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惜玉胆子小了些,但心却够狠,人也够蠢,一想到有可能她会变成准王妃,便也把林锦婳的警告抛诸脑后了。

夜里慢慢下起雪来,林锦婳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看着祠堂里的列祖列宗,心中全然没有敬意,尤其是已故的祖父。若他当初没有扶老夫人这个在正室前面生了两个儿子的外室上位,就不会让爹爹一个堂堂正正的嫡子被欺辱至此!

采儿和白兰被拦在祠堂外,看着那瘦弱的身板,嗓子都要哭哑了。

“怎么办,这样继续下去,就算小姐的计划可行,怕身子也熬不住啊。”采儿焦急不已。

白兰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想了想,决绝看着采儿道:“你在这里守着小姐,我去找王爷。”

“宁王?他会管咱们小姐吗?”采儿所知不多,只知道这位王爷性格孤僻难接触,这桩婚事也不知是不是好事。

白兰也不知道,但总得试一试。

“咱们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说罢,悄悄看了看守着门的婆子,转身快步跑开了去。

夜渐渐深了,守着祠堂的婆子看了看还挺直了背脊跪着的林锦婳,摇摇头也回去歇着了。

采儿只能焦急的在外头等着,丝毫不知这会儿春桃已经带着人悄悄潜入了林府。

宁王府,高禀瞧见面色冻得发青的白兰时,有些诧异:“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白兰顾不上寒冷,忙恳求道:“请王爷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迟了我家小姐的命都要保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高禀往后院的方向看了看似乎有些为难。

白兰将白天的事都说了,只略过了刻意留下定南侯府的人之事。

高禀听完,面色微沉:“林家人也太不知好歹了些,完全不知道林家这些年靠的便是七小姐的父亲么。”

“他们若是知好歹,夫人生前也不会终日郁郁寡欢了。”白兰眼泪不觉落下,就差给高禀跪下来了。

高禀正在犹豫间,忽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后走了出来,冷冷道:“带路!”

“王爷!”高禀轻呼一声,忙上前想扶着,却被赵怀琰冷冷一眼看得缩回了手,却担忧道:“您今日才被人下了那样的药,此时过去,怕会……”

“不妨事。去找慕容尘来府里候着。”赵怀琰说罢,已经转身往外而去。白兰看着高禀一脸担心的样子,想问但又担心林锦婳,咬咬牙还是转身跟了上去。

此时的林府。

林惜玉半夜翻腾了半天睡不着,因为实在太兴奋了,就盼着早点儿天亮,早点接到赐婚的圣旨。

想了想,又坐了起来:“来人,去祠堂!”

丫鬟揉揉惺忪的睡眼不解问道:“小姐,外头冷的紧,您这会儿出去做什么?”

林惜玉看了看外头飘起的大雪和呼呼刮着的大风,轻哼一声:“七妹妹那张脸越发好看了,若是万一宁王爷执意要她去作妾,那可怎么办?”说着,便让人拿了尖锐的东西在手,领着丫鬟便悄悄往祠堂而去。

春桃带着人早已经走低矮的院墙翻入了祠堂,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门房婆子不用心,祠堂这会儿的烛火竟然全熄灭了,伸手不见五指。

春桃想了想,指了指前门的方向悄声道:“祠堂今日就她一人,你快去快回,别被抓到了。”

跟在她身后的刀疤男子猥琐一笑:“我办事你放心。”

春桃咬咬牙,自己妹妹才被赶出京城,他就这么迫不及待跟女人做这些事,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心里怨恨归怨恨,不能耽误主子的事儿。等男人走了,便找了个角落悄悄等着,却不知林锦婳早已不在那个地方。这些伎俩她前世见得多了,今生又怎么会不防范一些?便是不妨林惜玉,也要防着一直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林紫苏。

她藏在供桌下等着,瞧见外面的黑影,嘴角微微勾起,安心的准备睡上一觉,这会儿没曾想门口传来吱呀一声。她借着那提来的灯笼勉强看清,竟是林惜玉!

男子也听到动静,赶忙躲在了一侧,据春桃所说,出现在这里的只会是林锦婳,便也暗暗摩拳擦掌!

