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对着陶然脸上的愤懑表情,琉璃自己也觉得这个时候笑是一件很没同情心的事,但就是忍不住。

找到了路人甲,昨天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很容易便搞清楚了。

事情很简单。

琉璃同时在寒舍订了两个包间,一间是帮陶然和家明订的,另一间则是为陆浥尘约会订的,结果当晚浥尘约会的女孩压根没出现,陶然又误打误撞地进错了房间,造成了这边两个人鸡同鸭讲,那边两个人四处找人的混乱局面。

“我也是刚在协会那边碰到欧处长才听说,他侄女根本就没有赴约,今天才被发现。老欧一个劲道歉,听意思好像是女孩本来有意中人的,父母不同意,这回分明是给她家人好戏看呢。不过我也服了你们两个,歪打正着认错人也就算了,关键是颠三倒四的还能说到一起去。我是该说你们太有默契好,还是太没默契好?”琉璃忍俊不禁,话里带着笑音。

陶然犹自忿忿:“四是四,十是十,陆是陆,刘是刘!我普通话有那么不好吗?怎么可能被听错?”

“嗯……”琉璃状似严肃地思考了一下,“听你一说,呀,还真是挺像的。哈哈哈。”

素来心思缜密的陶然难得摆一次乌龙,琉璃实在厚道不起来。

陶然无奈,“好了好了,以后慢慢笑吧,说点正事,这人你从哪找来的?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就突然到任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琉璃故作神秘地凑近她,“你觉得怎么样?对我给你找的新搭档还满意不?”

“我?如果不算上前天晚上胡言乱语的那些,我才跟他说了不到十句话,暂时没有太多感觉。不过看他很快就和大伙混熟了,应该人缘不错。至于创意功底,我没看过他的履历,无法评估。”

“记不记得去年获得克里奥大奖和戛纳广告大奖的双料冠军是哪家公司?”琉璃忽问。

“XXX”陶然报了一个耳熟能详的4A名字。

“你知道他们的创意总监是谁?”

“Eason Luk,传说中的创意天才,近年他经手的作品横扫五大广告节,颇有名气。”陶然对答如流。

琉璃满意地点点头,没讲话。

陶然突然明白过来,惊问:

“是他?!”

琉璃但笑不语,分明就是了。

陶然仍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挖的到他?”

“不是挖的,是咱自家地里长的。”琉璃小有得意的说,“浥尘是我弟弟,这次去纽约出差我就住在他家里,刚巧知道他最近计划要来中国待上一阵子,就问他愿不愿意来这里帮忙,一来可以尝试不同的市场和客户,二来可以通过与本土广告人的合作开拓视野,也许会有意外收获,这三呢,在自己人的公司做,我可以允诺他足够的自由空间,他也可以给我们的创意团队带来很多新鲜东西。最后我们一拍即合。”

陶然听得兴奋,“能有这样资历的人加入明澈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不过怎么从没听你说过有这样一个弟弟?”

“是表弟啦,一表三千里的那种。他们家的那一支很早就移民了,现在只有一位姨婆还健在,平常也只和我们家长辈有些联系,这次知道我要去美国,我妈让我过去探望一下老人家,没想到还捡了个宝贝回来。我也是见了面才知道,原来大名鼎鼎的Eason Luk是自家弟弟,看来我们家人还都挺有做这行的天分的。呵呵。”

琉璃毫不含蓄地把自己也顺道夸了一下。

陶然笑,说:“对了,老吴还不知道此Eason就是彼Eason吧?刚刚他给我介绍的时候可只是说,新来的那个也不差,在美国混4A的。”

“我还没跟别人说呢,毕竟这次是任人唯亲,先让他和大伙熟悉熟悉再说,免得别人有先入为主的想法。”

“也是。”陶然眨眨眼,道:“老板弟弟,皇亲国戚呢,以后万一意见不合争起来是不是得让让他?”

“呸,少跟我卖乖,你连跟我争的时候都没见说让让我。”琉璃笑着啐她。

“那又是谁跟客户吵得寸土不让,还拍桌子瞪眼睛的,白花花的银子差点吵飞。”

琉璃立时无话可说,只好虚张声势地皱皱鼻子。她这个没耐性的坏脾气,下次惹恼客户的时候,还是要靠陶然上前打圆场的。

电话铃响起,打断两人的闲聊,见琉璃要忙,陶然起身告辞,一边冲她摆手势一边往外走,没成想拉开门一扭头,嘭地和人撞了个满怀!正正撞在鼻子上,一阵酸痛,差点掉泪。她唔的一声捂住鼻梁,抬头一看,惨,又是那个陆浥尘。

“对不起对不起,你还好吧?”

他歪着头,关切地问,眼里却分明闪着笑意。

陶然在脑袋里狠狠地敲了自己一记。——还嫌在这人面前丢脸丢的不够么?

她眼泪汪汪地摇头,瓮着声音说,没事没事,忍着痛赶紧往外走,也顾不得回应他在身后那一迭声的对不起,只怕再等一会可真要哭出来了。

浥尘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逃也似的走远,不解地冲着旁边的豆豆眨巴眨巴眼,薄唇勾起一弯漂亮的弧度,无辜地问:

“我很讨厌么?”

