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涂料?”
岳明奇怪地看着项南星微微发光的手指:“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等于给这幅画像化了妆……”项南星一边说一边用力搓画像的嘴角和眼角,想让岳明看看它“卸妆”后的效果。然而这些涂料已经基本干透,项南星搓了几下,最终也只是在指尖多了一点粉末状的东西。
“嘿嘿,总之就是一个小把戏。”他尴尬地笑了笑,“简单来说,这种荧光涂料在白天光线充足的情况下是看不到的,只有当晚上暗下去之后它的效果才会显现出来。这种涂料不会太亮,配合着走廊昏暗的光线刚好可以让人看清楚,却又不至于产生不真实的感觉,如果不细看的话还真不好分辨。”
他耸耸肩,搓了搓指尖的一点粉末:“不过,这种恶作剧的思路也太低级了,简直就是小学生水准啊。”
“也就你才看得出。这栋楼出了名的阴森,一般人晚上走进来都会害怕,见到这种怪事后更是没法正常思考了吧……”
即便知道了原理,岳明还是不太敢正视旁边的这幅画。但背对着显然更恐怖,他干脆又用背靠着墙,保持着一种既能用眼角监视画作,又不至于和它对视的状态。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做?”他问道。
“你这问题可问倒我了……”项南星苦笑了一声。
按他之前的推测,布置这一切的人在这个时候应该正赶往各个“不可思议”的现场,想要在他们到达之前把痕迹抹消掉,以防被看出太多的内幕。但项南星他们刚刚等于是抄了个近路赶在前面,让对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证据就是此时他们看到的这幅画还维持在被做了手脚的状态,那上面的荧光涂料还好端端地留着。
这样看来,其实他们也不需要去主动再去寻找什么线索,只要留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对方主动送上门就可以了。可对方如果足够谨慎的话,也有可能提前发现他们来过的痕迹,从而直接放弃掉这个点。这样一来,他们等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分头行动,一个人在这等着,另一个人按照原计划搜索别的点,两人之间用手机保持联系,一旦发现目标立刻通知另一人包抄。虽然单独行动可能会遇上点危险,但只要谨慎行事的话总不至于太糟,大不了还可以跑嘛。
凭良心说,这个显然是最合理的做法,但项南星却知道这个绝不可行。看岳明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就算在已经解释过了图像原理的情况下,他依旧还是没能克服内心的恐惧,非得贴着墙站着才安心。像这种状态,不管是要他留下来还是单独出门行动都不太可能——这一点,不用问项南星也知道答案。
无法分头行事,那就只能继续一起行动,在走和留的两种方案里二选一。项南星低头思考了一会,最后抬头,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我们走吧。”
他选择了更加积极的策略。
这当中原因有二,一是他的好奇心已经难以抑制,想要抓住机会看到更多“不可思议”事件的真面目,而这个破解秘密的过程也正在给他带来愉悦的成就感。哪怕这样下去有可能错过想要找的那些人,他也不会太过在意。
尽管他可能不愿承认,但事实上他的潜意识里也在想着,如果要通过询问谁来了解那些真相的话,整件事情也未免太过无趣了。在不知不觉中,他其实正抗拒着这种捷径。
而另一个原因,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时间。如果留在原地等候的话,他无法确定对方什么时候会来,或者会不会来,因此也有可能会在这里白白地耗费时间。而项南星本身是有一个时间限制在的,比起此时胸中暴涨的好奇心,迎接南宫茜出院这件事依然占了更大的比重,时间一到,他就不得不接受这边这半吊子的结局,而这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那么就按照原定计划来吧。”他说,“油画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我们要去看看传说中会让人看到死状的‘染血的镜子’,再之后是‘不存在的阶梯’。”
岳明跟在他后面走着,闻言点了点头。他想了一下,忽然问道:“你现在已经破解了三个事件,那么对接下来这几个有没有什么想法?”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你也知道我这个情况……嘿嘿,你先说了的话,我也好有心理准备啊。”
“没这胆子就不要玩什么侦探游戏破解‘七不可思议’啊!”
