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借势

丞相府的人还沉浸在丧子之痛中,若不是皇帝驾崩,她们可能许久都不会出府。

这位丞相姓胡,是一代贤相,西夏有他竭心尽力辅佐着,才有了今日盛况,但他为人素来低调,也从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一套,所以在京城中也很少结仇,对于这一次爱子忽然惨死,他的难过更是超出常人的,他不明白为何自己这样忠心为国为百姓的人会遭遇这些。

听到下人来报,说钺王妃来了的时候,他瞬间就冷了脸。

“赶出去!”

“可是大人,这位是钺王妃,也是摄政王妃,摄政王又宠妻如命……”

“我说赶出去没听到吗!”胡丞相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吓得所有人都颤了一下,因为寻常的胡丞相最是好脾气,极少发火的。

来回话的人不敢耽搁,转头就要走,却见丞相夫人进来了。

他行了礼要出去,便听她道:“先等一下。”

胡丞相看她过来,面色沉沉,没说话。

胡夫人怀里的小女孩这才小步跑到了胡丞相跟前,乖乖行了礼,道:“爹爹,您怎么了?是不是想哥哥了?”

胡丞相看了她一眼,眼眶微红,只让人把她带了下去,才看向胡夫人道:“你想说什么?”

“方才在外面,钺王妃救了咱们萍萍一命。”胡夫人如实道,她知道之前林锦婳逼出来的那条黑色的东西就是蛊虫,蛊虫这种东西,一旦进入身体久了,就会要了人命的,就连西夏最有名的大夫也不一定能治好。

胡丞相却是不信:“她不过是为了蒙骗你罢了……”

“萍萍身体里被人种了蛊虫,那蛊虫我看到了,已经开始泛红,若是时间再久些,咱们萍萍也要没了。”胡夫人说得哽咽起来,胡丞相听着,眉心拧起,起了身将她揽在怀里好生安慰了一番,才道:“你确定是蛊虫?”

“对,而且咱们萍萍之前从未跟钺王妃接触过,她不可能给咱们萍萍下了蛊虫的。”胡夫人道。

胡丞相的面色微微沉了下来,若是如此,这下蛊之人恐怕还藏在丞相府。

他看了眼方才来回话的小厮,冷淡道:“去请钺王妃。”他倒要看看她是来做什么的!

很快,林锦婳便进来了。

她一入府,看到胡夫人明显又哭过的眼睛和一脸冷漠的中年男人,心中知道他肯见自己也多半是因为那小女孩的事。

进来后,不等她开口,便听胡丞相冷淡道:“不知钺王妃大驾光临,是为何事?”

“想必丞相夫人已经跟你说过了。”林锦婳浅浅说罢,看了眼屋子里还未完全撤出的白绫,才道:“贵公子之事,并非我之意,也非我所为,但现在跟胡丞相解释,想必你也不会听。现在我只跟你说蛊虫之事。”

“钺王妃真是好心。”

“作为西夏的臣民,自然希望西夏好,丞相乃西夏栋梁,本妃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林锦婳淡淡回他,不怒不恼。

丞相夫人本还担心丞相爷的嚣张态度会惹怒了林锦婳,但看她毫无生气的意思,这才请了她上座。

林锦婳稳稳坐下后,才拿出了袖子里的赤虹玉,道:“这是南疆至宝,只要有蛊虫靠近,赤虹玉便会发热,现在它正在发热。”林锦婳睨了眼这屋子里的人,看到跟在丞相夫人身后的婆子不自觉的抬起了并两手绞在一起,眉梢微挑。

胡夫人半信半疑,但胡丞相却是知道南疆有这样一块玉佩存在的。

他试探的上前走了两步,看到这隐隐发红的蝴蝶玉佩,面色更沉:“钺王妃的意思是,就在这里,便有人身上带着蛊虫?”