林惜玉将丫鬟留在了院外,正要上去悄悄动手,身后却忽然扑上来一个人,死死捂着她的嘴揽着她的腰,一张嘴直接就啃上了她的脖子。

林锦婳看着那扭在一起的身子,倒是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事发生,看了看自己藏起来的火折子,嘴角微微勾起。

祠堂的火从后院烧起,前院的男人根本没发现,等发现时门房的婆子早已经惊醒了,刚回落霞苑拿了厚棉衣的采儿也开始大喊起来。

他裤子脱到一半准备朝春桃的方向跑,祠堂内不知何时又窜出一个女子来,吓得当即丢了魂。

“你……你是莲儿的相好?”林锦婳故作惊讶大呼。

春桃听到她的声音,便知道男子办坏事了,转身就要先走,外面的人这会儿却追了进来。

春桃朝男子使了个眼色,狠了心上前拖着林锦婳就往祠堂内拽,意图将她活活烧死,男子也趁机朝后门溜去。

林锦婳不曾想春桃这会儿竟有这样大的力气,想来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了。

火势越来越大,采儿瞧见这熊熊烈火,红了眼就要冲进去却被人拦了下来,而后便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快速冲到了里面去。

“婳儿——!”

赵怀琰看到被人死死掐住脖子往火堆里推的林锦婳时,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梦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这会儿更加明晰,让他后悔为何没亲自派人守着,让她遭了这样的罪!

春桃听到声响,加大了手里的力气,林锦婳只觉得前世那种毒药灌入喉咙濒死的感觉又来临了,让她浑身都脱了力气,陷入一种奇怪的战栗和绝望当中,直到赵怀琰打晕了春桃,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

“婳儿……”赵怀琰看着此刻无比脆弱的人,满眼写着绝望和愤恨,一时间心疼的揪起。

林锦婳看着他赤红的眼睛和苍白的脸,冰冷的心好似划入一丝丝暖流:“你来了……”

“以前……我就应该一直在的。”赵怀琰将她紧紧揽住,听着外面的嘈杂声,面庞颇冷。

林锦婳不知道他说的以前是哪个以前,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些,若是外面的人都来了,那她的计划就成了。大房和二房势不两立,也是迟早之事了。

老夫人听人说白兰竟是请了宁王来时,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匆匆赶到已被大火包围的火场,正好瞧见赵怀琰将人抱着出来。她看了眼衣衫褴褛痛哭不止的林惜玉,眉头微拧,忙装作担心朝林锦婳迎去:“锦婳,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林锦婳并不戳穿她的假面具,悄悄扯了扯赵怀琰的袖子,赵怀琰会意的将她放下,见她除了脖子上那一圈赫然淤青,并没有其他伤痕,也放心了些,对于她方才扯他袖子的亲昵小动作,蓦地,只觉得心里灌入了一口蜜糖,甜滋滋的。

“锦婳本是遵照祖母吩咐在祠堂外跪着,可是今儿天冷,所以便悄悄躲到里头去了,等入夜了,才听到外头有男女……”

“你别胡说!”林惜玉苍白着一张脸辩驳着:“我只是来看你,谁知遇上了不知好歹的人,而且我也没被怎么样……”

林惜玉这一解释,老夫人只恨不得扇她两巴掌才好,怎么会这么蠢。

她忙看了看赵怀琰,小心道:“王爷,兴许是小贼闯入……”

她话不及说完,已经有人将那裤子将将提上的男人捉了来,左脸一道疤,上半身的衣襟还敞开着。

林惜玉瞧见他,恨得就要扑上去杀了他,好歹被人拦下,老夫人才寒声道:“先把人带下去,明日再审问。”她可不想在宁王跟前丢了面子。

赵怀琰冷冷睨了眼小厮,上前一步挡住林锦婳看过去的目光,寒声道:“现在审。”

他这话明显就是管定了的意思,老夫人也诧异,难不成这宁王真这般上心林锦婳?

