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阳!穆阳!”
“穆阳……”
山间此起彼伏地拉着长音, 喊的都是穆阳的名字,穆笙歌喊得嗓音嘶哑口干舌燥,一身身冷汗直出。汪只惜单手拽着她, 另一只手上拄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木棍, 两人相互搀扶, 艰难行走。
这时, 唐远一行三人已经来到穆笙歌附近, 听到她的喊声后唐远立即把手电筒打起来,扯脖子喊道,“笙歌, 我来了!你在哪儿?”
汪只惜的耳朵先于穆笙歌听到,他道, “笙歌, 是唐远的声音, 他们回来了!”说着,汪只惜把手电筒四处转圈照着, 很快,他们就听到来自东北方向的对话。
“看!他们在那边!”
“站在那边别动,我们这就过来!”
穆笙歌死死地抓着汪只惜的胳膊不放,越是紧张时刻就越是拼命地拽着。直到唐远他们走进,直到她慢慢看清几人熟悉的面庞, 她才忽然扑向唐远, 毫无保留地哭嚎出来。
“穆阳丢了!我把穆阳弄丢了!怎么办?我找不到他怎么办?我只要一想到他现在可能面临危险我就害怕, 我已经经历过失去了, 我不能没有他的, 不能没有的!唐远你快去找他,快走, 我们去找他!”
唐远一把抱住此时因为极度恐惧和担忧的穆笙歌,沉声安慰道,“他会没事的,我们一定能找到他。笙歌别怕,跟紧我,我们这就去找他。”
“我们走。”
陶柒等人也分头行动,山间再次响起了忽高忽低的叫喊声,天渐渐低沉,氤氲着阴冷的雾气,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然飘下雨丝,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苦寻半夜无果,山雨渐渐大起来,路面湿滑难走,人声也被雨声盖住,几乎传不出去几米,穆笙歌颓败地跌坐在山石上,抹着脸上雨水和泪水的混杂物,脑海中闪过事件前后复杂的经过,开始细细琢磨。
谁会对整个时间线了如指掌?她几点出门,穆阳几分跟随,她要去往哪里,穆阳又尾随到何处,一路上她会经过哪里,穆阳又是在哪里被毫无声息地带走的?这一切的一切在穆笙歌眼中都是疑问,来者不善且有备而来,防不胜防。
但她,绝对不能放弃。
在大雨中又找了很久后,穆笙歌几乎崩溃。穆阳是她的心头肉,更是她的命。她活着,可以没有男人,可以没人爱,但她不能失去唯一的儿子,绝对不能。
陶柒和张朔的手机因为耗电太大都没电了,穆笙歌的早就已经关机,汪只惜手机的电量也少得可怜,唐远和付莹还算节省,一人剩一半。山路难行,没有光照就更加危险,大家只好聚集在一起,朝着同一方向继续寻找。
穆笙歌的嗓子哑得仿佛失声,动动嘴却发不出声音,因而唐远那一声声呼喊更加卖力。雨势渐渐停了,天色微亮,雾气升起,能见度不高,情况并未比之前好多少。
穆笙歌的身体本就没有休息好,淋了大雨,又熬了一夜,神色恍惚,精神不济。路过一段陡坡时,唐远单手扶着她,另一只手正扯着付莹的胳膊,以免她摔倒。
突然,穆笙歌脚底一滑往后仰去,唐远还未来得及抓住她的手,她就已经躺倒地上,朝着陡坡滚落下去。
“笙歌!”
众人大惊,忙跟着喊道,“笙歌!抓住地上的长草!”
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没几秒就停了,坡下传来沉闷的哼声,唐远稍稍放下心来,“这坡虽然陡,但好在不高,我和陶柒下去,你们等会拽一下。”说完,两人掏光口袋就要往下去。
这时,陡坡下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妈妈!妈妈你快醒醒啊!”
众人一听这两句,立马行动起来。穆阳就在这下面!但是穆笙歌很有可能被什么东西撞晕了!
“儿子不要怕,爸爸来救你们了!”
穆阳带着哭腔回答道,“我……我不怕,爸爸我好冷好饿……”
唐远一边爬下陡坡一边安慰穆阳道,“儿子不哭,男儿流血不流泪,你要是听话爸爸给你买你爱吃的披萨。”
说话间,几个男人就下到了坡底,穆阳小小的身影扑在穆笙歌身边,两人皆是一身泥一脸灰。唐远跑过去抱住穆阳,心中那颗巨石才刚刚有了落地之势,却又见到穆笙歌额头流着鲜血。
“笙歌!醒醒!”他试图叫醒她,但穆笙歌好似封闭了意识一般,毫无知觉。
天色蒙蒙亮起,唐远等人刚一回到剧组拍摄地,就引得所有工作人员通通醒来,有人帮忙烧热水,有人来给送早饭,一阵折腾之后,游勇灰着脸从穆笙歌的房间里退出来。
汪只惜、陶柒和张朔立马将他围住,“笙歌怎么样?有无大碍?”