“若是丞相大人不信,可以一试。”她让人将玉佩送到他手里。

他立即感受到了玉佩传来的*,他皱眉,试探的朝左右走了几步,也的确感受到了玉佩上温度的变化。

但他仍旧不信林锦婳,只冷冷问她:“下官怎么知道,王妃不是用了什么东西,故意来戏耍下官?也许这屋里根本没有蛊虫,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钺王妃担心下官因为丧子之事而对你和钺王产生怨恨,而故意设的局吧。”

“划破身带蛊虫之人的手腕,将玉贴近伤口,便可逼出蛊虫。”林锦婳淡淡道。她并不急着解释,总要等这位胡大人对自己有一丝丝的相信以后,她的解释才有用,所以她现在并不想浪费口舌。

林锦婳的话才说完,胡夫人便发现了身后婆子的不对劲,看着她满头大汗,迟疑道:“你怎么了?”

“奴婢……”婆子答不上来,额头的汗却是越冒越多。但这春日的天气,现在还并不热。

胡夫人还要在问,胡丞相已经一把抽出门口护卫的佩刀,抓住婆子的胳膊,在她手腕划了一刀,而后便把玉佩放了上去。

玉佩才放上去,那婆子便面容痛苦的扭曲起来,人也不受力的瞬间跪倒在了地上。

胡夫人吓了一跳,胡丞相只牢牢抓住那婆子的手,直到一条黑色的虫子慢慢从她的伤口处爬出来,他才猛地将她松开了。

他看着掉落在地上还在蠕动的黑色虫子,再看着手里的蝴蝶玉,面色微白的抬起头,对林锦婳道:“即便如此,钺王妃又能证明什么?”

“证明有人想要利用丞相府,来跟钺王府作对。但其中一条目的,一定是为了这块赤虹玉。”林锦婳道。

胡丞相沉默。

林锦婳知道他心里已经开始怀疑了,也不急着逼他说什么,只慢慢等着。

胡丞相知道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蛊虫来自南疆,肯定是有南疆人在丞相府动了手脚,而林锦婳刚好又掌握着南疆至宝……

他微微咬牙:“钺王妃的意思是,我儿之事,当真与你无关?”

“无关,这件事,只是有心人用来挑起丞相府跟钺王府对峙的导火索。幕后之人的真正目标是钺王府,只是拿了丞相府做刀而已。”林锦婳道。

胡丞相闻言,轻轻一笑,略有几分讽刺看她:“钺王妃今日来说这些,不也是要把丞相府当做刀,替你去对付那要害你的人么?”

林锦婳淡淡浅笑,起了身走了下来,到了他身侧才道:“我并未告诉丞相大人幕后主使,此番过来,也不过是想让丞相大人不再跟钺王府作对而已。至于贵公子的仇,要不要报,都是丞相大人自己的事,钺王府不会多问。不过有一件事本妃要提醒丞相大人,曾经的丞相大人在京都备受好评,就真的一直未曾树敌么?”那日那位曾繁带着一群人去围堵自己,也不是巧合吧。

胡丞相拳头微紧。

林锦婳也没继续往下说。胡丞相现在因为丧子而变得十分敏感,她只要胡家不跟钺王府作对就行,也不需要他们一定投靠钺王府。

她要踏出房门之前,才道:“胡小姐体内的蛊虫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而这个婆子的蛊虫却像是才下的,想来府里养着蛊的人还不少。迟些本妃会叫人送一些药过来,是驱虫的,体内含有蛊虫之人会天生惧怕,到时候丞相大人便能将那些人找出来了。”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点到即止,才是上上之策。

不过她还没走几步,胡夫人便追了上来,在她跟前规规矩矩行了礼,才哑着嗓子勉强笑道:“我家大人因为丧子之事,脾气暴躁了些,还请钺王妃一定不要放在心上。”

“我能理解胡丞相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今日我也只是不想看到胡丞相受人操控了而已。”林锦婳浅浅笑着,胡丞相这样聪明的人,不会想不明白他该做什么。朗月夏萝想对西夏人动手,于公于私,他都不会轻易放过的。不过如此也好,朗月夏萝也不是轻易就会放手的人,丞相府若是不反击回去,朗月夏萝只会越发得寸进尺。

她说完,看了眼微微驼着背站在花厅里的男人,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才提步而去。

等她走后,胡夫人望着这满屋的白绫,小跑着回了里间轻声低泣起来。

出了丞相府,林锦婳便让人驾着马车往钺王府去了,没曾想到了钺王府门口,竟看到了背着包袱来的方伯。

方伯一见到她,便笑着跪了下来,道:“奴才见过钺王妃。”

“方伯请起。”林锦婳忙让人扶起他,瞧他孤身一人,笑着问他:“方伯这是要去哪儿?”