她心里的算盘拨了拨,还要回绝,可赵怀琰一副不审问就绝不走的样子,只得妥协。

没多会儿,晕死过去的春桃也被人抬了出来。

那男子也是吓坏了,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小的也是听了春桃姐姐的吩咐啊,她就说要处置这院子里的人。”

“难道是紫苏指使你来的?”林惜玉气得小脸都要扭曲了。她的清白差点被毁,虽然事儿没办成,可说出去,少不得惹笑话,更别提今儿宁王还在。一想到这里,她就恨不得去杀了林紫苏才好。

男子摇摇头:“奴才不知是不是四小姐,但春桃姐姐……”

“行了!”老夫人呵斥一声,心里也是复杂的很。她不介意对付林锦婳,可若是连大房的人她也不放过,那就触及她的底线了。她冷冷看着那男子,转头对赵怀琰道:“宁王爷,您看怎么处置?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林家的几位小姐面儿上都不好看。”

赵怀琰微微皱眉,看向林锦婳。

林锦婳倒没想到他竟还会争取自己的意见,不过看他的拳头死死攥着,眼神也有些奇怪,莫不是身上的伤还没好,这会儿熬不住了?

“夜闯林府,侮辱主子清白,当杀。”林锦婳挪开眼神,平静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听到她淡淡吐出‘当杀’二字时,惊讶极了,若不是杀伐惯了的人,怎么能随口就说出这两个字,而且一丝波澜也没有,不像林惜玉一般恨得咬牙切齿,只有一股若影若现的冷漠。

“嗯。”赵怀琰附和。

那男子一听,登时瘫软在了地上涕泗横流的求饶。

老夫人垂眸抬手:“拖下去。”算是定了死刑。

春桃被冷水泼醒后,二话没说便要撞柱子。她不会出卖林紫苏的,因为她的家人还攥在她手里,只是死前狠狠盯着林锦婳,仿佛是她逼死了她:“七小姐,奴婢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放肆!”赵怀琰难得发怒,他从不起波澜的凤眸愠满厉色,浑身磅礴的杀气叫下人均是一抖,垂下眼睛不敢出声。

春桃吓得一愣,而后便被人捂住嘴拖了出去,老夫人的面色也暗暗沉了下来,宁王越是在乎林锦婳,那就她往后就越不能悄悄处置三房,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林惜玉瞧见宁王竟如此爱惜林锦婳,嫉妒又羡慕,只泛着泪花楚楚可怜道:“王爷莫气,惜玉往后一定会好生照顾七妹妹的。”

老夫人也连忙道:“王爷不必如此动怒,林府的事,臣妇自会处置好。”

她这意思很明确,林府的事情外人不必插手。

赵怀琰冷冷看了她一眼,只感觉体内那药的作用越来越强,他勉强起身:“林将军此战大捷,不日便将偕同林三公子一道回京,本王自不会插手林家家事,但七小姐乃是未来的宁王妃,本王请老夫人好生照看,若是再有如此歹人,本王定千刀万剐!”

老夫人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心惊胆战,千刀万剐这话都能说得出,看来真是将林锦婳放在了心尖上,而且他说三房父子将要凯旋……

老夫人咬碎了一口牙却只能往肚子里吞,连忙笑着应是。

林锦婳却怔住了,父亲将要跟哥哥一起回来?哥哥没死?

“王爷……”

“本王乏了,送本王出府。”赵怀琰深深看了她一眼,直接提步而去。

林惜玉也想跟上去,毕竟这样有魄力又俊美的王爷,谁不想嫁,可人没走出去,便听赵怀琰寒声道:“其他人不必跟着。”

林惜玉面色一僵,看着转身跟出去的林锦婳,手指都要掐入手心的肉里,转头祈求的看着老夫人:“祖母,你说要把我嫁给宁王殿下的……”

老夫人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宁王的心思现在全在林锦婳身上……”

“可若等三房凯旋,她又成了宁王妃,您这扶起来的继母他们往后还不一定认呢,说不定就要把你赶出林府,让你继续作妾……”

“啪——!”

老夫人气得上前两步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混账东西!”她气得发抖,本来就是外室扶正,不知道受了多少闲言碎语,没曾想自己孙女竟也提这个!

