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的事情,传来传去,都变了味道。这玉阙咱们要好好保存着,如果是落到有心之人的手中,说不定佛门就会被掀起一阵血雨腥风的。”慕泽淡淡地说。
“没错。”元锦玉宝贝似的把这玉阙重新揣在了怀里:“所以这玉阙的来历,我谁也没告诉。”
虽然不主动告诉,但这件事,毕竟是璃潇经手的,三十也是慕泽的贴身心腹,银杏负责传递消息,所以都是知情人。
不过这几个人都非常值得信任,元锦玉并不担心他们会走漏消息。
就说银杏之前同红叶关系那样亲密,都一个字没有透露。
红叶和风叶白是非常有大局观念的人,主子的事,他们从来都不多口。
元翠玉虽然好奇,也只是回去了厢房后,同李豫说了两句。
“以往也知道锦玉和殿下很厉害,但这次,我忽然在想,他们是不是无所不能啊。”
她现如今的经历,如果放在以前,是绝对不敢想象的,从京城到西陇,险境重重,他们竟然真的毫发无伤。
李豫和元翠玉早早就用膳过了,外面下着小雨,元翠玉想出去转转的心愿也不能实现,李豫就在房间中陪着她。
小锦州因为连日赶路很疲累,在吃过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屋子里面静悄悄的,能听到锦州香甜的呼吸声。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偶尔心领神会,会一起看看锦州,眼中都是疼爱。
李豫此刻同元翠玉柔声说:“今日的无所不能,是往日用多大代价换来的,咱们都难以想象。”
元翠玉叹了口气,李豫话语中的含义,让她不由得沉默了。
“真希望天下早点太平起来。慕阙实在不是个好皇帝。”元翠玉以往都是不关注国事的,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她对慕阙,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了。
厢房的窗子微微开了一道缝,有细雨,从那其中飘落。
元翠玉的目光悠远,顺着窗子,可以看到满是翠绿的庭院,高大的树木,也不知道养了多少年。
远处山色氤氲,雾蒙蒙地笼罩着天地。
山中静谧,连岁月都像是过得缓慢了起来。
但是在姑苏城中,可不是这种氛围,慕阙的军令状,无疑就是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刀,府衙和将军府,始终都有人进进出出,可是带回来的消息,还是没有任何的进展。
城主翻看着线报,砰砰地拍了两下桌子:“人怎么会跟丢了?难道他们还真的能上天入地不成!”
下属硬着头皮劝着:“大人,您别急,咱们排查那么严,他们一行人肯定不会分开的,属下多增派些人手,肯定找到他们在城中的落脚点。”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如今慕泽给他们带来的,已经是深深的恐惧。
等到下属跑了,城主颓唐地坐在椅子上,把头埋在胸前。
到底是有多厉害的武功,才能一掌把城墙轰开,他半分都不想体验。
寒山寺中,时间流逝,到了深夜。
慕泽是听了三十传来最后一份线报,才睡下的。
元锦玉在内室中,等到三十走了,走出来对慕泽笑着说:“九哥,城中果然乱了,这次的姑苏城主,也不知道能挺多长时间。”
慕泽转身,就看到元锦玉眼底的狡黠,知道她这是又有什么坏主意。
而自己喜欢死了她鬼灵精怪的模样:“那要不然,咱们打个赌?”
