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上的半截人身,朝前方举起了右手。
他将右手举到了与肩膀水平的位置。
他伸直了并拢的五指。
红光在五指的尖端闪烁了起来。
于是,他身前一片区域里的空气分开了。
河岸上的火焰也跟着空气分开了。
焦黑的道路,暴露在了龟精的面前。
喜形于色的龟精,伸长了蜷缩在龟壳里的龟脖。
俯下人身,将右手伸向了地面。
伸向了堆积在地面上,覆盖着火星,散发着余温的灰烬。
灰烬前,立着一把猎叉。
铁制的叉尖,完全插入了土中。
冒着青烟的焦黑木柄,只留下三分之一的部分。
木柄朝天斜指。
然后,赤红的右臂在木柄前停了下来,流露在赤红脸庞上的喜色凝固了起来。
远离河岸,注视着河岸的人群里,传出了震撼的惊呼声,传出了欣喜的欢呼声。
一只手从地上的灰烬中伸出,握住了焦黑的木柄。
手的每一寸皮肤上,都散发着柔和的银光。
银光流转,搅动起了周围的元气,四散着蒸腾的气流。
银光带着寒意。
带着龙威。
龟精半截人身的脸庞上,一双赤红的眸子,迅速收缩。
龟精急忙将脖子往回缩,可已经来不及了。
银光闪逝,脸露大惊之色的半截人身所伸出去的右手小臂,已经被有根的左手,牢牢地攥在了掌中。
有根的上半身的一大部分,被自己的左手拖出了积灰。
在有根那一部分身体上的焦黑皮肤里,随着散放开的轻烟,弥漫出了阵阵肉香。
有根耸搭着头,长及肩膀的乱发,被烈火燎尽。
焦黑的头皮上,遍布着十道裂痕。
裂痕深处,一片血色。
在与龟精的硬抗中,耗尽了有根炼化在体内的元气。
有根用尽全力强行调动起的自然元气,也依旧挡不住从火海中,涌腾的火浪。
所以,他在焚身的剧痛中,意识很快遁入了黑暗。
但在他失去知觉前,却感到身子左边,传来了一阵凉意。
然后,他失去了知觉。
此时,闭着双眼,气若游丝的有根,散发着银光,攥着龟精右臂的左手间,力道越来越大。
以至于左手的五指,都陷入了对方赤红的皮肤中。
萦绕着银光的五根手指,如同五把利锯,轻易的撕裂了龟精硬如金铁的皮肤。
血从撕开的皮肤中流出。
赤瞳紧缩,尽是骇然与惊慌神色的英俊脸庞,因为痛苦而扭曲了起来。
“啊!!”
扭曲着脸庞,连接在龟躯上的人身,发出了一声惨嚎,并在惨嚎过后,大声的求饶。
“上仙,上仙,饶命,饶命啊!!”
龟精涕泪交加,凝望着有根双眼中,流露着浓浓的哀求。
然后,它感到被施加在手臂上的力道轻了许多。
“谢谢,谢谢上仙。”
以为可以捡回一条命的龟精,脸上流露出了喜色,他一边感谢着有根,一边偷偷用力,想将被有根抓住的右手抽回。
它没能把手抽出来。
于是,它不解的看着有根,道:“上仙,你这。”
“唰!”
龟精的话还没说完,从有根的左手上就传出了一股巨力。
巨大的拉力。
粗长的龟脖被巨力拉直,赤红的双眸还来不及紧缩。
散发着银光的手掌,已经按在了连接着龟躯的人体上。
按在了人体左边的胸膛上。
手掌穿过了胸膛。
“噗噗!”
轻呐的声音,在河岸边回响。
徐来的微风,吹动着岸畔的野草。
滴血的心脏,在银色的手中跳动着。
“上,上仙。”
血从嘴中流出,英俊的脸庞上,扭曲着五官。
龟精瞪大了眼睛看着低头闭目的有根,布满血丝的眼球里,满溢着悲伤。
散发着银光的手,捏成了拳头。
捏碎了心脏。
河岸边,微风中,传出了彷如惊雷的兽嚎。
兽嚎蕴藏着巨大的力量,随着微风,传向了十方。
只有河畔上的人才知道,这仿若雷霆的嚎叫,竟是龟精死前的哀鸣。
远离河岸,围观了有根与龟精大战的人,今夜已无法安眠。
草云郡东,塔堡出口上的铁门在承受了数百次的撞击后,变成了数块废铁,没入了城角的灰中。
城门处的巨石,磐定难动。
淌满血的城墙,红如朱砂。
塔堡之上,厮杀着的平台上,守兵退回了甬道。
鲜血沾染了胸甲里衣与脸庞,站在甬道上的彭庸,看着甬道中,围在身边的人。
在他身边有四百人。
四百人,个个带伤。
抬起头,彭庸透过甬道狭小的出口,看着塔堡的平台。
看着染血的石面上,那些还在轻轻蠕动着,穿着守军士兵的盔甲,尚存生机的身体。
彭庸的双眼中,流露着怜悯与无奈。
“用巨石将甬道堵住,全军退入堡内坚守。”
闻言,四百名仅存的守兵,齐声道:“遵命。”
无数的木梯搭在了染血的城墙上,手持武器的士兵重新爬上了城墙。
然后,他们站在满是尸体的城墙上,站在浸血的平台上。
他们没有找到可以与之拼杀的守军士兵。
所以,他们冲向了甬道。
他们冲进了甬道。
他们停在了甬道中。
停在了堆垒的巨石前。
带着消息的士兵,跑到了撑有华盖的辇车前。
陈甫将手中装酒的带子挂到了辇车的撑杆上,拿着一张金黄色的布帛,擦拭起了唇上残留的酒液。
“我军攻下塔堡了吗?”
“禀将军,我军登上了城墙后,没有在城墙上见到守军,通往塔堡内部的甬道,全被石头封死了。”
“这些石头能够移开吗?”
“禀将军,巨石沉重,每个大概都有百斤左右。”
闻言,陈甫蹙起了眉头,低头思量了片刻,向着身旁的余若,问道:“余伯,若要搬开这些石头,将要花多长的时间?”
“少主,若巨石堆满了甬道和城门,人手充足的话,将花数天的时间,若是修者,耗时也将一天左右。”
陈甫转过头,看着辇车旁,放下食盆从地面上站起身的余若,笑着道:“这么说,要想尽快攻下塔堡,只有你出马了,余伯。”
“余若,定为少主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