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在车道极速飞驶,整个城市如十倍加速播放的影片在镜头前模糊闪逝。
救护车内,是一片绝对的静谧,宛如人死后到达的另一个世界。
身形高大的男人蹲在担架一旁,手掌握着悄无声息躺在担架上女人满是血渍的手,“乔乔,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
“我在这儿,会一直陪着你,一直。”
“别怕啊,别怕……”
坐在车厢尾部的两名医生脸上表情复杂呆滞,看着男人,心头说不出是怪异、震惊还是……怜悯。
男人头低伏在女人青白脸颊的一侧,侧脸刻着仿佛深入骨子里天性便如此的极度冷静自持,眼角平展的纹路甚至有些凉薄冷情。
可天知道,他脸上早已被不知名的**湿透。
他专注深凝着女人的那双眼眸,黑漆看不见一丝亮光,可就是这样一双眼,无声却不断的沁出冰亮的**。
那样的神情,配上那样的眼泪,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给人的冲击性也是极端诡怪的!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慕家人!
面对此情此景,两名医生的心态表示已经彻底崩塌了。
……
逸合医院,救护车一到,乔伊沫和孩子便被分别送去了抢救室。
抢救室外,慕卿窨贴站在走廊墙壁,脸上的神情以及他眼底的波光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冰冷和麻木。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手术室“手术中”的三个红字,心头的痛感和恐慌冲破顶峰,只剩下满腔的空白和荒芜。
脑神经似被注射进强效的麻醉剂,僵硬、感知无力,就像具行尸走肉。
随后而来的塍殷等人站在离慕卿窨十几米的地方,看着这样的慕卿窨,冷气咝咝的往毛孔里钻。
对于现在的情况,他们谁都没想到。
太突然,也太过,惨烈!
乔伊沫被送到医院抢救时,是上午十一点,然而到了下午一点,手术依旧在进行中。
塍殷盯着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慕卿窨,微微吸气,看向邓猛和孙据,眼神挂着强烈的询问和鄙视。
邓猛和孙据心下惶遽震撼,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儿出。
察觉到塍殷望来的眼光。
邓猛和孙据对看了眼,同时转身,走远了几米。
塍殷跟过去,冷厉盯着两人。
邓猛攥拳,声音沉而粗,“上午八点刚过不久,龙威便带着人上门,说是老爷和老大吩咐,让他特地过来带乔小姐去慕宅和少爷会和。”
塍殷目光凛冽,闪都不闪一下,直直盯着邓猛,“他这么说,你就让他把乔小姐带走了?”
“当然不是!”
邓猛懊恼,“所以我给老大打电话请示,可是老大的电话打不通我能怎么办?”
打不通?
塍殷眼底掠过疑惑,“老大的电话从来没有打不通过!”
邓猛,“……”
他当时也纳闷,可结果就是打不通啊!
“而且我们都知道老大早上出门是去了慕宅,前一天老大和乔小姐便一同去过慕宅。所以我们考虑到龙威所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孙据扒扒头发,黑着脸道,“老大的电话一直打不通,龙威又是老爷最为信任和重用的人,一定程度上,他就象征着老爷。他态度坚决,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我和邓猛能怎么办?总不能擅作主张直接跟龙威火拼,不让他带人走吧?别的不说,万一真是老爷和少爷一起下的命令呢?”
塍殷拧紧眉,分别盯着邓猛和孙据看了看,绷着嘴唇没说话。
邓猛捏着拳头在原地暴躁的转了圈,突然狠狠盯着塍殷,咬牙道,“你现在来兴师问罪,那我倒要问问你,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塍殷,“……”
设身处地的想,塍殷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塍殷答不上来,邓猛呲牙,双眼蓦地猩红,“我只希望,乔小姐和孩子只是有惊无险,最后都平安无恙,不然……”
他和孙据往轻了说在封园彻底的没了立足立地,往重的说,就得给乔伊沫和那孩子陪葬!
塍殷眉心微跳,盯着邓猛。
当看到邓猛眼里一闪而过的凌乱时,双眼狠狠一闪。
昨天,因为他自作主张帮乔伊沫联系慕昰,惹得慕卿窨大动肝火……一旦涉及乔伊沫,慕卿窨的脾气便暴戾得吓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所以昨晚他去领了重罚,到今早都还爬不起来,倒也……
塍殷瞥了眼邓猛和孙据,心头悻悻。
倒也算……因祸得福!
否则,这会儿他哪还有心思“兴师问罪”,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手术室房门突然在这时打开。
听到声音,塍殷三人一怔,而后迅速转头,看过去。
出来的是一名护士。
塍殷眸光往上一抬,看到提示手术依旧在进行中的那排红字,提到胸腔的一口气,猛地又沉了下去,屏息看向慕卿窨。
慕卿窨盯着那护士,眼神空泛,面上的表情简直不像一个活人,灵魂好似已经远离了他的身体。
护士视线在塍殷等人快速扫过,最后停在慕卿窨身上,“你是……慕哥哥?”
慕卿窨瞳孔隐约颤了下,隔了数秒,才僵硬机械的颔了下首。
护士望着慕卿窨的眼神一下变了,像是怜悯,又像是遗憾,说,“时间不多了,你快进来吧,她有话跟你说。”
一句“时间不多了”,像凭空投掷而下的一枚原子弹,炸得邓猛和孙据等人登时一脸死灰。
塍殷瞪大眼,重重咽了口口水,盯着慕卿窨。
慕卿窨没动,看着护士的双眼从空洞变成了疑惑,那道疑惑逐渐在他眼瞳里加深加重,面上的表情甚至有些呆。
“不想后悔,就快点进来!”
护士见此,叹息催促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异常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