“是新皇让奴才来伺候的。新皇已经搬去皇宫了,奴才们不想做公公的,不是遣散了,就是留在原来的太子府,唯独新皇将奴才派遣了过来,说是让奴才给您好生打扫院子,得空了奴才也想多给您带点儿盐渍梅子。”方伯笑眯眯道,但他心里清楚,皇上这是舍不得钺王妃才叫自己来伺候的,只是可惜了,从今往后,他就要一个人孤零零在那大皇宫了。

林锦婳闻言,心中无奈,只浅浅一笑:“方伯便在后厨守着,每日替我盯着那些鲍参翅肚的,别叫某些个馋嘴的下人全端走了。”

方伯老脸一红,笑着挠挠头。

林锦婳很快让他入府去,给他安排了个闲差,便回里屋去了。

才进院子的时候,就瞧见一旁墨月欲言又止,她笑道:“有什么话直说吧。”

“是……”墨月点点头,这才道:“是常侍卫,他想回皇上身边伺候。”

林锦婳看她垂下的眸子和不断捏着衣角的手,轻笑:“担心他入宫后会成为太监?”

墨月脸蛋儿一红,秀气的眼睛里也氤氲起了雾气,却只咧嘴笑道:“奴婢才不在乎呢。”

林锦婳轻轻一笑:“迟些让他来见我。”

“是。”墨月颔首,不过常青铁了心要去跟在新皇身边,想来也是拦不住的。

她没再多想,转头瞧见赵怀琰已经回来了,这才退让在了一侧。

赵怀琰看了眼墨月,还有些奇怪:“眼睛红了。”墨月这四人也算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性子大多沉静坚毅,极少会见到掉眼泪的。

墨月心里一惊,她的心思这么容易叫人看出来么?

她忙低下头紧张道:“不小心进了沙子。”

赵怀琰未曾多说什么,左右这件事婳儿想来也会处置,只道:“常青要入宫之事跟本王说过了,本王已经应允了,他现在在收拾东西。”说罢,便提步进屋去了。

墨月一听,心跟着提了起来,转头就朝外跑了去。

林锦婳坐在暖榻上看着托翠婶儿买了的药,嗅了嗅,满意的扬起唇角。听到珠帘被拨开的声音,抬眼一瞧,见到是赵怀琰,才欣喜起来:“王爷回来了。”

“嗯。”赵怀琰温柔看着她,从窗户投映进来的些许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大红的广袖长裙显得她肌肤越发的白皙,青丝盘在身后,左右各簪着两支精致的梅花步摇,眉目清丽,眸中含光。

他缓步走近,下人们也识趣的退下了。

等走到了暖榻边,才自然的将她抱在了怀里斜斜依靠在暖榻边坐下,抱着她轻笑道:“这几日我不在,想我吗?”

林锦婳弯眼浅笑,稍稍起身抱住他的脖子柔声道:“思君如狂。”

赵怀琰心口暖洋洋的,好似这春日的小太阳就在心尖尖儿上照耀着,让他看周围的一切,都觉得温柔又温暖。

“等再过些时候,便将两个孩子接来,留在你身边。”她那么辛苦才生下的孩子却不在她身边,她肯定痛苦万分。

“可是在我身边,还是太过危险。”林锦婳蹭着他的脖子,目光望及远方,心中便已是万箭穿心。

赵怀琰温柔的将她松开,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睛,浅笑:“有我在,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到你们母子!”

林锦婳微微一滞,再也忍不住抱着他轻轻哭了起来。她太想葡萄和酒儿了,他们还那么小便要远离亲生父母身边,每晚她都悄悄看着曾做给他们的衣服暗自神伤又不敢叫人发现,如今怀琰能猜到她的心思,她便再也忍不住了,似乎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来一般。

赵怀琰听着她压抑的哭泣声,牢牢将她抱住,接下来,再不会有任何人来伤害她!