林惜玉现在热火冲上头,哪里想这么多,委屈的捂着脸:“这些事全是林紫苏弄出来的,祖母只怕早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心只疼二房,根本不把大房的人放在眼里。哥哥被他们害的得罪了德妃,我又被她差点毁了清白,下一步怕就要将我们大房赶尽杀绝了!”她说完便哭着跑出去了,留下老夫人一个人气得差点晕过去,可仔细想想,林紫苏的动作的确太多了些。

“来人,去请四小姐来我房里。”老夫人好容易缓了气才寒声道。

“老夫人,现在天色已晚……”

“就是拖也要把她给我拖来!”老夫人气得直拍桌子,看着婆子去了,才阴沉的看着方才‘热闹’的花厅,咬咬牙,接下来便是要做什么,也一定要悄悄来了,而且林家三房这些人,再留下去,迟早是祸端。

她想了想,看着另一个心腹婆子:“把宁王请来的丫头是林锦婳身边儿的?”

“是,名叫白兰,以前三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婆子忙道。

老夫人阴沉着脸点点头:“这丫头胆子太大,留着也是个祸患,找个机会处置了。”

婆子脖子微微一缩,看着老夫人阴鸷的眼睛,点了点头。

林锦婳这会儿默默跟在一声不吭往前走的赵怀琰身后,看他沉稳的步履渐渐有些踉跄,眉心微蹙:“王爷……”

“扶我……”走到没人处,赵怀琰才终于停下。

林锦婳赶忙上前,却发现他浑身都热得很,隔着微凉的衣裳都能感觉得到,还有他的眼睛,满是挣扎和yu望。

这反映她好似在哪儿见过……

对了,她给郑业成下媚药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状态,难不成他也中招了?

“你……”林锦婳才开口,赵怀琰的脸却忽然靠近,在他眼里,林锦婳望着自己时那湿漉漉的眼睛,那微微张开的红唇都好似邀请,让他浑身变得更加燥热,可在靠近之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上一次吻了她之后她冰冷的眼神。

他错开她的脸,只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小心翼翼道:“就一会儿。”

林锦婳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身上很热,燥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脖子上,一下又一下,前世的糟糕记忆让她不想再跟男人有更亲近的接触,而且赵怀琰不是有隐疾么?便是被下了媚药应当也不会出现那种事才对。

她顿了顿,道:“王爷,时辰不早……”

“我知道。”赵怀琰只觉得她好似一块凉凉的冰,此刻让他揽在怀中很舒服,却不愿勉强她:“前世你便是如此疏离我,今生依旧如此。”

林锦婳垂在长袖里的手死死握紧,前世?他也是重生?可前世她跟这位不常露面的王爷并没有什么交际,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赵怀琰看着她眼中的惊讶和疑惑,便知前世和今生,都是他一厢情愿的。

他薄凉的唇角微微勾起,淡淡揉了揉她的额头:“过几日我要出趟远门,你自己要小心。”

林锦婳脱口而出想问他要去哪里,但话到了唇边不知怎么又咽了下去,只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

林紫苏半夜来到老夫人的花厅,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一向疼爱她的祖母也变得声色俱厉,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撑着额头一脸凝重的人,轻声道:“祖母,这件事紫苏不知……”

“你这般聪明,怎会不知?”老夫人寒了声,看着一向偏疼的孙女,美虽美,可这灵气劲儿竟是差了林锦婳一头。

林紫苏当即跪在地上:“孙女的确不知。上次春桃的妹妹被您罚出府后,她便对孙女心生怨恨,这次她寻的这男子也是当时她妹妹的相好。若我知道,怎么会纵容她对大姐姐下手?”

老夫人看着她一脸诚恳的样子,心中也动摇起来。

“难道真的不是你?”她迟疑道。

林紫苏摇摇头,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楚楚可怜:“祖母是知道紫苏的,紫苏虽有几分聪明,可却从不敢真的下了狠手去,而且紫苏胆子小,哪里敢背着祖母做这许多动作。”

老夫人越发迟疑了,二房相较于大房,的确安分很多,也孝顺很多,大房如今鸡飞狗跳,二房却依旧是安安静静的。

想了想,又看了看她煞白的脸,到底只是抬了抬手:“罢了,左右宁王没有继续追究,这件事到此为止,否则传出去,还要以为我们欺负她一个孤女。”

林紫苏眸光一暗,眼珠子微微一转,疑惑道:“那祖母的意思是,往后好生待七妹妹?”

