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 如果不是这些事,就没有现在的安蓝和江哲瀚了。”林辰微笑,兀自安慰自己, 连同那份莫名的不安一起压下。
不远处的楚言希打发了走进来和他说话的老总, 目光掠过所有人, 最终落在遥远位置的安蓝身上。林辰注意到他视线的停留, 此刻她与楚言希离得近了, 近到几乎能够看清他眼中不加掩饰的痛楚,还有绵延不绝的懊悔。甚至,那瞳眸深处的爱意, 都不再遮掩。
林辰一惊却原来,当真是不得已呢!
只是身旁的陈晓雅却是牵了她的手走向后院, 一直到没人地方才突兀的说道:“辰姐姐, 你是不是替那个楚言希觉得可惜了?”
林辰点头, 并不否认。只是晓雅音色里那一丝讽刺的意味却是有些让她吃惊。即使为那个女人难过,也不至于这般生气吧!毕竟, 只是别人的故事而已。林辰错开目光,对于晓雅的不屑和讽刺不甚了解。
“他这都是自找的!”陈晓雅恨恨地说道:“如果他早一些明白他爱安蓝,如果他能够狠下心让沈千夏把孩子给打掉,这后来的事原本可以不用发生。”
“也是!”林辰毫不犹豫的点头,转念却又无比好奇晓雅哪来的这么大的怒气, “晓雅你这是……”
只是, 话还未来得及说的完整, 已经被身后的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 “小辰!”
林辰微笑的转过身去, 看钟意一步步向她走来。只觉得幸福就在手中,无论曾经多痛, 现在也是可以安静微笑的时候了。
远处的大厅,林辰可以望见江哲瀚正拥着怀中的女子离开,安蓝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一直到不久以后,林辰便收到了江哲瀚的邮件,他欣喜的说,他终于可以呆在安蓝身边。不一样的身份。而她和江哲瀚依然是朋友。只是偶尔想起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楚言希时,仍旧会觉得可惜,真的是可惜。安蓝当初一定是爱极了他,楚言希想必也是一样的情愫,不然不会用那样的目光凝望着远处的女子,只可惜发觉的晚了,后知后觉,只能自己一个人吞咽苦果。
对于钟意童年经历的那些事,他依旧没有同她讲起,但是她知道,钟意已经走过去了。那些事只能够算作回忆,再也不会是纠缠他的阴霾和梦靥。任辰和宛莹订婚的消息在几天前就已经传来。林辰看着宛莹的笑脸,才忽然明白,原来当初吗,是她会错了意。
任老爷子搬到了乡下的故居,他依然并不十分喜爱钟意,对于他们的看望,常常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对安安,却是宠溺的有些让人头疼,颇有些让人担心他对安安这样好会不会宠坏了安安。
林辰那次大难不死的不久以后就知道的实情。却原来,当初钟意当真是执意要选她,而不是安安。原本,她是认定了高贞涛那种老谋深算的人,必定是多疑的,所以,她只能赌一把,赌钟意会选她,然后能够安全的便是安安了。谁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钟意不是不懂,只是他不敢冒险,所以执意选了林辰。他说给慕容听的借口如此冠冕堂皇,又让人无法反驳。
他说,孩子可以再要,老婆呢!
他说的那样理直气壮,即使是后来慕容与她讲起的时候都是无奈的笑着。
于是,她似乎可以理解为什么任鸿伟会无法喜欢钟意了。当初的那些事,即使钟意不讲,她想要知道也不会太难。
那天他们出游,钟可欣是为了保护钟意才被人一枪击中。是典型的生意场上的仇杀。钟可欣原也只一个豪门小姐,只是两人相爱,结婚才变得容易一些。只是钟可欣的父亲却是一个财迷,如此,任鸿伟才额外拿了两成的股份作为聘礼。不过钟老爷子对待这个唯一的女儿却是万分疼爱的,到底是悉数给了钟可欣。
或许是太爱了,所以才无法接受妻子的突然离去。如此,只能将所有的怨念转移到幼子身上。
林辰也是一直到后来才知道,从最初起,钟意同她说过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无论,是温柔的,还是冷漠的。
他的心底有太大的疼痛,无法解脱。
很小的时候他就懂得许多事都要靠自己一个人才能够完成。哥哥是那样耀眼的人,父亲的宠爱全都给了任辰,他什么都没有。
他自己一个人过生日,一个人许生日愿望,一个人安静地睡觉。不吵不闹,乖巧的让人心疼。他也就从那一次的枪声开始有了另一自己。乖巧,温柔。他用那个他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冷漠。只是,后来越来越大的时候,他的人生终于能够自己做主,如果不是遇见了林辰,他会一直冷漠下去,甚至不会转换为那个温柔婉转的钟意。
后来,他和任辰终于可以称兄道弟。任辰未见得做过许多好事,当然,也并没有故意伤害过他。只是,独独享受了父爱,依然是刻骨的伤害。也是那时,钟意才清楚,任辰夹在中间也有太多的不得已。当年的那些事,任辰要比他早一步懂得原因,却是无法开口解释。
因为父亲太爱妈妈,所以才把怨怒牵扯到你的身上。这样的话,任辰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深夜,林辰从梦中醒来,伸了手指描绘着钟意的轮廓。
她一直记得那一天,他突然从梦中惊醒,正好她了外面想要倒一杯水喝。他找不到她,当下就急疯了。终于看见她的时候,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迫的力道几乎要将她嵌进他的骨血里。
他附在她的耳边不住的呢喃,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只是断断续续的发泄。
“我以为你走了,你又走了!小辰,你知道不知道,你怀孕的时候,我看着电脑上的你……你就那么悠闲的在家里生活,好像……有我没我都是一样的,你没有想我。在医院里,你收拾了东西就要走,你竟然一点留恋都没有。你要生了,我天天瞅着手机,只要你一个电话我一定……马上就回去陪着你。可是……可你直到走,都不会打一个电话给我,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他呜咽着,林辰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说话都是语无伦次的,“还有还有,你在走廊上,看都不看一眼那个孩子,我甚至发疯了……甚至想,那孩子会不会是别人的?我后来真的带他验了DNA,我真是疯了!”