临近傍晚时,翠婶儿在院子里唯一一棵梧桐树下摆了汤锅子,就赵怀琰和林锦婳两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目之所及,是美景,美食和爱人,林锦婳从未觉得如此幸福过。

晚饭毕,才有人匆匆来报,道:“回禀王爷,府里的眼线全部清除干净了。”

“多少人?”赵怀琰淡定问道,林锦婳却是惊讶,他怎么也知道这件事了?而且还这么快做好了安排……

“一共三十六人。”

“全部处置了,将尸首送去驿馆。”赵怀琰淡淡道。

那侍卫惊讶的合不拢嘴,这不是公开挑衅南疆么?

他迟疑道:“王爷,这样做怕是不妥……”

“嗯?”

赵怀琰面色清寒,凤眸抬起,已是满眼杀气。

那侍从见状,都觉得背脊一股阴森森的寒气爬了上来,不敢再说,立即应下去办了。

林锦婳也轻声道:“这样做,万一那南疆使团回去告状,南疆的皇帝转投锦朝了怎么办?”

“那本王便灭了南疆。”赵怀琰浅浅一笑,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才道:“放心,父亲已经与我联系上了,在边关除了他的十万大军和他的旧部,还有早已归顺本王的十万精锐,区区南疆,若敢有异动,我自西夏出发,父亲携大军从锦朝边关而来,左右夹击,南疆根本无招架之力。”

林锦婳是真不知道这些,而且他说的父亲,难道是爹爹?

她眨眨眼:“那哥哥呢?”

“也会一并过来。”赵怀琰知道她的坏心思,因为自己不好意思唤林锦澄为兄长么……

“这样啊……”林锦婳嘿嘿一笑,但没笑多久,人便被打横抱在了怀里。

她眉心一动,道:“王爷,我最近腰不太好。”

“为夫替你揉揉。”

“不用,我自己揉就行……”

“自然是为夫揉得更好。”赵怀琰看着她小脸羞红的样子,浅笑,这么久了她还是这样的害羞。

林锦婳看他一副喂不饱的样子,心中哀叹,明儿怕是又要被那几个小丫头背后嘲笑了。

不过很快,她就没工夫想这些了,因为某人已经开始身体力行了。

下人们原本还因为府内大清查而紧张兮兮,瞧见主子们如此开心,倒也跟着轻松起来,不过此刻的驿馆却是不打轻松了。

此番南疆使团领头的,乃是南疆皇后的亲信巫马将军,本来朗月夏萝大婚后,他就该返回南疆的,却不想离开的前一晚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跟在他身侧的男子道:“大人,这钺王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表面看到的意思。他果真没把我南疆放在眼里。”巫马将军寒声说罢,看着地上摆着的一列列的尸体,冷哼一声:“将此事立即回禀给公主,现在公主已经贵为太子妃,等新皇行了册封礼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娘娘,我就不信这钺王如此大胆,还敢将我南疆不放在眼里。到时候他若是敢跟公主作对,便是跟如今西夏的新皇作对。他身为摄政王,敢如此做,就不怕新皇以为他是要谋朝篡位么?”

旁边的人听他这一分析,也觉得有道理,立即就把信给朗月夏萝送去了,顺带还送了一份回南疆。

驿馆外,停在一边的马车内,清幽小声问道:“您难道由着南疆作死么?”

“南疆这么多年,早已衰败。当初舍了公主嫁去蛮夷,如今还敢打蛮夷的主意,已是自寻死路,无力回天了。”长孙玄隐靠坐在马车内合着眼睛,好似有些疲惫。

皇帝去世这几日,他未曾真正睡过一觉。

清幽在一侧看着他,略担心道:“师父,您没事吧。”

“无事。”

“那您可要遵照圣旨去封地?”

“不必。”长孙玄隐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他,道:“去南疆。”

“那京都这些事……”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不必担心。”长孙玄隐浅笑,现在只要等着事情慢慢照着他的计划发展就好了,不必着急。

他透过马车,看着皇宫的方向,那样巍峨的宫阙,那样华丽的地方,真是个极有趣的地方,一切丑恶都在里面看尽了。

长孙祁烨坐在皇帝曾坐过的龙椅上,面色沉沉。

他脱不开那场噩梦,到现在陌生的地方,他根本无法入眠,否则一闭上眼睛,便全是当初那场噩梦。

曹蛟跟在一侧,低声道:“皇上,贵妃娘娘离开前吩咐过,让奴才每晚陪伴您。”

“出去。”