“她明面上到底是准王妃,动不得。”老夫人冷冷一句,看着外头黢黑的天色,沉沉呼了口气:“若是真成了宁王妃,怕是个祸患……”

“孙女明白。”林紫苏见老夫人不是真的要放过她,心安了下来。

老夫人觉得疲乏了,明日只等德妃的消息,若是德妃借那嬷嬷一事取消了这桩婚事,便是最好。

一夜过去,寂静的京城又开始恢复热闹,宫里这一会儿的气氛也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德妃看着等了一宿的林大老爷,面色冷沉,赵阚坐在一侧,面色同样不愉。

“林大人等了一夜,想必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回禀本妃。”德妃拨了拨手里的茶,冷淡道。

林大老爷还奇怪旁边怎么还坐着定南候夫人,不过未曾多想,只将早先设计好的话说了出来:“锦婳这孩子,生母过世,有没有父兄在身边教导,性格也变得偏执狠毒起来,而且微臣让人算过她的八字了,极阴,专克亲近之人。之前克死了生母,后又克死了兄长,如今与她亲近的我们也是鸡犬不宁……”

赵阚闻言,冷笑一声,略带着几分不屑道:“林大人难道还没接到消息,林将军此战大捷,擒获敌军首领,救回了林家三公子吗?如此说来,林七小姐刑克之名似乎立不住啊。”他对林锦婳的确是利用,但更反感林家人想要利用他。

林大老爷微微一怔,他的确还没听到消息:“下官的确不知。”他尴尬的辩解,便听德妃道:“定南侯夫人的侍女昨儿去你府上,是亲眼瞧见有人将本妃的嬷嬷拖走的,你却说是七小姐逼她跳湖而亡,本妃到底该信谁?”

林大老爷面色微青,诧异的说不出话。

定南侯夫人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敷衍笑道:“我若是知道林老爷要来告自己亲侄女儿的状,也就不来宫里这一趟了。”

林大老爷哪里听不出这是讽刺,忙躬身笑道:“夫人言重了,微臣只是担心锦婳耽误了宁王爷的运势……”

德妃闻言,下巴反而微微扬起了,若是如此,那就是最好不过,最好能把宁王克死!

她面上只淡淡一笑,涂着大红蔻丹的指甲轻轻抚了抚袖子上华贵的南珠,道:“林老爷有心了,那嬷嬷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死了就死了。本妃听说你如今官居六品典仪了?”

“是。”林大老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犹犹豫豫应道,接着便听德妃悠悠道:“我记得宫里缺一个饮马的差事,可是从五品呢,往后你便去那儿当差吧。”

饮马?

林大老爷头一阵阵发晕,虽是从五品,却只是在宫外的马场洗马挑马粪的活儿,去了那儿要被人嘲笑不说,便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他当即跪下求饶,赵阚却讽刺道:“怎么,林家看不上母妃送去的嬷嬷,要除之而后快,如今赏下的官儿也看不上了?”

林大老爷一听,知道今儿这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彻底得罪德妃了,哪里还敢多说,连忙叩谢退下了。

定南侯夫人见事儿差不多,也立即请辞了,等人都走了,德妃才拉下了脸。

“这林家人把自己当什么了,不过是靠着林麓之的军功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竟还不知天高地厚要算计本妃。”德妃冷嗤一声。

赵阚却是疑惑:“母妃何不借机去跟父皇要求退了他们的婚事?”

“你父皇是个聪明人,若是以林锦婳不善的要求退了婚,难道还能许给你么?倒不如送她个顺水人情,也好让林家这些蠢货认清楚自己的地位,上次宫宴办的蠢事本妃还未与他们计较呢!”德妃想起林家人便是一肚子火,赵阚见此,也识趣不再多说。

消息传到林府,白兰采儿算是松了口气,瞧着坐在梳妆台前的林锦婳,欣喜道:“还好德妃娘娘不糊涂。”

林锦婳并不反驳,只浅浅一笑,但知道定不是德妃的原因,八成是有了定南侯府这个人证在,她不好做什么。

“悄悄请慕容公子开一些补养身子的药,要跟宫里那些太医们不一样的,开好了送去定南侯府。”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雪大了起来,将外面变得银装素裹,枯瘦的老树终于被压断了,却依旧不见下人们去清理。

“是。”白兰高兴应了声,忙出去准备了。

早膳过后,林锦婳便领着采儿出门了。老夫人已经气得半条命都没了,也顾不上她了。

出了门上了马车,采儿才问道:“小姐要去见侯夫人?”

