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的冬天一如既往的冷,我站在街头看着过往的车辆,一颗心冰的毫无知觉。
我身后这座高耸的建筑,是有名的江北医院,然而现在我最心爱的女儿,却是躺在里面奄奄一息。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父亲,在慕沐成长的四年里面,我从来没有在她身边陪着她,但庆幸的是,我的夏夏把她教育的很好,她从来没有抱怨过我,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讨厌我,在听到她叫我“爸爸”的那一刻,我觉得整个世界好像都亮了。
那天在医院,医生告诉我我是弱精症的时候,我真的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疼痛蔓延到心脏,扯得我浑身的血管都在沸腾,心里满满都是对夏夏的亏欠,她那么好,竟然为我做了这么多,一直以来,我觉得我是爱得最深的那一个,那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自大。
现在,慕沐正躺在医院,我看着夏夏哭成了泪人儿,一颗心难受的不得了,为什么世界上没有一种可以过渡痛苦的药,将夏夏的痛苦都过渡在我身上,这些痛苦我来承受,而夏夏,只需要负责快乐就好。
但是这世界上,根本不会有感同身受这回事,针刺不到别人身上,怎么可能会感到痛?
慕沐的病需要换肾,大家都在为她做配型换肾,身为她的守护神,我怎么能例外。
或许灾难来临的时候真的是猝不及防。
我的配型和慕沐一致,但是我不能做手术,我不能救我的女儿,那种绝望的心情,无人能体会。
医生说我的脑子里有很大的淤血,已经干扰到了我的脑神经,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失明,会瘫痪……所以,最近以来我的视力模糊都是因为这个吗?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看见站在拐角处的夏夏,上前一步将她瘦小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的那一刻,我无比安心,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我不能再这样抱她,甚至连她的样貌都看不见。
“对不起宝宝……”对不起,我不能救女儿,不能和你长相厮守。
“没事的惜辰,配型我们再找,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天知道,我听见这句安慰的时候,心里到底有多酸涩,明明需要安慰的人是她……如果她知道我的病情,我想她一定会崩溃的吧?我实在是不敢想象她伤心绝望的样子。
不过还好,慕沐的配型最终还是找到了,看见他们安然无恙从手术室出来时,我看见夏夏笑的无比开心,真好,若时光在这一刻停留,该有多棒。
等待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我看着夏夏每天伏在慕沐身边衣不解带的照顾她,就觉得母爱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了。
知道慕沐醒来的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奇迹出现的,上天垂怜,我们如约得到了幸福,可是我要慢慢离开了。
医生说我的病不能再拖了,他为我在江北的贵族医院里找到一处幽静的地方,让我在里面安心养病,我半推半就的答应他,因为还有心事未完,所以我不能贸然住院。
那个晚上是个意外,因为和夏夏吵架,所以我独自去了书房睡觉,我应该要让她习惯一个人,在我不能陪着她走过接下来的路程时,我希望她可以比之前更坚强。
但是我错了,听到尖叫声我冲进去的时候,我看见她倒在血泊里面……心里被狠狠的刺痛,抱着她去医院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结果不出我们所料,孩子就这么没了。其实这样也好,没了我,夏夏带着慕沐可以更好的生活,再多一个小不点,让她怎么顾得来。
你说我绝情也好,无情也罢,在遇到慕凌夏的事情上,我所有的原则和良知都可以大打折扣,因为我爱她,爱的几乎要发狂。
住院的十五天里面,夏夏她几乎都没有笑过,那张迷人的娃娃脸上充满了阴郁的气息,看见我也是波澜不惊的样子,说真的,我都要以为她不爱我了。
“陆总裁,你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我们已经给你找到了治疗方案,你现在必须停止手头上的所有事情,静下心来好好治病”
“我知道了,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等处理好了就来找你”
“那好,我们希望您可以快点”
“……”
这是夏夏出院之前医生找我说的话,我拿着离婚协议书走进病房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腿上好似有千斤重,根本无法动弹。
我一点都不想走进她,一点都不想看见她伤心绝望的表情,看见她签上字的那一刻,我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倒塌,这一次,我是彻底的失去她了吧。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再多待一秒,我怕会舍不得,我怕我会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前脚刚刚跨出病房的我看见自己腰上的那双手臂时,心里真的难过的快要死掉,我是多想回头,多想告诉她我爱她,不想就这样和她说再见,可是我不能,我不能自私的把她捆绑在我的身边,她那么美好,理应得到最好的。
我最终还是走了,她说她不会对慕沐好,也不会等我,还说不会原谅我……
可是宝宝,你知道吗,我宁肯你永远都不要原谅我,也不要你跟在我身边受折磨,我懂那种看着心爱的人赴死自己内心饱受煎熬的感觉,所以我不能让你也变成那样子,我要你幸福,要你快乐。
治疗的时间枯燥而又乏味,我的腿慢慢的不再灵活,视力也越来越模糊,还好她不在我身边,那种可以听见却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最痛苦了。
慕沐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她怎么会这样?
