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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玉乔对旁人的心思并不如何在意,毕竟眼下可要好生歇息一番,明日可便是姑奶奶薄娆回府之际了。不知为何,薄玉乔现下总感觉心慌的厉害,大抵便是因着薄清程那个混账要与薄娆一并回府的缘故罢。
翌日辰时,薄玉乔也并未耽搁时候,早早的便起了身。用完膳后,她径直漱了漱口,之后便直奔老太太的寿吾院。虽说现下已然与老太太撕破了脸,但如今薄娆回府,也莫要让旁人瞧了笑话。
薄玉乔身后跟着黄莺翠芙两人,没过一会子,便行至寿吾院处。薄玉乔此刻面色如常,仿佛先前与老太太的龃龉并不曾发生一般,面上带着盈盈的笑意,莲步轻移,径直迈入了正堂之中。
与往日一样,老太太此刻仍是端坐在主位的八仙椅上,白芍碧荷乖顺的立于后方站着,而岑嬷嬷确实得着了非凡的体面,在老太太下手放了一个不大的红木凳子,落座于其上。岑嬷嬷一听得下人通禀,便冷眼瞧着薄玉乔,真真是放肆至极。
对上岑嬷嬷眸中的冷意,薄玉乔却是并未在意,左不过一个老刁奴罢了,若是她心中不虞的话,让素墨打杀了即可,也并不费什么功夫。
此刻,正堂之中已然端坐着一位面容清丽的妇人,瞧着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姿态怡然,不是薄娆还能有哪个?
薄娆虽说长相并非如何貌美,但专属于女性的柔媚却一分不少,配着那张清丽的面容,穿着水红的褂子,下身配着碧色的襦裙,平白添了几分柔弱,若是男子瞧见了,想必亦是会心生怜惜。
此刻,薄娆秀丽的面上正不住的流泪,看到薄玉乔,凤眸不由有些发亮,面上佯作慈爱的模样,朝着薄玉乔招手。
“一年不见,乔姐儿竟出落的如此标致,真不愧是母亲您的孙女儿。”
薄娆一通夸着,薄玉乔却不着痕迹的闪避开那充斥着香粉味道的帕子,细细打量着站在薄娆身后的甄凌与薄清程,唇边不由的勾起一丝讽笑。
甄凌现下不过一十有六,身量颀长,面容俊秀,虽说仍带着一股子稚气,但一身儿天青色的长袍,却将稚气以书生气给掩盖了,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此刻甄凌也对上了薄玉乔的眸光,随即便微微点头示意,薄玉乔原本对甄凌便谈不上喜恶,毕竟拢共也未曾见过这人几次,不过是觉得他脾性有些骄纵罢了,不过比之薄清程、薄清书之流,亦是强了极多。
薄玉乔眼下先冲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面上带着恭谨之色,低眉敛目,瞧着好不乖巧的开口道。
“乔儿给祖母请安。”
听得薄玉乔的声音,老太太眉头不由一蹙,不过今日乃是娆儿回府的好日子,即便乔姐儿真真不算讨喜,也不好在正堂发怒。思及此处,老太太便径直端起一旁摆放的茶盏,轻啜了一口其内的银山毛尖之后,这才淡淡道。
“起身罢!还不快给你姑母、兄长与表兄见礼?”
老太太言语中透着一股子疏冷的意味儿,薄娆好歹是从老太太肚腹中爬出来的,自然是了解亲娘的心思。清丽的面容上挂着淡然的浅笑,但心下却是微微有些疑惑,这乔姐儿素来看着便是知礼的,到底为何会惹着母亲?
不过即便心下有此一问,薄娆此刻却不会兀自开口,毕竟眼下她还要相看一番,才好定下决议。
听得老太太的言语,薄玉乔径直回过身子,菱唇微抿,分别冲着薄娆、薄清程以及甄凌行礼,道。
“乔儿姑母请安,给二哥、表哥请安。”
闻声,薄娆秀丽的面上笑意愈浓,此刻她一把拉着薄玉乔细如凝脂的小手,轻轻拍了两下,而后便开口道。
“都是自家人,乔姐儿又何必如此多礼?”
薄玉乔眼见着薄娆笑意愈浓,心下却是升起了一股子不解之意。毕竟去岁薄娆回到薄府之时,对她的态度也没有这般热络,眼下一年不见,难不成薄娆这妇人便怜惜起她这孤苦伶仃的小娘子了?
眼下薄娆也未曾放开薄玉乔的手,而后便微微转头,冲着身后的丫鬟道。
“冬怜,你还不快将我给乔小姐备好的镶嵌珍珠碧玉步摇取出来。”
听得此言,薄玉乔登时便佯作一副惊诧的模样,杏眸微瞪,口中连连推辞道。
“姑母,这万万不可,镶嵌珍珠碧玉步摇可是难得的罕物儿,如今容姐姐已然定下了亲事,您莫不如将这镶嵌珍珠碧玉步摇给容姐姐添妆,想必那样更加了不少喜气!”
