胳膊确定她沒事之后拉起她便往外沁春园外走,此刻沒有什么是比她重要的,她只想带她离开,只想让她属于他。
而身后的林琛却拉住她的另外一条胳膊。
林意浓转身看他,借着路灯,只见他另一只手耷拉着,脸上闪着痛苦的神色,豆大的汗从他的额头上冒出來。这一看便明了了,方才为了接住她受伤的人正是他。
这让她脸上泛起疑惑,他何必这样做?不管他为她做什么,她都只会恨透了他。
“放手!”
林琛咬咬牙,好让自己不会痛晕过去,那一双原本阴鸷的眸子此刻却变得澄澈起來,带着点点的忧伤的闪光看着她,“苏韵,你确定你要跟他走吗?”
“林琛,你真该死,我不走难道要留下來和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人呆在一起吗?”
林琛仇恨地看陆青铭一眼,“你以为你身边的这个人又做了什么好事吗?他们陆家的一草一木都是从别人哪里抢來的!”
“至少比你这个杀人狂强,林琛,你会遭报应!”林意浓咬牙切齿,将他的手推开,转而拉起陆青铭就走,带着那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一起离开。
林琛看着这一群人离开,颓然坐在地上,用手捂住心脏,那个地方仿佛在滴血,那里的疼痛已经掩盖了手上的疼痛,满心的无言哀嚎,那样真真切切地痛。她抛弃了他跟别人走了,实际上她从來也就不属于他。颓然地倒在了地上,或许让这黑暗把自己掩埋还能感觉好些,心痛到麻木,把一切都忽略了,林振雄终于死了,原以为这是解脱,却不料只是另一个沉重枷锁的开始,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注定不能轻易地结束,比如权力**的角逐。一切都错了,错了,和他原來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错了,错了……
出了沁春园,又走了很远,林意浓不自觉地甩开了陆青铭的手,自顾往前走着,走吧,一切都回不去了,“林意浓”、“沁春园”都回不去了,这个她曾经处心积虑想要回去的地方,如今她再也不想踏足,林琛将一切都毁了个干净,接下來她就剩要把林琛给杀了。
“苏韵!”陆青铭的喊声 从后面传來。
林意浓稍稍站定,又接着往前走,此刻她应该重新赶回医院去,她总觉得林振雄已经倒在手术台上的事情是假的,她始终无法相信她遇害前的那一晚与他的争吵会是最后一次,他上过战场,多少枪林弹雨里都逃出生天了,后來经商,遭过多少暗算他也挺过來了,不可能就这么走了,或许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他还坐在轮椅上,等着她把他接走,对了他还欠苏韵一个解释,为什么给了她生命却从未给过她父爱。
“苏韵!”陆青铭再次喊道,人已经跑到了她的前面,声音里慢慢的都是担忧。
林意浓始终垂着眸子,推他,“让开,别挡着我,我要去医院,我爸还在等着我。”
“你冷静一点,林老董事长他已经走了!”
林意浓浑身一震,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逼退眼泪,声音却轻轻的,仿佛是心尖的颤抖:“你胡说,他不可能就这样走了,你骗我!”
陆青铭双手按在她瘦弱的双肩上,试图让她安定,“苏韵,你听我说,他已经走了,这是事实,你必须接受。”
林意浓整个人木然,陆青铭的眸光柔柔地打在她的脸上,却让她觉得残忍,心里仿佛缺了一块,“我……我去看看他。”
陆青铭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她,希望至少这样能够给她温暖。
“你看不到了,他已经不在医院,有人把他接走了,那个人你也认识,是盛景地产的董事长柳如颜,她是林董事长的妻子。苏韵,心里难过,你就哭吧,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无需伪装。”
许是受了他的话的鼓舞,她紧紧地回抱着他,将头深埋在他的怀里,放声地哭了出來,父亲真的走了!真的走了!就这样留给她一生的遗憾。
陆青铭叹息着轻吻她的发顶,轻轻地安慰她,此刻的她在他的怀里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将他忍不住将她捧在心尖里护着。
“阿韵,别难过,都会过去的。”
阿韵,别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
向远集团董事长林振雄病逝的消息在s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同样备受关注的是在林振雄唯一的女儿林意浓自杀身亡之后向远集团将由谁來继承,多数人猜测继承向远集团的人必是林振雄的义子林琛无疑,却不料在林振雄过世的几天后便曝出向远集团将由在s城里名不见经传的盛景地产的董事长柳如颜接手,原因无他,柳如颜是林振雄一直未向外界公开的妻子。
告别仪式当天,s城里有名望的人都來参加丧礼。大厅里,灵堂的正中央摆放着林振雄的遗像,照片中的他面目威严,不苟言笑,这也是他一生中常摆出的面孔,面威心慈。
灵堂的两边摆着由吊唁的人送來的花圈,林琛作为养子,在大厅里接受大家的慰问,一旁的黎南茵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女主人。
天空上飘着细雨,林意浓一身素服站在大厅的外面,透过厅里黑压压的群人看着摆在灵堂上的摆着的相框,心已经痛到麻木,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生活的那个小院落,每次她打了人回來林振雄都要点着她的鼻子骂她小虎崽子,不过她一转身便又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他会说:会打人,不被欺负,像我的女儿,不过是非一定要明辨,打人就是不对,不许吃晚饭!
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林琛的脸上,这张曾经让她痴迷的脸,到底埋藏了多少狠毒和**。
这个最该死的人却还活着!
厅外陆青铭为她撑着伞,他原本不想让她來参加今天的告别仪式,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她陪着她过來了。
“阿韵,每个人都有生老病死,看开些。”
林意浓目不转睛地看着厅中接受着众人安慰,装的一脸悲恸的林琛,倒吸了一口冷气,“可是,每个人自从母体里出生之后就不该由别人來决定他的生死不是吗?是林琛害死了他!”是他一直在他的饮食中下药,致使他瘫痪失去意识,最后又在手术台上放弃治疗,让他再也沒有走下手术台。
陆青铭轻轻地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拥到怀中,轻轻的吻落在她的发髻,“阿韵,不要这样,我们并沒有证据。”
林意浓在他的怀里闭目了片刻,挣开双眼时,见萧笑朝她走來,看到她靠在陆青铭的怀中,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眸光暗淡了下來。
“苏韵,你沒事吧?”
林意浓冷哼了一声,好吗?她一点也不好。
“萧笑,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