“唉……”游勇长叹一口气,“不妙不妙啊,上次万幸没摔个脑震荡,我看这回是挡不住了。”
“什么?”汪只惜沉不住气了,“唐远知道不?他怎么说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走!必须走!收拾一下就出发!这个鬼地方,我也真是呆够了!”游勇气的直拍桌子,“老衲我跟你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来都没碰上过这么倒霉的女主!他奶奶个腿的,回头我给她扎一万个小人让她踩,和尚我就不信了,妖魔鬼怪咋就这么多!”
房门被打开,付莹扔出一包东西训斥道,“少废话!去提车!”
三秒一变脸,游勇立即应声而去。陶柒等人帮忙拿了东西,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路上偶遇张文萱拦路,张朔想都没想,直接一脚油门从她身边开过,带起的水花和路上的污泥溅了她一身后,车子扬长而去。
穆笙歌醒来的时候,手上挂着滴答滴答的吊瓶,周遭是白色的墙壁,身上穿的是蓝色条纹病号服,床头飘着若有若无的花香……
“我怎么在这?我又咋了?我儿子呢?”等等一系列的问题盘桓在穆笙歌的脑子里,她的记忆停留在自己滚下陡坡那一瞬间,其他的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环顾四周,屋内无人,穆笙歌无奈地伸出手去,刚想去按床头的铃,就见房间的们被推开,一个大人一个小孩一起走进来。
“妈妈!你终于醒啦!”穆阳高兴地扑过去,唐远面带微笑,走过去坐在她床边。
“Excuse me?小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才刚上大学,哪里弄来你这么大的儿子,可别逗我了!”
“妈妈?”穆阳嘴巴一瘪,随即转向唐远问道,“大夫不是说妈妈没事得嘛,为什么现在妈妈失忆了?她连我都不记得了!”
唐远摸了摸穆阳的头,对穆笙歌说道,“穆同学你好,因为你父亲赌博欠了我一千万无法偿还,所以他已经将你卖给我当媳妇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儿子,以后也是你儿子,还请你多多关照。”
“你!”穆笙歌语塞。
“哦,还有,如果你不想留在我身边也行,反正你刚才睡觉的时候已经把银行卡密码告诉我了,眼下我知道你的积蓄足够还钱,且还能支付给我一大笔精神损失费,当然,多了不退,莫要见怪。”
“唐远你大爷!”穆笙歌被他几句话说得牙痒痒,连名带姓脱口而出,刚披上的失忆人设不过五分钟就迅速崩皮,简直丢人得紧。
穆阳笑得前仰后合,最后舒服地扑在穆笙歌怀里。唐远则是笑得犹如狐狸,“笙歌,你若是道,我便是魔,你若是魔,我便是魔王,你总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穆笙歌不服气地嘁了声,“唐远,你太不厚道。”
因着那一撞,穆笙歌确实被撞了个脑震荡,然,托他儿子垫背的福,轻微的,没多大事。有关穆阳小朋友失踪之事,当事人是如此叙述的:当天下午妈妈出门后,我就偷偷地尾随她过去,刚出小院没走多远,我就遇见一个蒙面大盗,她一抬手我就看见一股烟从她袖子里边喷出来打在我脸上,然后我就晕了。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那个坡下,雨很大,我只好缩在那块石头后边躲雨,后来雨停了,没过多大一会儿我妈就从上边滚到我跟前了。
游勇感叹,“这叫什么,摔了个跟头捡了个元宝——歪打正着!”
穆笙歌啐他,“你个不正经的花和尚!”
付莹心疼地搂着刚刚遭难的穆阳,偷偷抹眼泪。这时,站在窗口吹风的张朔忽然开口问道,“那个人可有什么明显特征吗?比如眼角或者手上?”
穆阳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语气不确定地回答,“她食指上好像带了一枚粉色钻戒。”
张朔叹气,“是了,就是她。”
“是谁?”穆笙歌突然厉声质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一时之间,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句话吸引,他们齐齐投向张朔。只见他双眉紧蹙神色忧伤,半晌他道,“能做出这种事的,除了张文萱之外没有第二人选。那枚戒指大概十年前的款了,原本是我买给付莹的生日礼物,阴差阳错地被她拿去视若珍宝,不过这些年她从不拿出来戴,只是这次进组前收拾东西时找出来她才套到手上,想不到竟成了辨认身份的有力证据。”
游勇再次感叹,“真是瞎子纫上针——赶巧了!”
穆笙歌再次瞪了他一眼,转而对张朔说,“你能确定吗?如果是她的话,我们俩这仇可结大了。”
张朔愣了一下,面色复杂,但依然郑重地点头,“我,确定。”
“好,很好。”穆笙歌的声音仿佛降到零下,“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唐远的皱眉舒展开来,“哦,我媳妇要放大招了,都闪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