豆豆本在一旁偷眼望他,忽的听此一问,脸不知怎地就红了,忙把头低下去装作在键盘上忙碌,舌头打了结似的嗫嚅道:

“不……不讨厌。”

浥尘呵呵一笑,推门走了进去。

下午。

临近下班,明澈广告的两层楼早早的就喧嚷起来。

今天是老吴在明澈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晚上安排了一连串的节目欢送他。每个人都提前把手上的要紧事安排开,把今晚的空闲留出来,难得聚得这么齐,大家都有几分兴奋,刻意冲淡些惜别时刻的不舍。

渝信酒楼的豪华包厢里,杯盘碗盏,觥筹交错。

几圈酒喝下去,气氛high起来,大家越闹越疯,老吴是主角,当仁不让被灌得最惨,琉璃是老板,自然也是每次聚餐的首要放倒目标。

酒桌上面无大小,平日有恩的抱恩有仇的报仇,反正通通表现为敬酒。

陶然坐在老吴和琉璃身边,仗着酒量好,拐弯抹角地替他们挡掉了不少。

浥尘新来乍到,而且好歹也算是半个国际友人,大伙对他略有些顾忌,没怎么下狠手,但他坐在一旁,光看也看得直咋舌。

坐在他对面的夏雪跃跃欲试了几次,终于趁着大家争相敬酒乱作一团的时候鼓足勇气站起来,端了一杯红酒走到陆浥尘旁边,轻柔宛转地说:

“Eason,我敬你一杯,权作接风洗尘,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不要嫌我们笨才好。”

也许是酒的缘故,她的脸色娇艳明媚,一双杏仁大眼润润得似要滴出水来,那样含羞带怯地看着他,他是傻的才会看不出其中的女儿心思。

浥尘不傻……只好装傻。

他客客气气地端起酒杯,道:“夏小姐太客气了,以后大家共事,理应互相关照。”言毕,略一举杯,啜饮了一口。

夏雪隐约有些失望,浥尘视而不见,脸上始终保持友好疏离的微笑。

他心里清楚,She’s not the Eason Girl.

这种女孩,像刚出生的小兔子一样,会认人,一旦被她认准便再也甩不脱。兔子纯洁可爱,好是好的,但养兔子却是一件需要极之精心的事情,他自认没那种耐心,也坚决不会给自己惹这种麻烦。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夏雪不怎么甘心,却也只能返身离去。

酒足饭饱,宴终人散。

年纪稍长的和家里有小孩的同事纷纷告辞,剩下一大群年轻人没有疯够,又结伴而行,直奔外滩的“破”酒吧。

“破”酒吧名字叫破,其实不破,只是正门开在弄堂里,低矮昏暗,与其说是营业场所,倒更像是地下党接头联络处,十分隐蔽,平常只做熟客生意,听这店名也知道,老板的意思是——爱来不来。

搭乘专门的电梯直达顶层,才会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强劲的音乐掀起激情热浪,摇摆的灯光炫彩迷离,好多人欢呼一声就直接旋入舞池。

陶然一看只有自己和陆浥尘还算清醒,忙冲他使了个眼色,把醉得厉害的琉璃和老吴拉回来,带到旁边的卡座,随即叫了两大杯冰柠檬水,哄他们喝下去。

琉璃陷在舒服的沙发里,几口冰水下肚,平复了亢奋的神经,倦意涌上来,人不声不响地就蜷作一团睡着了。

老吴酒品差,越醉越闹腾,拉住他俩念叨个不停,简直像要开一场陶然事迹小型报告会,大的小的,好的坏的,漂亮的出糗的,事无巨细,一一向浥尘汇报。

陶然听得干着急,又不能堵他的嘴,直想一酒瓶把他甩晕。

浥尘忍着笑,边听边嗯嗯嗯地点头。

说着说着,老吴长叹一口气,突然拉过陶然的手,按到浥尘的掌中,语重心长地说:

“小子,以后,陶陶就交给你了,你可甭让人欺负她!”

陶然被他出其不意的举动吓了一跳,正要责怪他冒失,听了这话,心头一热,什么也没说。

浥尘点头,说你放心。

老吴又骂:“林醉这小子,真不是东西,下次被我撞到,非……非把他揍得扁了又圆!琉璃说这事就当过去了,不让我们跟你提,陶陶,我就说一句,就说一句……既然他把宝贝当柴禾,咱,咱也不稀罕他!你等我回来给你找个更好的,你等着啊……”

陶然手被他抓的牢牢的,只好顺着他说好好,我等着。

这时有人过来拍老吴的肩,“胡说什么呢你?过来跳舞啦!”说着就把人扯走了。

陶然总算遇到救星,迅速把手抽回来,掩饰地扶了扶桌上的杯子,尽量若无其事地对浥尘道:“老吴醉了,你别听他乱讲。”

七彩霓灯映在她的眼中,浮光流转,瞬息变幻,目光却静静的,语气也淡淡。

若不是有上次那样的巧遇,浥尘也许会相信,这无懈可击的平静底下和外表一样,没有裂痕。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笑着摇摇头。

