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死,那我选择死在你身边。
林泉带给黎成的,已经不仅仅是震撼。
那是希望和救赎。
时隔多日,林泉重新穿了男装,如同小厮一样,跟在黎成身边,看他游说和吩咐那些效忠慕泽的官员。
天已经蒙蒙亮了,他们的行动越加困难,几次都和街上的巡防营官兵差点碰上。
但因为对方在身边,他们竟然别样的安心。
一户户地走过去,一位位大臣都和黎成达成了共识,后来还有人,加入了黎成和林泉之中。
因为选择的都是极为信任的,所以黎成并不担心他们会叛变。
也因为极为信任的人太少,黎成在每一个官员的身上,都花了很多的时间和心血。
他和林泉一路有惊无险,最后见的,是孙大人。
慕泽回京的消息,孙大人一早就知道了,慕林没有随同慕泽一起回京,孙大人心中满是庆幸。
慕阙他是真的能对任何人下得了杀手,亲情算什么?
见到黎成的时候,孙大人和孙夫人甚至都整理好了行囊。慕林在西海,孙梓珊定然也是要出城的,他们会跟着女儿一起走。
黎成见到孙大人,稍微松了一口气:“你们已经考虑好了么?这次可能会丢掉性命。”
孙大人握住了孙夫人的手,还埋怨地看了黎成一眼:“我夫人她胆子小,你不要总说这些话吓唬她。”
孙夫人红着眼圈儿,微微笑着,满是追随丈夫的义无反顾。
她还道:“我最担心的,就是梓珊了,元妃之前让她去宫中相陪,毕竟她是做媳妇的,也不能拒绝……如今宫中都戒严了,梓珊要怎么才能出宫……”
夫妻两个的想法一样,如果孙梓珊不能出宫,那他们也会选择留下。
黎成不能代替慕泽做出决定来,他只是诚恳地说:“凌王殿下选择让宁王殿下回京,自己镇守西海,就表示他相信宁王殿下。咱们也要对殿下多些信任。”
孙大人重重点头:“我这条命,都是殿下救的,为殿下做什么,我都毫无怨言,黎大人尽管说便是。”
黎成欣慰地看着孙大人,之后又转头,对林泉笑了一下。看来他们今日的行动,别样顺利,真是万幸。
两人在府中相商,不代表京城就这样沉寂下来。
越来越多的官员走出了家门,想要搞清楚皇上的意愿。京城中忽然多了这么些兵马,皇上是真的要开战了啊。
这些官员们都是担心开战以后,连累到他们。
黎成想到以往边境打仗,他们是吵着最凶说要主战的,毕竟不是他们上战场。
现在战场就在京城,这些人也总算是害怕了。
这份恐惧,会慢慢蔓延,传染到每个人的心间。京城就像是一个大染缸,已经没有人能独善其身了。
李豫如今在京城中主持商会大局,他控制之下,那些被关门的铺子,依旧没有打开过。
百姓因为物价的哄抬,已经是怨声载道,有些穷苦人家,希望可以出城去避难。
谁知道,登基大典竟然提前了,城门也封了。
以前还能混出去,现在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了。
这些百姓能怎么办?在城中,他们活不下去,只能不断地给朝廷施压,希望他们把城门打开。
慕阙当然不可能答应这一点,百姓们有惧怕真的开打,整日整日都去皇宫外跪着。
普通的帝王,刚登基就被百姓这样逼着,肯定已经急得火烧眉毛了,但对于慕阙来说,他还没到撑不住的。
他如果真的妥协了,放慕泽进城,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所以那些户部的官员,全部都被他调动了起来,让他们去安抚百姓。
再有两日,他登基后,就能拯救百姓了
此刻在城外树林中,还隐藏着一队人。
因为这里距离城门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连慕泽的兵马,都没发现他们。
这一队人,正是袁桂和朝中的一些官员。
在慕翎出逃东域以后,袁桂就暂时和他们分开了,毕竟要在东域建造一个新的王朝,慕翎需要曾经的幕僚。
袁桂将最重要的一批人从京城中救出来后,慕泽就回京了,从此这城门,再没打开过。
他在出城的时候,和京城里面不少大臣约定好,今日出城相见,可他都已经等到了时辰,还是没见这些人出来,知道他们定然是被困住了。
等在袁桂身边的这些大臣们,也心急如焚,毕竟他们不少家人都在城中呢,如果他们走了,家人肯定凶多吉少
袁桂最终下定了决心,同这些人道:“慕阙和慕泽之间必有一战,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些赶路去东域。”
不少官员都不愿意离开:“袁大人,咱们还是再等等吧,我的儿子还在城中没出来呢……”
“是啊,我夫人也在!”