长孙祁烨淡淡道。

曹蛟微微皱眉,继续道:“皇上,贵妃娘娘……”

“你什么都听贵妃的,何不去贵妃身边伺候?”长孙祁烨冷淡问他。

曹蛟知道他这是生气了,连忙跪了下来:“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出去。”

“奴才……”

“朕的话,在你眼里,还抵不上江贵妃一句么?”长孙祁烨声音越发清冷。

曹蛟看他浑身已冒出寒气,不敢再说,只得退下了。

宽敞幽黑的大殿里,长孙祁烨只让人点了一盏烛火。曾经就是这样一盏烛火,让他连天黑也开始喜欢了。可是老天爷总是无情,要夺走他喜欢的一切,要让他孤独一生。

门缝里又风吹来,让这孤孤单单的烛火随风摇曳,大殿里影影绰绰,好似鬼影,让他再度陷入无尽的噩梦里。

天儿一亮,新帝登基的大典便开始了。

百官朝拜,普天大庆。

长孙祁烨站在殿中伸开双臂任由太监们服侍着,直到赵怀琰过来。

赵怀琰身为摄政王,要伴他一起行这登基大典。

所有人看到他来,立即跪下行礼。

长孙祁烨眸色清寒,在他的跟前,跟摄政王行如此大礼么?

“皇上怎么不处罚?”赵怀琰淡淡问他。

长孙祁烨抬眼看他,面色清淡:“为何要罚?”

“本王不过摄政王,行如此大礼,已是逾矩。”赵怀琰道。他并没有夺他皇位的意思,只要他做个明君,他可以如皇帝所言辅佐他坐稳这皇位。

长孙祁烨与他对视着,看着他清冷的凤眸,道:“朕今日大典,免他们一死。”

赵怀琰眼里露出几分赞赏,这几个奴才该罚,但毕竟是自己先开口,若是长孙祁烨顺了他的意来,外人难免以为长孙祁烨不过懦夫一个,如今他有自己的主意,便是最好不过。

按规矩,他见皇帝不必行大礼,只垂眸退让在了一侧。

长孙祁烨看到他眼里那一丝丝的赞赏了,手心微紧,底气却好似更加足了些,昂首提步往外而去,而赵怀琰也紧随其后。

登基大典,庄严肃穆,文武百官皆跪在地上,等着新帝接过玉玺,坐上龙椅。

长孙祁烨走过来,看着汉白玉台阶下跪满的文武百官,刚准备往龙椅坐过去,一侧护卫的身下忽然便跑出来一只老鼠。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长孙祁烨身上,若是他此时露出恐惧之态,那今日登基大典便算是完了。

不过就在长孙祁烨觉得恐惧之时,赵怀琰抬手便提起了那护卫的剑,一瞬间将老鼠斩成了两段。

“惊扰帝驾,死罪。”赵怀琰淡淡说罢,睨了眼那面容紧张的侍卫,让人堵了嘴拖了下去,底下的文武百官看着他仿若煞神一般,立即跪伏在地,高呼起‘吾皇万岁’来。

没有目光落在身上,长孙祁烨僵硬的身子才慢慢恢复正常。

他朝赵怀琰看去,赵怀琰只是淡漠站在一侧未曾出声。

他的心稍稍安定下来,这才转身稳稳坐在了龙椅上,百官高呼吾皇万岁的声音响彻共内外。

从今往后,他长孙祁烨,便是这一国之主了……

朗月夏萝悄悄站在转角看着那一身龙袍的男人,唇角微扬,很快,他就会册封自己为后了吧,到时候便正好借赵怀琰杀了人扔去驿馆的事,拿林锦婳开刀!

她看着看着,忽然发现赵怀琰竟是发现了她,目光如刀般朝她看了过来。

她身子微微一僵,立即转身避开了他的目光躲在了转角。

一侧侍女不解问道:“您怎么了?”

“没事。”朗月夏萝微微皱眉,才道:“南疆现在如何了?”

