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受伤
二十二 受伤
“疼!”宽敞明媚的寝宫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左右两边站的宫人都把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也不敢喘。
整个宫殿只听得到床上的人儿时不时传出的一阵痛苦的**,柔软的驼绒上,昏迷的人儿的面孔却因疼痛而有些扭曲。
一个气质非凡的男人正靠在华丽的床边小憩,虽然面容看起来有些憔悴,但依然挡不住那逼人的英气。
阿伊拿着一件华贵的白色貂皮轻轻走到床边,披在了男人身上。男人警觉的抬起了头,他的眼神轻轻扫过阿伊,然后又转向床上的人儿。
“主人,您先去休息吧,阿伊来照顾公主就行了。”阿伊眼中是无限温柔。看到他不眠不休的在这里守了这么久,不知为何,阿伊心里会觉得有一丝难受,他是她的主人,从他把她就出军营时,她就在心里默默的认定了他,而此时,看到他这么劳累,她心里实在有一丝不舍。
“你先下去吧!”他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对她道。
“可是、、、、、、”
“下去!”阿伊还想说什么,却被他冷冷的音调吓了一大跳,对于侍女来说,主人的话就是必须遵从的命令,况且她还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俘虏。所以她没再说什么,默默低着头出去了。
“图拉朵?”他嘲讽似的扯了扯嘴角,然后又默默道,“灵灵!”
灵灵!他笑。似乎他真的没办法将她当成图拉朵——那个任性聪颖的四公主。图拉朵就像一只山中的小鹿,不谙世事,在她身上一切都是未经雕琢的,她单纯却不是一无是处,她从小和一位奇人长大,练就了一身本领。在宫中,深受她父王的喜爱,可是她竟因为他一句话,“如果你能证明你也可以建功立业,那我就娶你。”那天王兄的寿宴后,在后园的莲池旁她拦住了他,而他只是不以为意的淡淡对她这样一说。于是,她竟主动向她父王请命上阵杀敌,而且她也确实做到了,她说过,她要让他刮目相看,她说,她要在王叔心中占最独特的地位,她做到了。只是,再独特也不会有恋人的感觉,他的心早在拉雅逝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于是图拉朵又做了一件谁都意想不到的的,她说,既然我没办法成为你心中的恋人,那就让我成为你最恋恋不舍的人。然后她就失踪了,就像她从没出现过般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她要让他愧疚,带着对她的愧疚便能念她一辈子。
而当时在埃及遇到灵灵时,第一眼他真以为是图拉朵,可是等走近后他立即发现她不是,图拉朵身上有一股草药的清香,而她没有;图拉朵的眼神总是像湖水一样澄澈,可是她不是,她眼中有种缺乏安全感的防备,有种难言的哀伤,会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只是,他永远都不会是怜香惜玉的人,除了利益没有什么能更吸引他。
只是,现在他对她又是怎样一种情感呢?如果说图拉朵像一丝温暖的阳光,那她似乎更像一缕柔和的春风,可是柔和中却又带着一丝冷意,看似热情,好像对谁都那么真诚,对什么都那么关心,却始终有一种巨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但是这样的她却是唯一一个敢和他吵架、敢违逆他的意思、敢将他视而不见的人,而且她竟然会在那一瞬间,毫不犹豫的为他挡下那一剑。当然,这些都不足以打动他,肯为他挡剑的人肯定不止她一个,只是,恍惚间能让她感觉到拉雅的存在的人,却只有她一个。
拉雅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她也算是他的表妹吧,她母亲在生她时去世了,而她父王的正妃一直不喜欢她,所以,在她五岁那年父王战死疆场后,她就来到了王宫。拉雅总喜欢和他顶嘴、总喜欢和他吵架、总喜欢、、、、、、总是让他很头疼,却又舍不得惩罚她。后来他不顾王室的反对娶了她为妃,只是迫于压力,他没能给她正妃的名号。再后来拉雅也是因为刺杀而离开了他,那次遇刺的是他,而她只是默默替他挡下了一剑,然后也像现在的她一样,拉雅睡过去了,只是她一睡就是永远,再也没有醒来。
“好疼!”床上的人儿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拧着额头,一脸痛苦的表情。
她的手微微动了动,不自觉的往伤口的方向伸去。
“喂!”他一急,连忙拉住了她的手。
“真是,受伤了都不安分。”他的口气有些抱怨,却含着无限宠溺。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小孩子气过了呢!拉雅死后就没人再他真正的笑过了。也就是那时起,他成了朝堂内外很多人闻声色变的铁血王爷。英俊的外貌,尊贵的身份,雷厉风行的行事,心狠手辣的作风。
“不要丢下我,不要!”也许是梦到了什么,岳灵灵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使劲想挣脱他的手。
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即使在战场上面临着敌人的千军万马,他也从未曾如此慌张过。
“妈,不要走!”也许是因为内有力气了,岳灵灵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声音中有些呜咽,又带着一丝恳求。
“笨蛋!”他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顿时,他也愣住了,一时有些慌乱,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拜托,不要走!”岳灵灵突然拉住了他放在她头上的手。他轻轻地向外动了动,却没有抽出。
此时的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那么无助,那么需要保护。他没有再刻意甩开她的手,只是轻轻的将被子拉过来遮住了她露在外面的手臂。
“哥哥,原来我可以放下的,真的可以。”她将他的手臂枕在头下,渐渐安静了下来。
岳灵灵的眉头逐渐舒展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淡淡的笑意。床边的男人也不禁扯了扯嘴角,原来这个傻瓜也爱上自己的哥哥了呢!和他的拉雅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此时,他觉得自己对她竟再也无法生疏,就像已经相识许多年的——恋人。想到这个词,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似乎很久,很久,久得他以为自己都忘了这个词了。
他轻轻放开抓着她的手,用手抚上她的脸颊,她紧闭的双眼、小巧玲珑的鼻、粉嘟嘟的小嘴、白皙的皮肤、、、、、、最后,是那头乌黑的发丝,刚见她时,她还带着一头假发,可是她的真发更加柔顺、更加好看呢!