“还有李大人,他也说和咱们一起走的!”
不少在慕阙手下抑郁不得志的官员,都希望去慕翎手下,开辟新的王朝。
可是袁桂自始至终冷着脸:“你们看城门是会打开的样子么?不用等了,他们不可能出来了。”
这些官员还要再争辩,袁桂忽视他们的不舍和哀求,冷冷地道:“相爷的嫡子和夫人,可也在京城中呢,本将都没有因为他们两个耽搁,你们确定要连累其他人?”
这回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他们确实知道自身都难保,旁人的性命再重要,他们也顾不上了。
于是有人领头给京城的方向叩首,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来,只有袁桂面无表情,翻身上马。
等一众人叩拜完毕,袁桂示意他们能骑马的起码,不能的就坐马车,按照规划好的路线,和慕翎汇合。
众人都是暗淡地离开京城,可胸中却怀着不尽痴想。
最好慕阙和慕泽两败俱伤,这样慕翎不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么?
没有人再回头,没跟上的,就是被彻底抛下了。
可怜崔氏还在天牢中,受着病痛的折磨,每天都吃不饱穿不暖,因为天牢中的脏乱,她现在狼狈的一点都不像曾经那位一品夫人。
崔氏每天苦苦等着有人来救她,毕竟元赫沛一家都能出了牢房,为什么不能?
可是她越等,就越绝望。
这日狱卒给她送饭的时候,崔氏终于没忍住,哀求着问:“没有人来探望过我么?皇上也不准备放我出去?”
那狱卒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崔氏,把食盒放地上一摔,里面的汤汤水水都洒了出来:“你是什么身份,皇上会记着你?别废话,快点吃!”
崔氏前几天还顾及身份,吃这些已经馊了的饭菜,还会呕吐,这几天她因为太饿,已经狼吞虎咽了。
那狱卒在外冷冷地看着她,扯了扯嘴角。
什么尊贵相爷夫人,到了这天牢中,还不就是个普通犯人?
……
城外,慕泽和三十商量着,潜入宫中的事宜,拖下去对他们很不利,所以他们决定今日就动手。
邵子阳送来了新的京城布防图,不过因为城门封闭,他是派人送过来的。
此刻慕泽和三十盯着上面的布防,脸色很难看。
“如今慕阙调来了太多的兵马,布防每一刻都在改变,咱们要是强攻的话,根本就打不下来京城。”三十冷冷地说。
慕泽沉默着,暗自盘算些什么。
等到他把目光从布防图上收回来的时候,走去桌子另外一边,大笔一挥,写了一封简短地信,召来了飞鹰。
三十诧异地问:“殿下,飞鹰飞不进去京城,您还要用它?”
“不是让它往京城飞。”慕泽将信绑好,带着飞鹰出了营帐,拍了拍它的脑门,慕泽看了一眼天空:“送去西海。”
飞鹰深厚地鸣叫了一声,扑棱棱地飞起,很快就变成了高空的一个小黑点儿。
那小黑点儿,正是朝着西海而去。
自从殿下被扣上了反贼这帽子后,三十猜测,西海的士兵和百姓定然非常气愤。
殿下本不愿动用他们,参加这场战争,可是如今形势已经不容许殿下选择。
他和慕阙,只能有一个人活着。
慕泽看飞鹰越来越远,同三十淡淡地说:“进营帐,商讨作战计划。”
如今他身边的副将只有一个三十,邵子阳负责在城内接应,既然从外强攻已经行不通了,那城内接应的,就要多一些人。
“黎成定然已经连横了不少官员,他们属文,”慕泽用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圈,随即又在同一排画了另外的一个圈:“邵子阳是禁军前副统领,手下死忠众多,他们属武,”之后慕泽又在下面画了一个圈:“城中的百姓,已经被逼到绝境,想要出城,他们是咱们最后的筹码。”
在第三个圈中,慕泽写了一个“民”字。
三个圈被他连起来,成为了一个三角形。
三角形本就是最坚固的,而慕泽算是在三角形的最中心,如同用一只大手,控制着一切。
三十越听越觉得惊艳,果然殿下就是用兵如神,有他在,五千人说不定真的能攻破城门!
等商议好,慕泽刚要吩咐三十传令下去,谁知道却有人要求见他。
“是谁?”三十疑惑地问了一句。
如今城外,应该没有他们的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