“几位皇子还在争呢,皇后娘娘催您赶紧成为皇后,这样她在南疆说话也更有分量了。”侍女道。

朗月夏萝何尝不急,但现在这事急也急不来,只能等着,不过西夏这规矩还真是奇怪,新帝登基,居然没有直接册封皇后。

她又朝长孙祁烨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

赫连璟也一直跪在下首,弦月也在,不过是站在上面。

他悄悄瞥了她一眼,但她的目光只在一身黑色锦衣的赵怀琰身上,便又默默低下了头。他自嘲的笑笑,既然决定不爱了,为何还是有期待呢?

登基大典结束后,他看到弦月又去找赵怀琰了。

他小心跟在身后,听他们说话。

“你就这么讨厌我么?即便我愿意纡尊降贵,做你的侧妃,也不行么?”弦月眼眶微红,她那么骄傲的人,为了他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他就这么厌恶自己么?

“本王与你说过,今生只有锦婳一妻。”赵怀琰侧身看着转角,道:“赫连将军既然想听,何必遮遮掩掩?”

赫连璟心里微讶,他怎么就知道是自己?

他无奈的站了出来,便看到了弦月敌视而冷漠的目光,微微叹了口气,行了礼:“王爷,公主。”

“既然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从今日开始,边关布防之事便全权交给你处理,随时跟皇上禀报。”赵怀琰说罢,提步而去。

“赵怀琰,你给我站住!”弦月朝他背影喊道,但他竟是再也没有停留。

弦月拳头紧握,面色微白。

赫连璟看得心疼,上前一步道:“公主,您何必再委屈自己,他既然不爱你,你不如放弃……”

“那你呢,你放弃了吗?”弦月侧过身冷漠看他。

赫连璟没出声。

弦月冷冷一笑:“他不肯要我,那你肯要吗?”

“属下不敢。”

“不敢么……”弦月仿佛想通了一般,看他的目光也瞬间冰寒:“你们男人,都是如此无情的,既如此,那我也不必再做个多情人。”说罢,直接提步离去。

赫连璟看到她瞬间变得如此,开始后悔方才的话,他何不直接答应呢,这曾是他朝思暮想的,而且他还占了她的身子……

他追上前去道:“属下愿意迎娶公主殿下!”

弦月身子微微一顿:“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属下不是同情,这么多年来,属下对公主的心意,想必公主十分清楚,若是公主愿意下嫁,属下愿意倾其所有!”

“当真么?”

“当真!”赫连璟嘴上笃定,但心里却犹豫起来,他看着弦月绝美的脸,心里浮现的却是墨雪那张永远冷冷清清的脸。

他垂下眸子不敢露出异样,弦月却是浅浅一笑:“那好,你就在家等着吧。”说罢,转身而去。

赫连璟看着她离开,心里某种东西仿佛被无情的抽离了一般,让他觉得原本充实的日子好似瞬间便的空虚起来。

他糊涂起来,他在想什么?这十几年来,他不是做梦都想着迎娶她么?可为何他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呢,难道真如她所说,男人皆薄幸?

他想不通,浑浑噩噩的出了皇宫,不知不觉竟到了原来长乐公主府的后门口,而墨雪正好也在。

墨雪因为丞相府之事,一直不能出去,正闷着无聊打算一个人喝酒呢,瞧见一脸迷茫的赫连璟,抬手将手里的酒扔给了他:“喝酒?”

赫连璟看着她浑身清冷的样子,忽然就笑了起来,那股抽离的空虚感也好似消失了,轻笑:“再砸死了鸡,咱们就做叫花鸡。”

“荷叶糯米鸡也可以。”墨雪说完,便飞身上了对面的屋顶。

如今正值夕阳西垂,挂着夕阳的那一线天际,厚厚的云层也染上了红晕,天空湛蓝的好似水洗过一般,只偶尔有一线白云被风吹着游走,叫人惬意不已。

喝酒,看天,砸鸡,仿佛成了固定的流程,直到赫连璟开口:“我很快要迎娶弦月公主了。”他笑眯眯道。

墨雪喝酒的动嘴微微一停,而后灌下一大口,才如往常一般淡淡道:“祝贺,送你一只鸡。”

“要叫花鸡。”

“荷叶糯米鸡。”

赫连璟看着她冷淡的样子,哈哈大笑,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就是他愿意跟墨雪好,墨雪这清冷的性子肯定也看不上自己。

