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婶抽泣着艰难地说道,“说你临走前还给你妈留了将近十几万的钱,所以那个畜牲就回家向你妈要钱,你妈哪里有那么多钱,他要不到就动手打了你妈妈。”
“甄小双那个死不要脸的臭婊子,老子什么时候留下十几万块钱给我妈了?”我气的浑身发抖,愤怒的大声咆哮出来。我怎么也没想到,甄小双会贱到这种程度,她就是故意报复我,报复我妈吗?你等着我早晚有一天弄不死你!
七婶又说,“这件事也是你七叔的错,要不是他当初喝了点酒,把甄小双他爸爸打了一顿,甄小双也不会把这些事情铭记在心上,说出那样恶毒的话来,你妈妈也不会被你爸打成那个样子。你七叔真是越老越活越糊涂了!”
七婶一边说,一边无法控制得大哭起来。有护士走了过来,让她小声一点,别影响别的病人休息。
我说,“不是的,这不关七叔的事,七婶你不要多想,你帮忙照顾下我妈妈,我马上就回来了,我会很快就回来,你让她一定要等着我啊!”
到了机场,我买了票后就上了飞机,将近两三个小时的时间,终于到了老家。尽管我现在没什么钱,可我妈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没有在乎那么多,直接打车过去,在的士上我一直催着司机快点快点,司机也焦急的一再加速。
我们大概走了半个小时,终于赶到了我妈的病房里,我看见我妈的时候,她还睁着眼睛,气息微弱的看向天花板。
当时病房里围了很多人,不仅有我七叔一家,还有周围的亲戚和要好的邻居,他们全都来了。
我挤开围在我面前的人群,看到我妈的瞬间,我眼泪霎时间崩然落下,我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冲我妈哭喊道,“马晓明来了,您不孝的儿子来看您了!”
母亲馄饨的眼睛慢慢转了过来看向我,满是皱纹的脸上渐渐扯出一抹温和的笑来,眼角的泪瞬间划落,滴落在洁白的枕头上消失不见。
我慢慢的跪着走到她的身边,他笑了笑说,“晓明……妈的乖儿子,以后妈……妈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小茜那姑娘不错,以后……将她……娶进家里,你……一定要……好好……对她,生……了孩子……一定……要带来……给妈妈看看,妈……妈一直会祝……福你……们的,知……知……道……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在说完最后一个字后,她的眼睛慢慢闭上。
“妈――”我抓着她的手歇斯底里的哭了出来。
我的世界忽然空白一片,在我心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在这一天竟先后离我而去。
那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那样麻木无力的或者我妈的手。
那一刻,我似乎懂得了茜姐心里的感受,对生养自己的父母,我们怎能做到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在与亲人的生死别离之中,我们那样脆弱又飘渺虚无的爱情,究竟算的了什么呢?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跟茜姐一样,可以用我们的爱情来换取母亲的平安,我想我一定会跟茜姐一样,义无反顾的交换。因为只要人活着,至亲的人才会有盼头,可若人连生命都没有了,至亲的人,又该拿什么去做生活的动力?
我一直握着妈妈的手,感觉她的生命在随着她的体温慢慢流逝,我曾经艰苦而温暖的年少时光就层层叠叠的涌上我的心头。
我的母亲,是在十里八外最漂亮的,很小的时候,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白天她会带着我去山上割草,我们踏遍春风拂过的小路,走过荷花亭亭的池塘,打过秋风落叶中的柿子,住过白雪皑皑漏雨的房子。
那时候日子虽然过的很艰苦,但我母亲始终用她温柔的笑,和温柔的话语,陪着我一起慢慢长大。
那个时候小小的我望着辽阔的蓝天白云,不禁想,那一整片天空,一定是我妈妈为我撑起来的,全世界我离开谁都可以,但我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她。
可那时候的我也有不懂事的时候,我看着别人家的小孩有钱买糖吃,自己嘴馋就骗她老师要先买本子了,得到钱后我就去买了一包方便面,一个人嚼啊嚼啊,慢慢的嚼出来了眼泪。我的妈妈,她也没有吃过这东西啊!
再后来我长大了一些,变的有些叛逆乖张。因为同学说我家有个赌鬼爸爸,我一气之下打得他满口鼻血,警告他不准再提那个混蛋,他根本不是我爸爸。
那个同学答应了我,离开后,却把我打他的事情告诉了老师,老师管不了,我,就请了我妈妈。
我以为,我这次真的逃不过我妈的责难,我以为她会拿着棒子追着我打的,可她没有,从学校离开后,她就蹲下来跟我说,“晓明啊,你要知道,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有的人善良,有的人心眼坏,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们都不要理会,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了就让妈妈过个好日子,妈这辈子太操劳了,受过不少苦,这辈子我们已经靠不到你爸爸了,所以妈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知道吗?”
回忆像湿透的海绵,怎么拧也拧不干。我脸上已布满了泪水,那些曾经许下的诺言,如今斯人已逝,我该找谁去回报?
把我妈送走后,七叔就提着柴刀来找我,要拉着我去找甄小双家报仇雪恨。我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该有个了结,但是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不能做违法的事情,我妈已经离开了,我不能让七叔做傻事。
我何尝不想跟他一样,提着柴刀去把甄小双那个死婊子给砍死了,可是这样,我妈能活过来吗?那只能让一切都变得更加悲剧,无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