林锦婳摇摇头,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写了一个名字的纸条来,这是她昨晚跟赵怀琰告别后忽然想起的。赵怀琰当年最大的对手是得了各方襄助的赵阚,而赵阚手下有一名极其刁钻阴狠的谋士几次差点害赵怀琰丢命,如今这年月,他应当还在那个地方受人欺负。

僻陋的小巷,脏污的水在地上横流,似乎纯白的雪都落不到这地方,这里是京城最混乱贫穷的角落,居住的全是外来的穷人,蒋青书便是其中之一。

他裹着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外套,一家一户的哀求:“我娘就差一两银子就能吃上药了,大家行行好,借我点吧,等我明年春闱考上,一定双倍奉还。”

略胖的大娘鄙夷的啐了他一口:“就你这穷酸样,你还能参加春闱?你娘那是活够了,也该死了,你早些把人拖出去埋了,省的脏了我这屋子。”

“就是,别把晦气染给我们。”

“穷酸秀才,一个大男人如今却跟乞丐一样乞讨,十年寒窗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指责,大家伙都是凑钱住在一个大院里,蒋青书母子住在漏雨的边户,这些咒骂声全部落尽那可怜的老妇人耳朵里,她红着眼睛朝蒋青书伸手:“儿,罢了,娘一条贱命,去了就去了。”

蒋青书眼眶通红,当即便在院子里跪了下来朝各方磕头:“只求大家施舍,救我娘一命;只求大家施舍,就我娘一命……”

他哽咽着不断恳求,只为那一两银子好去买药,最好再买点不潮湿能保暖的被子。

屋外远远看着的采儿鼻子发酸:“小姐,我们是来寻他吗?”

林锦婳淡淡看着那蒋青书,她从不知前世那样狠毒乖戾的人竟也是这样孝顺的一个人,她甚至有些恍惚林家那些人是不是有别的原因,但她很快否定,林家那些白眼狼,他们眼中只有利!

那些邻居们的嘲讽越来越大声,蒋青书磕头的动作也越来越慢,他额头早已磕破一片血红,加上三日粒米未进,如今早已只剩半口气吊着了。

他茫然又绝望的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冷漠又讽刺的脸和眼神,看着奄奄一息的老娘,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众人看着,没一个打算来扶的。

蒋青书心里的恨在慢慢聚集,直到一双精致的绣花鞋走到眼前。

他看到那绣鞋上的白色桃花瓣样子,顺着往上是素白却极好的长裙,但他看不清来人的脸便沉沉晕了过去。

侯夫人这会儿接到白兰送来的药方时,既惊喜又诧异:“这些是七小姐开的?”

白兰摇摇头,照着林锦婳之前吩咐过的话答:“小姐瞧病全凭缘分,却是开不出方子的。这方子是小姐寻故友所拿,夫人且请放心。”

“那这位故友是……”侯夫人还要问,却见白兰笑着摇摇头:“小姐说,等时候到了,会告诉夫人的。”说罢,便笑着告辞了。

侯夫人被她这么神神秘秘一弄,倒越发相信了,赶忙使人去炖药了。

此时宁王府,赵怀琰看着施完针准备走的慕容尘,淡淡道:“明日出发。”

“出发?”慕容尘一脸茫然。

高禀立即上前低声道:“此番林将军和林公子皆受了重伤,慕容公子若是不介意,可前去医治。虽皇上规定您不能离开京城,但王爷会安排,只说您是随王爷出城狩猎,偶遇林将军。林将军功勋在身,要帮您开口求情就容易的多,至于刑部那边,王爷会替您打点。”

慕容尘整个人都怔住,他原以为宁王此人性子极冷淡,八成不会愿意趟慕容家这趟浑水,没曾想全是全部都安排好了。

他恭谨的站好要行礼,便见赵怀琰淡淡起身:“王妃交代的人,本王自会照看好。”说罢,提步离去。

高禀嘴角微抽,王爷这是在宣示主权呢?