两人你一口酒我一口酒,又喝到酩酊大醉,只是半夜时,墨雪已经睁开了眼睛,目光清醒。她的酒量,区区一坛,根本不会醉的。

她站起身来,看着沉睡的赫连璟,提步离去。

夜里的风有些凉,落到了眼睛里,让眼睛有些涩,涩到都流出了泪。

她想,一定是这样的。

林锦婳亲自送了羹汤到书房,看着还在看着大堆奏章的赵怀琰,浅笑:“王爷喝些汤再看吧。”

赵怀琰放下手里的奏章,抬头看着温柔的她,轻笑:“辛苦夫人。”

“王爷辛苦。”林锦婳浅笑着将汤放下。

赵怀琰拉着她的手,浅笑道:“夫人若是睡不着,可否替我弹奏一曲?”

林锦婳看着他疲乏的样子,知道他现在去睡也是睡不着的,便让人拿了琴来,坐在一侧开始轻轻抚起来。

琴声轻轻,摘去了赵怀琰身上所有的疲惫,屋子里的烛火都好似变得温柔起来。

府外。

高禀靠着围墙看着墨风笑道:“还有几个没处置完?”

“这些个不怕死的刺客,已经处置了六七个,暗里怕还有十来个呢。”墨风笑着说完,转过头打算继续跟他说,两人四目相对,却忽然怔了一下,纷纷撇开了脸去。

高禀耳根微热,轻咳两声才笑道:“王爷这次是下了狠心了,但凡意图不轨的,全部给挑了来,一个一个全处置了。”

墨风也跟着笑笑,不过夜风习习,除了这里的血腥味,抬眼看到天上的点点星星,心好似都甜了。

一夜过去,林锦婳起来时,床头还点着安神香,是赵怀琰特意嘱咐人点上的,就是想让她安安稳稳睡上一觉。

她这段时日太过疲累了,他若不在身边,她就睡不安稳,尤其是生了孩子以后,越是如此。

听到声响,墨月才从外头走了进来,道:“王妃,外面丞相夫人求见。”

“先引她到花厅,叫常青来见我。”她笑道。

“是。”墨月微微咬唇,立即去了。

常青已经收拾好东西了,只等林锦婳放行,他就可以走了,墨月过来时,他还很开心:“王妃终于肯见我了。”

“王爷不是都答应你了么,你要走就走呗。”墨月淡淡说完,转头便走了。

常青看她好似生气了一般,还觉得奇怪,但没多想,很快变去见林锦婳了。

林锦婳看他一脸兴奋的过来时,都替墨月暗暗着急,墨月的喜欢难道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么?

“你就这么想要去做太监?”林锦婳忍不住问道。

常青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笑着点点头。一想到能去长孙祁烨身边了,他那颗一直提着的心才安了下来。

林锦婳微微叹了口气,无奈看他:“你去做了太监,如何娶妻生子?”

“我为何要娶妻生子?”常青不解,他只要照顾好长孙祁烨就好了。

林锦婳看着一侧站着的气得脸都青了的墨月,忍不住笑着摇摇头,无奈道:“你在府里再多呆几日,等我再想想……”

“可是王爷已经……”

“听本妃的,还是听王爷的?”林锦婳脸色一肃,吓唬他道。

常青嘴巴张了张,他当然知道,现在的摄政王府看似都听王爷的,但实际上王爷都是从王妃的角度考虑的。

他还要再说,胡夫人这会儿已经到了,他这才蔫蔫出去了。

墨月有些担心:“王妃,您难道真的不许常青去皇上身边?”

“自然不是,在皇上身边的除了太监,还有护卫。他脑子不变通,去了也是给皇上添堵。你去安慰他,迟些我会让王爷安排他入宫的。”林锦婳无奈笑道。墨月办事素来利落,遇上这等事竟也跟着糊涂起来。

墨月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心中一暖,赶忙退下了。

胡夫人看她身边的下人们都跟她如此亲近,只道当初真的是看错了,她可能真的不会因为几句口角之争就杀了她儿子。

她恭恭敬敬行了礼后,才道:“王妃,此番臣妇过来,是有一事相求。”

林锦婳以为是蛊虫之事,早就让人备好了药,便听她道:“今儿一早,夏妃便遣人送了请帖来丞相府,还一并送来了这个。”说完,她让人递上一个盒子。

林锦婳感受到手腕上的*,不必看也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了。

她好奇的看着胡夫人,难不成丞相府是要投靠摄政王府了么?

