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脑高举着火把,驱使着驽马朝前走去。
“没起风。”
剥羽身上穿戴齐银色甲胄,眺望着远方的景色。
“首领失败了吗?”
石脑面色僵木,在剥羽身旁勒紧了缰绳。
他翻身下马。
“石头?!”
嘴唇微微蠕动,剥羽看着走向前方的石脑,蹙起了眉头。
“羽。”
石脑的身子微顿,在原地站定。
“天意是什么?”
什么?
剥羽面露疑惑,额间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老天又是什么?”
没有听到剥羽的回答,石脑双眼微眯,眸间却有泪光闪动。
“。。。。。。”
“重要吗?”
重要?
剥羽突然从石脑身上移开了目光,将脸撇向了一旁。
“石头,没意义的。”
“意义的存在与否,本身就是因人而定。”
石脑瞪睁开双眼,略扬起头。
他的脸庞上映照出悲悯,语气中却带着解脱。
他笑了。
“羽,我魂已失。”
“我妻已死。”
丢下燃火的木棍,石脑借着落日与初月的光,看着落向地面的火把。
“我的意义在哪里?”
何在?
魂兮何在?
剥羽沉默着走向前方,走到石脑的身旁。
他将举在手中的火把丢了下去,火把落向了地面。
无数的兵卒走到与两人齐平的位置上,无数火把落向了地面。
荒原不是中土,春初冬末时,嫩绿细芽间,枯黄的老梗干叶很多都还没有腐化成湿润的春泥。
被烈日晒透的枯草,便成了火的养料。
“嘭!”
身前地上的烈火透升,炙肤炎热扑面而来。
石脑站在火前,站在枯草中,眼眸间露出疲倦与冷漠。
剥羽站在他身旁,和他一起注视着喷卷而来的焰浪。
“这就是,我们的归宿吗?”
五千余兵卒俱在两人身后不远的地方,没有人离开。
所有人都看着在大地上漫延的火焰。
“真美。”
卷叠的烈焰将至,石脑却用双眼,出神的捕捉起扑面而来,布满火星且数之不清的飞烬。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呼~!”
落日隐没,狂风突起在忽至的夜幕中。
风卷荡起士卒军阵中,耸搭向地面的红旗。
吹飞开本向着四周漫延的火。
呆愣的注视着突然随风远去的火浪,石脑快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身体难抑的颤抖了起来。
剥羽伸出手,搭在了石脑的肩膀上。
他的身体也在颤抖。
激动的颤抖。
“铮!”
腰间的佩剑出鞘,石脑举剑向前,大喝道:“出发!”
下一刻,集结在两人身后的五千余士卒,纷纷高举起兵器,跟随着被风卷开的火浪冲下了高坡。
一路上,他们踏灭了无数被火浪遗下的矮火。
蓬乱的头发被忽至的狂风吹散开,有根睁开双眼,映入他眼帘的,是被吹至快要散灭的篝火。
“此地地势低趋,以火引动气流,气流于高起处堆叠,又遇土坡阻挡。”
“晚上怎能不起风?”
嘴角微微翘起,面露轻笑的有根翻转起右手,将摊开的手掌掌心对向了地面。
金色灿芒透散出镔铁的刀身,一把被金芒缠绕,刀面却泛青的长刀从地上升起。
大力握住刀杆,冰寒触觉刺激着肤下的神经。
有根横挥开手中镔铁长刀,金青相间的元气,将风中散开的篝火打灭。
营地中,无数的篝火被扑灭,无数营房的帆布被掀离。
帆布下,无数装满燃油的瓷罐被打碎。
“嗯?”
陈甫皱起眉头,拉紧了缰绳。
他驱马伫立在夜幕下,突然暗了许多的营地中。
身前的地面上,似乎有东西缓缓流过。
陈甫挥起手中的宽厚长剑,将剑尖伸向了地面。
挑起手中的斧杆,紧皱着眉头的周和,清晰的看见了从圆斧尖端滑落向地面的液丝。
凝视着留在如秋水般凝实的刀身上,枯黄的草梗和散落在粘稠油液间的零星穗籽,眉头紧皱的冯将军,脸色立刻变的苍白了起来。
“停步!”
六位修者俱都大声的呼令起来。
可为了提防刘恒和有根,并不愿孤军奋战的六名修者都刻意没有拉开与自己属兵的距离。
六名修者已入营寨中,联军步兵车群也已进入营寨中。
联军骑兵大部分,也都入了营寨。
“全军后撤!”
六人如雷鸣般响亮的呼喊随风飘向营地深处,带起了阵阵回音。
风比他们的声音快。
卷叠的焰浪,与狂风同至。
一万五千余卒兵整齐的列阵,大部分集结在外围的刘恒兵卒都拿举着盾牌,站在被火燃透的焦黑地面上。
些许的燃油,已经流进了营地前水道中,浮在了淌水的战马间。
“砰!”
火光照亮了黑幕,焰浪卷进了营地,营地顿成一片火海。
焰舌肆虐八方,联军士卒顿时大乱。
石脑和剥羽所带兵卒,仅有五千余,却带齐了旗帜与鼓锣,再加上藏匿在营地内一万五千余兵卒。
喊杀声立刻四起。
此次本欲剿贼,六郡修者所带兵卒大部跟随其日久,皆是其亲军。
万余兵卒若在此丧尽,不光其本郡实力必然大损,其身份地位也必将大低。
一身森绿甲胄,面白无须,面容异常俊朗的人与身穿漆黑甲胄的中年人,率先拨转马躯,飞快朝着身后的部属奔去。
一身森绿甲胄的人以罡气御使坐骑以迅雷之势奔至同样身穿森绿色甲胄的军卒身前,他挥动起手中钢刀,青色风芒迅组林立气墙。
然而风助火势,在风墙前越发盎然的火,飞扑向另一侧。
而早已奔进风元气墙的火,亦都难以扑灭。
一身漆黑甲胄的中年人,在士卒间不断挥动着手中的长矛。
阵阵湛蓝罡元透散过矛身。
水灭火势,但火势滔滔,又有油草为助,扑灭这处,别处又起。
不消片刻,中年人已是精疲力竭。
周和大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瞪视着无数在火海中挣扎的士卒,全身禁不住的颤抖。
他没有继续用自己的元气,在他的部属们身前竖立起在火海中唯一有效的土墙。
不是他不想,也不是他体内元气枯竭。
而是他不能。
世界真小。
有根眼露怨毒地注视着身前怒目充血,发须颤巍的老者,脸上流露出玩味的笑容。
“可让我找到你了。”
“用斧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