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星稀,院中一片寂静。
瑶月问:“可听说今天冷宫有什么事情发生?”
林月会意,道:“听闻入了冷宫的那位下午突发失心疯,打翻了毒酒,抓伤了执行的公公,还破口大骂尊上,诅咒当朝,言词之恶毒简直不能入耳。后来还是让公公们给活活掐死的,听说啊,死的时候双目圆睁,骇人的很。”
瑶月摊开桌上的宣纸,自顾自的欣赏自己刚才写的字:“皇上知道这事儿了吗?”
林月笑了:“那是自然知道的,皇上怒斥那位不知好歹,并下令将其尸体抛至乱坟岗任由风吹日晒,野狗吞噬,只以她身前衣物入棺木下葬。还有…”
“还有什么?”
林月笑的更加妩媚:“皇后听说娴嫔的死前模样,心有余悸,吓得一病不起,这一晚上连着传了好几位太医过去瞧呢。”
“哼,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别说几位太医,就算瞧遍天下名医,又有何用?”
“姐姐说的极是。”
瑶月想想道:“现在时辰还早,要不要陪我去看望一趟史婕妤,想必现下婕妤可以安心养身子了。”林月点点头,起身随着瑶月一起走出宫门。
刚靠近景仁宫大门就看见宫门口挂着白色的布帘和白色的纸花,心底顿生清冷之意。瑶月看了一眼便道:“失去了孩子是何等伤心痛苦,想必婕妤现在不好受,裴容,待会你们几个都在屋外头候着,我个林选侍进去便是了。”
跟随的几个宫女都纷纷应声。
景仁宫里的宫女们都安静的候着,见嘉嫔等人进来通传的声音都比往常小许多,瑶月怒了努嘴意识那小太监不用吱声,携着林月径直走进了史婕妤的房间。
终于安静了一会的房间里又传出凄凄的哭声。接着屋里的婢女们都陆续走了出来。
裴容和史婕妤的贴身婢女在门外候着,其余的人都打发下去了。
史婕妤
唤了一声“嘉嫔娘娘”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房间里,嘉嫔和林选侍的劝慰声时不时传出来,慢慢的声音小了下去,似乎史婕妤的情绪也慢慢稳定了下来。
裴容警惕的环顾着四周,院子里很安静,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影,她才稍稍放心。
“姐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史婕妤抿了一口水,懒洋洋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在床上躺了一天都觉得有些累。
瑶月含着笑意:“下午冷宫那位刚刚走了,我这个时候理应过来看看妹妹,说些体已的话,才是后宫姐妹相处之道。”
史婕妤掀开被子走下地,伸了伸腰肢,蛾眉紧蹙抱怨道:“这在床上窝了一天,整个人都觉得要废掉了。”
林月连忙上前扶着,压着她坐下来,又顺手拿过一件披肩给她盖上:“到底是滑胎了,身子还是要紧的,怎么还下地了,当真不想以后再有孩子了么?”
史婕妤努着嘴冲着瑶月笑:“瞧瞧,林选侍真是操心,这么一会都不肯放过我。唉,躺一天,还要哭丧着脸应付那些宫女太监和来看望的嫔妃,真是要累我了。就着你们来看我,才得这么片刻的清闲,还不让我舒展舒展筋骨?”
林月蹲下身子轻轻给她揉捏小腿:“总是躺着确实不舒服,血都淤在腿上,唤人多给你揉捏揉捏,不然啊几天下来你这腿都要浮肿了,还有哭归哭,别动真格的,差不多就可以了,多歇着。”
史婕妤急着收回腿,一只手拦着她:“别,选侍这可使不得,你现在也是小主,不是从前的宫女,这种活不能让选侍来做。我回头跟宫女交待便是了,快起来。”
瑶月也伸手将林选侍扶了起来:“你别这么折磨史婕妤了,本来整天要应付这些心里头就不痛快的,见了咱们本来可以放松放松,你还这样,不是更加让她心里过意不去么?”
林月苦笑:“习惯罢了,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好出生,还怕得这些活儿么,又没外人在,
不讲究的。”
史婕妤把腿收回去,放回床上,用被子盖上才道:“听说冷宫那位临走的时候还大闹一场,结果两个全尸都没留下来?”
瑶月把脸别了过去,低声道:“我过去送了她一程。”
史婕妤和林选侍都诧异对望一眼,史婕妤才问:“姐姐何苦去那不祥之地?事已至此,该还的她还是还了。”
瑶月道:“这宫里头谁欠下的债能还得清?莲心走的时候那么痛苦,她倒是轻松说死就死,我不甘心,这几日莲心的脸总是日日夜夜浮现在我面前。是我带着她来咸福宫,她又是因我而死。”
林选侍怕她越说越伤感,忙岔开话题:“姐姐去见她说了些什么?”
“我告诉她,她的孩子是怎么死,是谁下令害死的,是谁做了凶手,我要让她死的不得安宁,带着莫大的痛苦、悔恨和不甘死去,即便是到了下面投胎都不得安心。”瑶月眼中含着泪光狠狠的道,“她很诧异,但是她还是信了。哈哈哈,其实这些也都是我的猜测,我没有证据,但是在一个即将死的人面前,不需要证据。只要她信了,我的话就是真的。”
史婕妤轻叹一声:“姐姐这般折磨自己又是何苦,人死不能复生,娴嫔已经遭到报应了。”
林选侍在旁淡淡道了一句:“看着自己关心的、心爱的人枉死,心头的恨是无法平复的,这个,我懂。”
史婕妤看着两个失神的人,忍不住劝道:“有些恩怨能放就放下罢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倒不如自己活的舒服一些。如今皇后羽翼皆断,惠婕妤也使不出什么力气,想必咱们以后日子是好过的。”
瑶月正色道:“你错了,皇后虽然看似羽翼不再,但是她终究是皇后,只要她在位一天,就有重新崛起的可能,何况她背后有多少门第官员撑着,皇上都动她不得。惠婕妤亦是,家世显赫,又有高官的父亲,想要在这后宫连根拔起,恐怕不费点心是不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