“丞相昨夜便病重了,相爷有一好友,如今便在边关任护城将军,若是王妃能救我家大人一命,解相府此番为难,臣妇定当涌泉相报。”胡夫人说完,又起了身要行礼。

林锦婳连忙让人将她扶住,却惊讶的看她:“如此说来,夫人是知道边关有本妃什么人了?”若是如此,那不少人应该都知道了,父兄也就危险了。

胡夫人闻言,却只道:“王妃放心,所知之人并不多。只是那护城将军是相爷挚友,通信时偶尔提了一句。”

林锦婳看着这丞相夫人低眉顺眼站着的样子,唇角微微勾起,她也并非是表面看到的这般柔弱呢。不过多一个帮助额人总是好事,这位胡夫人、或者说是胡丞相,似乎还知道更多的事。她倒是不介意多一个朋友,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方才特意提到朗月夏萝,难不成南疆也有势力到了边关了?

她看着胡夫人道:“如此,本妃随你去一趟丞相府。”

胡夫人大喜过望,连连道谢,还将那盒子给了林锦婳,道:“夏妃之事,臣妇一定妥当处置!”

林锦婳看她微闪的目光,唇角微扬。若是能借丞相府的势力,摆平京都这些人,那就最好不过了!

第四章 乱棍打死第一百四十五章 王爷威武第六十八章 执迷第九十九章 他的陷阱第一百七十五章 易容改貌第一百五十六章 到底是狠辣无情第四十六章 百年好合,百子千孙第一百四十四章 局势骤变第二百零八章 相信她第八十四章山雨欲来第二百一十二章 比武招亲的贵公子第九十九章 他的陷阱第八十七章 挣扎第一百三十三章 可怜的人第一百零四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第九章 死一个哪够第一百二十二章 关心则乱第二百一十五章 两情相悦第四十五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第一百七十四章 鬼地方第一百二十五章 得救了第一百九十六章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第一百七十三章 被困第四十二章 逼上绝路第一百八章 画情为牢第七十七章 上钩第二百零五章 黄粱梦醒第六十二章 众叛亲离的滋味第一百四十一章 要守护的人第二百零五章 黄粱梦醒第三十章 暗潮汹涌第一百三十二章 险第一百五十章 登基称帝第一百零七章 赴死第四十六章 百年好合,百子千孙第九十四章 亲自动手第五十四章 狗皮膏药第一百三十九章 高处不胜寒第六十七章 最自私的人第一百二十九章 被发现了第六章 清理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的夫人第七十章 自作自受第六十七章 最自私的人第三十八章 螳螂捕蝉第四十五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第七十八章 算计第二十二章 她居然敢!第一百零五章 重整棋局第二百一十二章 比武招亲的贵公子第四十七章 她够狠第七十六章 下饵第一百章 她不怕第一百三十七章 无从选择第一百二十章 无耻又绝情第八十一章 寿宴风波第一百三十四章 人生一场空第一百九十五章 只是野男人第四十七章 她够狠第一百四十八章 请君入瓮第一百零三章 谁恶心谁第二十一章 香饽饽第四十四章 一波三折第三十三章 瞎猫撞见死耗子第六十九章 幕后之人第四十一章 化险为夷第七十五章 背叛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爱你呀第一百零六章 天罗地网第一百五十八章 红颜非祸水第一百五十章 登基称帝第七十八章 算计第二章 自打巴掌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知天高地厚第十章 不祥之人第五十九章不给面子第二百零八章 相信她第一百四十四章 局势骤变第一百七十一章 拆穿她第一百六十二章 小打小闹?不存在的第一百五十九 涨涨教训第一百二十四章 他不仁,我不义第一百九十三章 风流人物第四章 乱棍打死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爱你呀第一百三十七章 无从选择第九十三章 他也回来了第一百六十七章 挑事第五十九章不给面子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的夫人第一百零八章 要变强第六十九章 幕后之人第三十二章 狗咬狗第十七章 逼她嫁第二章 自打巴掌第六十七章 最自私的人第二十三章 自找的第一百一十一章 要造反的人第一百七十一章 拆穿她第一百九十三章 风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