薄玉乔口中的说辞自是极为讨喜的,眼见着那名为冬怜的娇俏丫鬟将一巴掌大的红木匣子从袖襟中抽出,而后径直放在一旁的紫檀木桌之上,轻轻打开了上头精巧绝伦的小锁,而后薄玉乔便见着了红绸之上摆放着的镶嵌珍珠碧玉步摇。
这镶嵌珍珠碧玉步摇做工真真精致,不提那上好的和田碧玉,便说那颗颗仿佛指甲大的东珠,便是极为名贵的。东珠本就难得,这九颗大小几乎全然一致的粉白东珠,更是难得的罕物儿。由此可知,这镶嵌珍珠碧玉步摇,真真价值不菲。
“乔姐儿这是什么话,姑母便将这步摇给了你,便不会再赠给旁人,容姐儿那处的首饰,姑母亦是不会短了的,你便放心罢!”
话落,薄娆便径直将那红木匣子合上,而后便一把塞进薄玉乔手中。见着薄娆如此动作,薄玉乔心下警惕更浓,但娇俏的面上却现出一丝绯色,便好似羞窘了一般。
薄玉乔容貌原本便生的极好,肤如凝脂,此刻染上了绯色,便仿佛三四月的桃花一般,让薄娆身后伫立着的甄凌一时间也不由的有些晃神儿。
此刻,薄玉乔也知这镶嵌珍珠碧玉步摇大抵是不能推拒了,便径直将此物儿给握在手中,而后便又恭敬的冲着薄娆福了福身子,开口道。
“长者赐,不敢辞,乔儿便多谢姑母了。”
闻言,薄娆淡色的菱唇微微勾起,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小娘子。不得不说,这乔姐儿的容貌真真不差,便连气度,亦是极为出挑的,若是旁人不知她的身份,恐怕亦是不会猜到面前的小娘子竟然是个庶出,如此的话,真真是合了薄娆的心意。
“眼下乔姐儿也来请过安了,我与你祖母也有些体己话儿要谈,你便带着你表兄去小园儿逛逛罢,记得咱们薄府可有一处莲池,想必其中的莲花此刻已然开了,定是美不胜收。”
听得薄娆言语之意,薄玉乔心下明了,这便是要将她从寿吾院支开了。既然如此,她亦是并不推辞,径直开口道。
“那祖母、姑母、二哥,乔儿与表哥便先行一步了。”
话落,一旁的甄凌登时便冲着老太太以及薄娆躬身行礼,随即便行至前头,薄玉乔见着,便径直赶上去。
眼下留在薄娆身后的薄清程,由始到终并未发一言。他在太原郡一待便是七年,虽说原本他并非什么聪明绝顶之人,但薄娆这姑母的心思,薄清程却能猜到一二。他微微抬眸,目光径直踏入院中的薄玉乔,十四岁的小娘子,已经初具模样,身量窈窕,面容绮丽,瞧着真真不错。
思及薄娆的想法,薄清程薄唇略微掀起一丝讽笑,到底也并未开口。
甄凌这厮这七八年之中,来过薄府不知多少次了,但大抵是赶巧儿了,每逢甄凌连薄府之际,这小园莲池中的荷花,定然不会盛放,着实是有些奇了。
此刻,薄玉乔在前头引路,略微侧了侧身子,冲着一旁的甄凌开口道。
“表哥,眼下这莲池中的荷花,定然已经盛放,想必你此次大抵便不会遗憾了罢?”
听得薄玉乔的言语,甄凌俊秀的面庞倒是微微有些怔楞。眼下他心中装的尽是先前薄娆的吩咐,已然心乱如麻,此刻薄玉乔的声音一入耳,便将他给惊着了。
甄凌俊秀的面上扯出一丝强笑,兀自微微颔首,径直开口道。
“自是如此,今年大抵是不会错过荷花了。”
见状,薄玉乔这般心思细密的,此刻自然也是瞧出了甄凌的心不在焉,不过甄凌到底是何态度,她自是半分也不在意,只消能够快些将这尊贵人儿打发了即可,省的浪费时间,耽搁了她自己的谋划!
这厢薄玉乔在前头引路,那厢薄娆倒是冲着老太太开口问了。
“母亲,我瞧着您对乔姐儿好似有些冷淡,不知到底是何缘故啊?”
闻言,方才老太太还唇畔含笑,眼下面上的笑意尽数消失,眉头紧蹙,冷声道。
“还不是那忤逆不孝的东西惹得!我倒是未曾想到她竟然有这般胆子,居然还要自己做主婚事,真真是胆大包天!”
听得此言,薄娆清丽的面庞也显出一丝惊愕,红唇微启,一手轻掩住,显然也是未曾想到薄玉乔竟会如此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