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随我出去走走,消消食。”朱永兴向坐在椅中直打蔫儿的梦珠伸出了手。
郑砚北此次来见,确实花了心思,不仅献上两名侍女,还带了大厨,做了一顿丰盛的宴席来款待宗室殿下。菜式美味,不仅让未出过寨子的梦珠大快朵颐,连朱永兴也觉得吃撑了一些。
梦珠抿嘴一笑,将小手交与朱永兴,缓步陪着朱永兴走出厅房。
月光如水,夜风拂面。朱永兴在慢步中头脑逐渐清醒,因为饮酒而带来的少许昏沉已经消散无踪。
怪不得大巫对自己之前的布置丝毫不觉为难,原来是与这样一个触角广阔的家族有着联系。种种疑惑逐渐解开,朱永兴感到极其的庆幸,简直就象自己非礼了幸运女神一样。或许,这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金手指,每个穿越者都应该有的作弊武器。
“神啊,赐给我一个装甲军团吧!”朱永兴突然有了这样荒谬的念头,不禁望着月亮默默祈祷,希望明天睁开眼睛便能得到,然后就可以横扫天下……
“殿下,今晚的月亮很美。”梦珠在旁说了话,打断了朱永兴的虔诚祷告,“如果是中秋之夜,我族男男女女全家团聚后,都要到山林空地上,载歌载舞,进行‘跳月’活动。”
“载歌载舞很好啊,还是你们过节过得欢快。”朱永兴微微一笑,心中想起一事,有些奇怪地问道:“郑家送的两个侍女,我本不要,你为何开口收下来了?”
“你不说我是公主吗,公主难道没有侍女?”梦珠调皮地眨着大眼睛,然后莞尔一笑,说道:“汉家女孩嘛,留在身边可以教给我很多汉家的规矩和习俗,免得日后会被人取笑,扫了殿下的面子。”
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原来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只是他还是要提醒一下,“汉家的规矩和习俗也不是样样都好,你要有所甄别。好在她们都是大脚,想必不会撺掇你裹小脚。”
“殿下说得是三寸金莲吗?”梦珠疑惑地问道:“不好看吗?有很多诗词都在赞美呢!”
“自然方为美,自残自虐的陋俗当除之。”朱永兴皱了眉头,显然对这种摧残女人的习惯异常厌恶。
哦,梦珠心中记下,又有些担心地问道:“听郑砚北所言,永昌已为清军所占,我族沿元江而下,怕是行不通了吧?”
“这确实有些小意外。”朱永兴沉吟了一下,笑着宽慰道:“只好多走陆路,在他处汇聚元江,再顺水而下了。”
梦珠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了,虽然与原来的计划有出入,但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其实,我还有一个计划,只是有些冒险,而且不太成熟。”朱永兴有些踌躇,思索着说道:“清军占据滇省要地,割裂了残存明军各部。而明军各残部又多逃散在云南迤西边境地区,既缺粮草,又有瘴气瘟疫,且不知该撤往何处安身?困苦久之必降清。”
“殿下要与清军打仗?”梦珠猜测着问道:“离这里最近的要算永昌吧,酒席上殿下也对此地问得很详细。可郑砚北说了,清军班师昆明,却也留下名将张勇率精锐镇守永昌,只凭我族的兵力,怕是难以取胜吧!”
“我当然不会冒险行事,更不会平白牺牲你族人的性命。”朱永兴轻轻捏了捏梦珠的小手以示安慰,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且等一等,看在此地能汇集多少明军兵力,再做计较罢。”
“我不是吝惜族人性命,不愿为殿下征战,只是——”梦珠显然担心朱永兴误会,赶忙解释着。
“只是要谋定而后动,不可草率行事。”朱永兴笑着点头,说道:“牺牲也当有价值,你看我是那种冒失的人吗?以卵击石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梦珠释然一笑,开口说道:“恭喜殿下,得郑家相助,如猛虎加之羽翼,正可翱翔四海。”
确实有这样的感觉啊!朱永兴呵呵一笑,有了郑家这样可以承担多种任务的助力,使他的计划可以颇为顺遂的展开,心绪为之一畅。只是冒出来与清军一战的念头,却始终萦绕在脑海中,难以完全舍弃。
与梦珠散步谈笑了一阵,朱永兴送她去房中安歇,自己却难以入睡,坐在桌前对着地图凝神思索。
清军大部经由永昌、大理、姚安等地班师回昆明,却在永昌留下名将精兵,意图很明显,便是分割压制败退到边境地区的南明军队。
而这个时候,残余的南明军队其余还有不少,云龙州边外、顺宁府边外、澜沧边外、丽江边外,再加上云南迤西边境地区的李定国、白文选、祁三升、高文贵、靳统武、杨武、梁杰、吴子圣、吴三省、郭尚贤、王国勋等部,如果能汇聚起来,也是不小的力量。
只可惜,这些明军之间失去了联系,又多处边荒地区,面临瘴气瘟疫和补给不足等困难,最终无奈降清。说实话,朱永兴能理解他们心中的纠结与煎熬,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坐视其发生。
天子入缅,名将战败。确实是满眼的失意景象,确实能够摧垮很多人坚持下去的意志。可如果能在绝望的黑暗中看到象征希望的一丝光芒,即便这光芒微小如豆,也会重新燃起人们心中的希望吧?
朱永兴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的焦点还是停留在了永昌(现保山)的位置上。如果能在此打一仗,最好是能攻取永昌,则滇西北和滇西南的的连系将畅通无阻,而不必通过险远小路。这样,不仅能使更多的残余明军有了汇合聚拢的目标,更具有巨大的政治影响。
而且,此举不仅能极大地提振人们的信心,还能较为有效地遏止不久之后将要出现的投降大潮。在云南这个民族众多,土司遍地的省份,显示出南明军队尚有作战能力,更有其现实和深远的意义。因为这些地方势力除了少数人之外,对朝廷的忠诚都是随着形势而变化的,他们更多地要考虑自身和本族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