拥着元锦玉往回走,在寺庙中,他们也不能做些什么太亲密的事情,那是对佛门的亵渎。
“我才不赌。”元锦玉很有自知之明地说:“九哥用兵如神,我肯定会输的。”
虽然元锦玉不买账,但慕泽听了这话,还是很受用的,笑了两声。
三十此刻也回去了他和璃潇的房间,如今他对沉俊旭一行人非常照顾,很大一方面原因,就是沉鱼村的人,为他和璃潇举行了成婚大典。
璃潇此刻还没睡,见三十回来,给他端来了一碗热茶,献宝似的说:“三十,你尝尝,今天晚膳,我觉得这茶特别香浓,就拜托厨房的人,又准备了一碗。”
三十温柔地看着璃潇,将碗推了回去:“那你喝。”
“我都已经喝了很多啦,这是给你留的。”说着,璃潇还舔了舔嘴唇,一副吃饱了很餍足的模样。
三十还在犹豫,璃潇小女儿姿态地表示:“夜里凉,你快点儿喝嘛。”
她撒娇的时候太少了,三十骨头都要酥了,别说是一碗热茶,就是毒药,他都心甘情愿喝下去。
把里面的茶喝干净,还给璃潇看了看空碗,他去漱口回来,璃潇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他望着里面纤细的身影,一瞬间,心情别样柔软。
其实他知道的,如今这种情况,对外联系,都是他在负责。
慕泽是主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且没有易容,所以尽量不在外露面。
玉泽的铺子九成以上都关闭了,璃潇每日做的,也就是整理一下玉煞传来的情报,也不危险。
她会这么晚不睡,不过是等着他回来罢了。
三十躺在她身边,别样自然地将她拥入怀中:“下次别等这么晚了。”
“不会呀。”璃潇贴着他,他的体温比自己高了一点儿,不过因为刚从外面进来,衣衫还是凉的,她嘟囔着:“我以前对账,也是忙到很晚的,都习惯了,再说,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好。”
三十笑的灿烂,他们才成亲没多长时间,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璃潇能这么快就接受旁边睡着自己,让三十特别高兴。
“可是我总是晚归……”三十没办法给璃潇什么承诺,她伸出手,用手指摁在了他的嘴唇上,示意他不用说了,她都懂的。
“我又没埋怨你。再说了,我等着你,心里高兴。”璃潇别样感慨地表示:“之前殿下在外,主子整日担心,我还能劝劝她,现在想想那会儿的自己,可真是天真呀。”
三十失笑,揉着她的腰肢,感觉到一抹嫩滑。
他想到了小殿下,问璃潇:“在京城的时候,两个小殿下,你都见过吧。”
“见过。”璃潇回答:“他们都冰雪聪明,特别可爱。”
三十向往地说:“什么时候,咱们也能生一个孩子就好了。”
璃潇红了脸,刚成亲,她还没想这些事情呢,三十这也太超前了。
而且……她好奇地问:“你是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想要个女儿。”三十特别希望能有个漂亮懂事的小姑娘,会软软地叫他爹爹,央着他买花花的衣裳和首饰了。
而且女儿要是长得像璃潇最好,那就是他们家里的小公主啦。
不过三十转口又道:“可是咱们这种家庭,还是有个儿子更好,可以给两个小殿下当伴读和侍卫,如果不想在王府当差,那继承玉泽也不错。”
让璃潇去像是一个男人打拼,还是太辛苦他了。
说来之前元锦玉和慕泽也考虑过这件事,不过没和三十说过。
三十不愧是慕泽最信任的下属,竟然想到一起去了。
璃潇更不好意思了:“你想的可真长远……”她有点儿颓唐:“可惜咱们现在……唉,还是不要孩子的好。”
天南地北,他们居无定所,整日活在危险中,还怎么照顾孩子。
队伍中的那几个小孩子,璃潇每次见到都挺心疼的,只要上街,都会给他们买不少东西。
三十也久久地沉默起来,手臂将璃潇给抱得更紧了。
……
在元锦玉的房门外,银杏来回走了两圈,晓得主子们不用她伺候,才回去了和红叶的屋子。
绕过一个回廊,她走在类似栈道一样的木板上,房檐很宽,雨水斗顺着边缘淅淅沥沥地落下,连成了一道道线珠。
庭院中一片黑暗,雨水反光,倒映出景致。
而在房檐上,避雨的地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小油灯。
夜晚无风,灯笼还是在空中轻轻摇动。
她孤身一人,从黑暗走向光明,再向黑暗。
忽然抬头,发现有个身影,正等在她的必经之路上。
那身影她曾经深深地镌刻在了心中,自然明了是谁。
以往在那个位置等她的,是红叶,不知不觉,竟然换成了风叶白。
风叶白如今和银杏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银杏不再偏激,偶尔有事,也会找风叶白商量。
现在她有点儿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风叶白长身玉立,没有易容,样貌如同白玉无瑕。他自然地走上前,和银杏并排,听着雨水淅沥中,他的声音响起:“太晚了,我来接你。”
银杏失笑:“这是在寺庙中,还能有什么歹人不成。”
风叶白没再说话,但是姿态却很明白,他肯定要护送银杏回去。
今日元锦玉拿出来的东西,他虽然不知,但因为有徐林那段经历,他多少听说过,中原佛门,欠了一个人的情。
在这种天下征战的时候,风叶白着实不希望江湖上再生事端了。
银杏小步走在他身侧,装作是看庭院的样子,其实目光,总是交织在他的身上。
她有点儿欣喜,心不由得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