“后来,你走了,一走就是三年。我一直都知道你住在哪里,做什么工作。可是我不去找你,拼命的克制自己不要去找你。你知道吗?我恨你,可是我也只赌,赌你还没有那么狠心,赌你对我还是有一丁点爱的,那毕竟是你的孩子,那是天生的母爱,我不信你没有……”
林辰紧紧环住他的腰,轻道:“我不会走,永远都不会。”
他的话那样语无伦次,她却还是明白了。原来那些时间,难过得并不只有她自己,是他们都太倔强了。总也不先开口,所以才一拖就脱了那么长时间。还好,一切都不算晚。
林辰回过神来,房间里一片漆黑,安安几天前便吵着他是一个男子汉了要自己一个人睡。林辰只是宠溺的笑笑,没揭穿父子两人的小秘密。不过此刻,她仍旧是紧紧地环住他的腰,缩进他的怀里,一夜安眠。
谁说爱情不会是一场负心的游戏,不是负了那一个,你又拿什么来对待那个等你珍爱的人?
充满古典气息的建筑,从外面看来略显低调,只是走得近了,才能发觉那一分内敛的优雅奢华。
“哥!”一声极不相称的叫声从里面传来,慕罗风大吼:“哥,你为什么一定要限制我的自由?”
“我没有!”斜斜的倚靠在长椅上的男子慵懒的说道。不过就是派了几个人随时看着他,该出门还是可以出门,怎么能叫做限制他的自由呢?慕容理所当然的想,丝毫没有自觉。
“还没有?”慕罗风气急,年轻英俊的脸庞狰狞的扭曲在一起,阴鸷的怒气没有丝毫压抑的释放出来。“我现在连独自去一个地方都不可以,你还说没有?”
“除了安安家,哪里都可以。”慕容抿抿嘴,扯起嘴角无谓的微笑。那抹苦涩隐匿在唇边,给人一股意外的云淡风轻。
“我只是想要见见她,有什么不可以?”慕罗风瞪着他。如果不是这些年大哥一直对他很好,他怕是早已冲了出去。因为,彼此之间谁都清楚,如果他真的要走,谁都拦不住。谁都不会忘了,这七杀帮名义上的主人是慕罗风。
慕容阖下眸子不再说话。的确,是没什么不可以。可是,不行,就是不行!
慕罗风见他的面容稍稍有些缓和,方才降低了一些声贝,沉声说道:“哥,我只是想要见她一面,她的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我还能做什么呢!”说罢,只是身子虚软的跌坐在软软的沙发上。倒不是挫败的无力感,只是无从选择。所以才会那么难过。
慕容苦涩一笑,抬起头睨他一眼,缓缓说道:“你想做什么你自己清楚?”
“哥!”慕罗风气急,所有的话落在唇边,只剩了这么一个字。只是望向慕容的时候,他却已然起身准备离开。慕罗风一急就要追上去,慕容却是抛下一句话就不再回头。
“罗罗,她比你整整大了八岁,你清醒一点吧!”未说出口的话太过明了,无非就是,你不要妄想了。即使她没有家庭,没有孩子,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当年那个十四岁的那个少年,现在已经长成二十岁沉稳的男子汉了。稚气已脱,当年的爱恋却是从未改变。慕容无语,只能这样不清不淡的提醒。
只是,不小心就忽略了。无论是十四岁的少年,还是二十岁的男子汉,即使从来都无所顾忌的样子,年龄的差距从未是伤口破裂的因素,却是在慕容风轻云淡提起的时候,猛然间被激怒,忍无可忍的对着那修长的背影歇斯底里的吼道:“你还不是一样!杜箐青有说过喜欢你吗?你追了她六年,她可曾心动过,她从来没有……”
说到最后,慕罗风望见慕容倏地停滞的背影,才恍然发觉他的话是有些过分了,慌忙噤声不再言语。慕容却是已经沉静的离开,一句话未说。
半晌,才有慕容的声音传来,“她们不一样。”
的确,林辰怎么会和杜箐青一样?她们是不同的人,林辰虽然看起来不容易相处,只是如果交往的深了,会发觉她的心底里其实异常柔软。而杜箐青却是柔媚百转的微笑,对谁都是来者不拒的,只是心底里却是把所有人都排除在了心房外面。
她们不一样,怎么会一样呢?慕罗风不住的苦笑。至少,杜箐青不论有过怎样的过往,她终究还是自由的。不论心是否被禁锢,身体还是自由的。而林辰,却是所有都不自由的。她甘愿被爱禁锢住。无论灵魂还是身体。
清脆的声音传来,慕罗风没有抬头只是沉沉的叫了一声:“晓雅姐。”
那高跟鞋踩踏在地上的声音倏地一滞,后来再响起时,明显沉重了许多,慕罗风听得清楚,却是没多说什么。他自己的事还顾不过来,怎么会有闲心情来操心别人的事?况且,大哥只是拿晓雅姐当妹妹一般对待。
“你哥呢?”轻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慕罗风没有抬头,只闷闷地说道:“我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不过就在刚刚大哥驱车离开,他心里知道他会去什么地方,却是不想多此一举。
陈晓雅漂亮的脸猛然一僵,艰难的开口道:“我知道了,谢谢你罗风。”说罢,就蹬着高跟鞋匆忙离去。
慕罗风蓦地抬头,不必看也知道晓雅一定是追大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