慕容尘垂着的眸子的确复杂起来,即便人不在,还是恭恭敬敬把礼行完了。出了宁王府,拿出一直放在手心的玉佩,那是娘亲留给他,他打算送给林小姐做谢礼的。

想了想,他深深合上眼睛呼了口气,将玉佩收了起来,也许一开始那个女子便不是自己该肖想的。

林锦婳回到林府时,已经是过了午时,但回到落霞苑却不见了早该回来的白兰,问了院里的下人,也是一个个爱答不理的样子,她刚打算亲自去寻寻,没曾想林大老爷倒是自己寻了来。

林大老爷还是头一次过来,瞧见满屋子清雅的布置时,哼了一声:“酸腐的很。”

采儿捧着茶的手微微一顿,有些忍不住道:“夫人出自书香世家,这样的布置也是大户人家最应当……”

“这里几时轮得到你说话?”林大老爷一想到自己好好的六品典仪变成了饮马,就气得浑身发颤,这会儿瞧见一个丫头也敢回嘴,当即便抬起巴掌打了下去。

采儿躲避不及,被打得摔倒在地上,热茶也泼在了身上,疼的当即便冒出了眼泪。

林锦婳垂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攥紧,面色却只是淡淡:“大伯父升了官,怎么还如此生气?”她转身看了眼采儿:“下去。”

采儿不放心,但看着她严肃的眼神,只得咬牙退下了。

林大老爷见此,以为林锦婳到底只是个小丫头,怕了自己,当即便挺起了胸膛吊儿郎当的坐在首座上,冷笑着道:“你还是个知礼数的……”

“大姐姐和二哥不知礼数,锦婳虽小,若再是不懂规矩,岂非叫人笑话林家人到底还只是个田埂上爬起来的莽夫?”林锦婳略显羞涩一笑,让人完全看不出是在讽刺。

林大老爷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憋出话来:“明日你大姐姐有聚会,你陪着一起去,也好多结识些京城的大家闺秀。”

林锦婳眉梢微微一挑,这聚会她倒是不知,不过看他亲自来说,定还有其他目的,只做为难道:“明日锦婳想上山替哥哥和父亲祈福。”

“祈福?”林大老爷皱眉,又听她道:“大伯父说锦婳刑克,也想去山上清修几日。”

林大老爷面色越发不好看,只僵硬着道:“祈福之事你不必担心,过几日我便会请京城最好的大师来府里做法事。明日你随惜玉去参加宴会,不过明日京兆府的张大人和宁王爷都会去,你大伯母至今还关在牢里,你二哥也在被郑府的人纠缠,你明儿见了宁王,让他帮忙处理了。”在他看来,这一切的麻烦,只要林锦婳跟宁王开个口就能解决了,却丝毫不觉得林锦婳为什么要开这个口。

林锦婳眸子弯成月牙,掩饰住涌动的眸光,浅笑:“宁王殿下若是肯帮忙,便是极好的。”

“自是肯帮忙。”林大老爷冷冷睨了她一眼:“若不然,他怕真没把你当回事,你自己看着办。”

林锦婳见他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模样,笑容越发灿烂:“大伯父放心,锦婳一定尽力!”尽力让官府早点判刑,让郑家人杀上门。

林大老爷见她从头到尾都乖顺的很,总觉得心里憋着的闷气一点儿也没撒出去,不过他没多想,起身便走了。

等他离开,采儿才悄悄跑了进来,看着没有受伤的林锦婳,这才松了口气。

林锦婳瞧她却是无奈摇头:“往后不可再鲁莽。他们如今看着宁王的面子,顶多就是嘴上逞强,不敢真把我怎么样。”

“奴婢明白了。”采儿委屈的抿抿嘴。

林锦婳知道她话儿没全听进去,倒也没继续往下说,只让他去寻白兰了,可直到入夜也不见白兰的踪影,林锦婳这才知道出事了。

采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有人说瞧见白兰上午回来后,便被老夫人的人带走了,小姐,老夫人会不会因为昨晚她私自去请了宁王爷的事而责罚白兰啊!”