气氛终究有些尴尬。

无言地坐了一会,陶然起身说,我到楼顶转转,又不放心地叮嘱道,这儿人多,看着点琉璃。

走之前顺手拿了琉璃丢在台子上的半包烟。

楼顶是个宽敞的平台,本不属于酒吧场地,但因为常有客人上来透气,所以简单地摆了几把高脚凳。

陶然拣了个僻静地方坐下,随手拔掉发簪,让一头厚重的长发也落下来歇歇。

夜风拂过,带来黄浦江的雾气。

外滩灯火璀璨斑斓,万国建筑群流光溢彩,正是这座城市最迷人的一刻。

偶尔有路过的船只拉动船笛,发出沉沉的呜呜声。

不远处,海关大楼的老钟响起一曲《东方红》,乐声八十年如一日,浑厚悠远。

午夜十二点。

灰姑娘丢失了水晶鞋,马车变回了南瓜。

再美的曾经也是曾经,一切繁华皆成背景。

陶然默立良久,抽出一根烟,发现没带火柴。平时从不吸烟,自然想不起来。

连扮颓废都没机会,她呆呆地想。

一只打火机伸过来,叮的一声绽开一朵蓝色的火苗。

陶然一怔,抬起头,顺着手臂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和一双跃动着火光的黑眸,正向她微笑示意。

是陆浥尘。

陶然把烟凑了过去,点燃,说谢谢。

谁知谢字还没说完就被一股辛辣冲到喉咙,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烟常见琉璃拿着,燃着的时候会散发出柔软细腻的巧克力香味,陶然一直以为这就是那种口感淡淡的女士香烟,哪成想有这么厉害的劲道,差点被呛了个跟头。

浥尘见状,讶异地问:“你不会吸烟?”

陶然胡乱地晃晃脑袋,继续咳。

浥尘看看烟盒,低低地笑,“Davidoff?不适合你。”说着,把她手上的烟接过来,揿灭。

陶然抚着胸口咳了半天,呼吸总算调顺过来,突然想到问:“琉璃呢?”

“被人吵醒,跳舞去了。”

“喝了那么多,她还站得直么?”

“看上去还行。倒是你,好像也不比他们俩少。”

陶然笑,“我没事,你知道,人的身体里有一种酶,这种酶越多分解酒精的速度就越快,我属于有很多的那种,只要慢慢喝就不会醉。”

“从未醉过?” 浥尘好奇。

陶然想了想,“从未。”

“WOW, it’s a talent!”

浥尘爱酒,却不善饮,因此听到有这样的天赋异禀,不由一叹。

兴致上来,他问:“要不要试试我最拿手的鸡尾酒?NIKOLASCHIKA,你会喜欢。”

陶然不想扫他的兴,说:“好啊,那麻烦你。”

“不麻烦。”浥尘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离开下楼。

果然没过几分钟就回来了。

看来真的不麻烦,陶然想。

她看看浥尘放下的两杯酒,普通的利口杯,普通的琥珀色液体,只是杯口盖了一枚柠檬片,上面堆着少许细砂糖。

“怎么喝?”她不得不问。

“这样。”浥尘拿起柠檬,给她做了个示范。

陶然将信将疑地学他的样子,把柠檬卷起来,包住糖放在口中一咬,等到酸酸甜甜的感觉充盈每个味蕾,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陈酿的橡木香和醇和的酒香把之前的酸甜席卷而去,留下丰富多变的口感,回味绵延。

陶然满足地唔了一声,轻轻赞道:

“好酒。怎么调的?”

浥尘得意,“只要一瓶上好的干邑白兰地,它的调制过程在你的口中完成。”

原来这就是他“最拿手”的鸡尾酒。

陶然忍不住揶揄:“那需要调酒师做什么?”

他挑了挑眉,竟大言不惭地说:“总得有人切柠檬啊。”

陶然扑哧一下乐出声,心想,这可真是琉璃的弟弟,连冷笑话都说的那么像。

爱屋及乌,早前留下的一点点芥蒂也没了。

不过一想到上次的乌龙事,陶然还是十分懊恼。

相信琉璃已经把事情原委向他解释过了,可作为当事人,总不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避而不谈,反而显得狷介。

这么想着,她收起笑容,郑重道:

“前天晚上的事……真不好意思,我……”

浥尘作恍然状,“你请我吃饭,还没跟你说谢谢!”

“不是不是……”陶然想接着解释。

浥尘温和地打断她:“琉璃同我说过了。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搞清楚。”

陶然知道他怕她尴尬,也就不再多言,只好自嘲,“再怎么样都不该对你发作。没办法,第一次失恋,不太习惯,有失礼的地方你多包涵。”

看了一整天周围人讳如莫深的表情,陶然觉得,那两个字不如由自己说破,免得大家都不知所措。

浥尘也被她逗乐了,边笑边说:“失恋这种事,恐怕多少次都不习惯。”

说的就好像他真的失过似的。

陶然静静看着他。

那样开朗的笑容,融在一天一地的灯火之中,她不禁也被感染,倒觉得这人今晚更像个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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