“主人!”不知何时,阿伊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身后。
“谁让你进来的?”他的手在她的发梢上凝滞了几秒,然后头也没回地冷冷道。
“拉媞医官来换药了。”阿伊低着头,声音柔柔的带着丝委屈。
“哦!”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素衣的女子就进来了。女生大概只有二十岁左右,一脸的清新亮丽,乌黑的头发散漫地束在耳后。她一进门就带来一股淡淡的清香,犹如一丝春风拂面,给人一种清新之感。她的脸上也时时浮现这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
“大人请回避吧!”她的声音也如此动听,如百灵婉转的歌喉。
他没说话,望了床上的人一眼便径直走出了房间。
这么多天,除了换药,他时时都守在床前,在别人眼中,她是公主,他是她的王叔,这样做似乎也无可厚非,但只有他才真正明白,他担心她并不仅仅因为她是别人眼中的公主,也并不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只是,有一种感觉,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大人,”换完药,拉媞笑意盈盈的出来了。
“她的伤怎么样了?”他不动声色道。
“不是很好。”拉媞皱了皱眉,然后又恢复了笑意道,“有些发炎,但不是很严重,只是伤口太深,处理起来恐怕、、、、、、”
“要怎么做,说吧?”此时他一点也没心情绕圈子。
“把伤口重新割开,先让里面的伤口愈合,再来治愈外伤。”拉媞也不绕圈子,但虽然嘴上说的轻松,她心里也明白,这是一道非常复杂的工序,如果一不小心出现闪失,可能会让病人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但如果不这么做,她的伤口估计也拖不了多久,伤口发炎的趋势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会有危险吗?”他冷冷道。
“也许,”拉媞点了点头,“伤口太深,而且、、、、、、”
“说!”他眼神闪过一丝凌厉。
“她不是公主,对吗?”其实这个疑问早在给她治疗伤口时就已经得到证实,剑上有毒,所以她有明显中毒的迹象,而公主是百毒不侵的。虽然猜到了,但她仍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是!”他并不想隐瞒她,以她的聪明才智应该早就猜到了。
“那么,”拉媞依旧笑得如春风般美好,“大人救她真的只是因为有利用价值吗?”
“我的事好像还轮不到你管。”他瞥了她一眼,若无其事的眯起眼睛,然后又将视线转移到站在不远处的阿伊身上。
“那么,姐姐呢?”拉媞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凝滞,接着又眼含笑意的看着他。
他转过头,脸上不带一丝表情。拉雅、拉雅!在他心里埋藏了这么多年的拉雅,他从未忘记过她。可是此时,他对床上的女生又怀着怎样一种感情呢?
“拉媞!”他看着她,瞬间闪过一丝凌厉如刀的眼神,但很快,他又笑道,“你最好做好你一个医官该做的事。”
他的眼神像千年寒冰般慑人,拉媞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她又恢复了笑意,道,“拉媞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是也请大人将公主送到她该去的地方?”说完,她向他轻轻行了个告退礼,然后款款离去。他看着女生离去的背影,公主该去的地方?她,是在威胁他吗?
“主人,请一定要救公主!”见拉媞离开,阿伊才敢怯怯的走过来。刚才他们的谈话她也听到了一点,不知为何,虽然自己身份低微,虽然知道轮不到自己说话,但她还是想求求她的主人,她不希望公主有事。
“起来吧!”图特扫了她一眼,转身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