林锦婳站在门旁,看着这寂寂夜色,稍稍敛起些的杀意又全部涌了出来:“去将徐家前些年送来的《四德》拿来。”

“徐家的东西都锁在小库房,拿别的行吗?”采儿慌道。

林锦婳眸光深深看着这寒冷无情的夜,声如万丈之冰:“老夫人似乎忘了,徐家就算被贬出京,外祖也曾是当朝太傅,是皇上的老师。你与白兰的卖身契皆在徐家,欺负你们便是欺负徐家无人,徐家再败落,又岂是她能处置的?”

采儿早已习惯小姐语出惊人,但如今却犹豫了:“小姐,您此番去,岂非要为了奴婢们跟老夫人撕破脸?”

林锦婳嘴角浅浅扬起,朝她眨眨眼:“你去帮我做一件,她便顾不上跟我撕破脸了。”

“什么事?”

“把祠堂昨儿未烧完的火,继续烧上。”或许老夫人也不该继续霸占着林家正室夫人这个位置了!

第一百章 她不怕第一百二十八章 风未平,浪不静第一百章 她不怕第一百七十八章 凉薄之人第一百七十章 想要取代她第三十章 暗潮汹涌第三章 渣男怎么看都渣第一百八十七章 蓄谋已久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个月的约定第一百六十一章 作妖第一百九十六章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第一百六十七章 挑事第四十七章 她够狠第十八章 她知道要做什么第一百九十四章 早就知道第三十三章 瞎猫撞见死耗子第八十四章山雨欲来第一百八十五章 入赘第一百八十一章 蛊惑第三十八章 螳螂捕蝉第一百零三章 谁恶心谁第一百零四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第一百五十一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第一百八十八章 成魔第一百五十九 涨涨教训第四十五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第一百六十八章 罪魁祸首第一百一十三章 就等他出手第五十五章 不知廉耻第一百一十九章 可怜之人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爱你呀第四十八章 无情之人第二百零七章 下个套第五十四章 狗皮膏药第十二章 不忠不孝第二百零六章 了了第六十三章 苦肉计第一百一十三章 就等他出手第一百八十二章 真真假假第一百九十二章 漏网之鱼第二百零九章 皇后娘娘的大侄子第八十六章 你不配第一百零一章 各路妖怪第六十章 不配做林家人第三十二章 狗咬狗第八十五章 自作孽第一遍七十七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知天高地厚第二百一十二章 比武招亲的贵公子第一百一十九章 可怜之人第一百五十六章 到底是狠辣无情第六十七章 最自私的人第八十二章 另有目的第二百一十七章 得偿所愿第一百三十章 逃第七十二章 人心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动作第一百五十三章 杀鸡儆猴,一劳永逸第一百三十九章 高处不胜寒第六十四章 天打雷劈第七章 黄泉水第一百九十三章 风流人物第一百六十一章 作妖第一百五十八章 红颜非祸水第一百四十七章 无望的爱第二百零三章 和亲第一百九十八章 活活噎死第一百一十三章 就等他出手第三十四章 臭不要脸第二十一章 香饽饽第一百六十二章 小打小闹?不存在的第一百七十五章 易容改貌第五十八章 无情无义第一百七十章 想要取代她第一百二十七章 她来追第一百二十章 无耻又绝情第一百八十七章 蓄谋已久第一百八十九章 最后的迷茫第四十五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第六章 清理第十七章 逼她嫁第四十二章 逼上绝路第三十六章 以牙还牙第六十五章 意外之得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的秘密第三十三章 瞎猫撞见死耗子第二十章 略通医术第八十章隐藏的秘密第一百一十八章 连环计第三十三章 瞎猫撞见死耗子第一百零八章 要变强第一百三十章 逃第二章 自打巴掌第一百七十三章 被困第一百七十八章 凉薄之人第五章 一命呜呼第一百八十一章 蛊惑第一百三十八章 怎么样都爱第十一章 王爷有隐疾第一百八十三章 只能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