项南星几乎就让这句吐槽脱口而出了,好在最后关头还是忍住。平心而论,除掉“害怕”这个出发点之外,岳明此时提出的这个问题也不见得完全没有意义。项南星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动起了脑筋,耐心想了一会。
“染血镜子的话,如果由我来做,其实也不难实现。”他说,“首先,半夜照镜子这件事在很多传说里都多少带着一些诡异的元素,一般人就算在做这件事时不会想那么多,可一旦受到一些传闻的暗示,很容易就会对这个东西产生恐惧感。在‘七不可思议’已经传播开来的现在,这个暗示应该已经足够强烈了。加上这个事件被设定在了女厕,针对的是女生这个普遍胆子小的群体,很多人如果感觉镜子有问题的话,应该也不敢仔细观察上面出现什么。”
“所以方法很简单,就像刚才我们看到的那幅画一样,用上同样的荧光涂料就可以了。虽然不能够锁定五官的位置,但是只要有些许亮光,能够制造出一个阴森的效果,我想也就足够让人自觉印证‘看到死状’的错觉了。”项南星下了结论。
“那染血的部分呢?”岳明问道。
“说得好。”项南星呵呵一笑,“我不知道。”
岳明无语:“你说真的?”
“真的,所以才要去看看。”项南星脸上的表情竟有几分跃跃欲试,“我自己想象了一下,染血这边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在凌晨时分往上面抹血,这需要对这一路的摄像头做过功课,能够选取路线躲过监控,再加上比别人更早起——这两点都不能算太难吧。”
“不过,还是要到现场看看才能确定。”他又补充了一句。
岳明耸耸肩,姑且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不存在的阶梯’呢?”他又问道。
“这个我依旧觉得很扯,但也因此想象不出能够怎么做手脚。”项南星摇摇头,“凭空加上一级台阶的话太容易被发现了,哪怕做了对应的扶手部分,这依旧是稍微细心一点就可以注意到差异的细节,而且工作量也非常大,傍晚开工早上撤下什么的,完全不现实。同样道理,重新调整台阶数量之类的就更不用想。”
他双手抱胸又想了一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像这种听上去简单的东西反而更难实现,我只能用心理错觉之类的东西去解释,或者干脆就是个子虚乌有的怪谈。但这样的话未免又太过简单粗暴了。”他加快了脚步,“总之很有趣,还是要到现场看看再说。再不走快点的话,这些东西有可能就被清理掉了。”
“希望别让我失望吧。”他最后补了一句。
可惜他还是一语成谶。这两个事件最终还是被项南星说中了。“染血的镜子”上确实找到了类似的荧光涂料,可以让人产生错觉,而它的边缘虽然有点残留的血迹,但在他作死式地反复照镜子后,却还是没有出现传说中鲜血渗出的情况。
由此看来,应该就是像之前分析的那样,有人在清早时才将血手动涂上去。
而“不存在的阶梯”那边则有些模棱两可的味道。就事实来说,不管他们走了多少遍,数来数去,那上面都是十二级,没有多出来的台阶,也找不到旁边有什么特别的痕迹,看上去确实是“不存在”了。但这也有两种解释。一种就是像项南星说的那样,这里不是心理错觉就是纯属虚构,总之多出来那一级原本就不存在。另一种则是神秘人已经来过了,他们将此处的机关复原后离开,所以等到他们来时已经找不到破绽。
无论如何,比起前面那些明显有收获的情况,此时这两个地方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好,就像是用力挥出的一拳,却又打了个空。
“八点十五了。”项南星一边走着一边看了一下时间,“再加快脚步,看看在化学教室那边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刚想说你好像比我还积极,结果还是看着时间不放啊。”岳明小声吐槽了一句,“这个人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毕竟不能迟到啊。”项南星苦笑,“爽约的话,我猜她会直接拔枪射我吧。”
“这么凶。”岳明吐了吐舌头,“你这比喻倒是蛮生动的。”
经过了这几个次探索的洗礼,刚开头还像只惊弓之鸟般的岳明显然适应了不少,胆子也大了许多。此时两人明明正在赶往第六个“不可思议”地点的途中,按理说他的心情应该是紧张甚至带点畏惧的,可看他现在这副模样,和项南星谈笑自如,看上去却是全然不受影响。
而就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中,两人渐渐走近了这次的目标,化学楼。在周围树荫的映衬下,这栋大楼看上去也有点美术楼般的阴森味道,幸好底下二楼的某个教室还有些许光亮,算是多少冲淡了这样的感觉……
“不对,为什么会亮着!”项南星的脑子里猛然闪过这句话。就在他打算上前一探究竟时,刚才还聊得好好的岳明忽然一声大叫,双脚一软差点跪到了地上。
“有,有人啊!”他大喊。
不用他喊,项南星自己也看到了。在这一瞬间,自认为胆子不小的他感觉后背一下子渗出了冷汗。
从透着光亮的窗户往里看,他可以看到里头化学实验室模样的装潢,然而比起这些更加吸引眼球的,是中间的那个黑色的影子。从这距离隐约可以看到了,那是一个悬在半空中的长发女人,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头发遮住了脸。
那修长的身躯就吊在那里,随风左右摇晃,头发偶尔飞散开时,仿佛还在看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