不顾医生的阻拦我去了慕宅,打开房间门看见躺在地上的夏夏时,我真的快要难过死,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滴在地板上,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没用过,我保护不了自己爱的人,给不了她长久的幸福。
还好,她并没有什么大碍。
医生的一番话将我点醒,万般无奈下我只能去求霍凌思,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敢保证我爱慕凌夏是第一,但是霍凌思,绝对是第二。
他对夏夏的心,我老早就知道。
让我意外的是,他竟然不想和夏夏在一起,说只是帮我照顾她……看,原来我陆惜辰,并没有这么的糟糕。
凌思去看夏夏了,我也回了医院,从那天以后,凌思每天都会来看我,跟我说一些和夏夏有关的事情,鼓励我做手术,可是很抱歉,我真的不想在自己的大脑上开一刀,万一我死了呢?让活着的人怎么办?
但是我没想到,夏夏竟然会用这样的方法逼凌思妥协。
我在电话里听见夏夏绝望的声音,心脏仿佛被人捏碎一般,那么的痛,让人窒息。
我知道,我们再也瞒不下去了,我不敢拿夏夏的性命开玩笑,所以我和凌思商议,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
我没有想到他们会来的那么快,冰凉的指尖触及到我的眉峰,我闻见了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我还没有准备好,还没有准备好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展现给她,她怎么会来的这么快呢?
我答应了她要去做手术,可是我们都知道,这个手术的成功率,小的可怜。
凌思真是我们这辈子的贵人,他在美国为我联系了最好的医生,但是有个条件,我必须一个人在那边待一年,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能带任何人去……
我要怎么告诉我的宝宝,我将会离开她一年的时间,而且我们都不能保证会回得来。
何其绝望。
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假死,如果一年后我回得来,那我就去找她,如果回不来,那就……这样吧!
那场手术给了我离开很好的借口,医生在里面为我做了简单的处理,然后我连夜被送去了美国,等手术结束出来时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我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由凌思策划的。
到达美国的时候我马上被送进了手术室,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出来的时候我一点意识都没有,醒过来时二十四小时后的事情,但是很遗憾,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连自己怎么到医院的都不知道,医生不停的开导我,为我做后期的康复,慢慢的我可以站起来,也可以看见东西,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我竟然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何其失败,何其狗血。
那张身份证被我拿在手里快要磨光菱角,可是我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直到凌思的到来。
这时候距离我离开国内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
见到我的第一眼,凌思脸上满满的惊喜,听说我失忆时,他几乎要绝望。他双手紧紧抓着我的衣领,使劲的摇晃我
“你怎么能失忆呢?!你怎么能忘了她呢?!你知不知道她还在等你回去?!陆惜辰!你这辈子欠她的要拿什么来还?!”
或许是他的话起到了作用,我渐渐开始可以想起来一些微弱的情节,但是我满脑子却只有一个姓名“慕凌夏”。
我问凌思,慕凌夏是谁,他告诉我“她是你最爱的人,是陆惜辰这辈子拿命在爱的人”。
凌思想办法找到了我的邮箱密码,还为我带来了自己的电脑,我看着电脑上熟悉的照片,还有那些一起写过的小日记,我开始可以想起来一些零碎的片段来。
后来,我每天都会收到一封邮件,虽然每天可以看见,可是我从来没有回过,因为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么深情的语言,我几乎可以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她的绝望和悲哀。
真正想起来是在冬季,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站在公寓的阳台看见雪地里来回打闹的情侣,心里忽然觉得空空的,有种被人挖掉什么重要东西的感觉。
这时电脑也刚好提示有新邮件,我进去看邮件的时候一不小心头磕在了阳台的玻璃门上,大脑一阵昏沉,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等我慢慢踱步到沙发那边时,意识却越来越淡薄,接着我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是晚上,外面的雪依旧在下,我睁开眼睛,看着有些熟悉的天花板,再看看自己的双手,那一刻我忽然间发现,自己什么都想起来了!
送沙发上爬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订机票,我要回国,要去找她。最后我看了她的邮件,她说她去了江大看雪……
第二天我朝医生打过招呼,迫不及待的踏上归程,一下飞机看见江北漫天的风雪,我想都没想就去了江大,那条熟悉的后街上,果然有她熟悉的身影。
一步步的靠近,我觉得自己的全世界就在眼前了。
她很开心,也很激动,她说她迷失在了我的心里,再也走不出来,我又何尝不是?
这一次,我再也不要离开。
我爱慕凌夏,要爱很久很久,就算生命停止,我也要化作魂魄继续爱她,给她最想要的爱情模样,我要宠她爱她,不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一年的时间,让我们的爱情沉淀的越来越美好,最好的爱情,也不过如我和慕凌夏这般了。
我是陆惜辰,性别男,爱好慕凌夏,心里是慕凌夏,眼里是慕凌夏,我的这一生,都是慕凌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