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政殿}
就在张绍民被刺伤的第二日清晨,升起一片轻柔的雾霭,山峦被涂抹上一层柔和的乳白色,白皑皑的雾色把一切渲染得朦胧而迷幻。此时只见那一众大臣还是和往常一样前往崇政殿上朝,三呼万岁之后,只见老皇帝,看了看底下黑压压站着的群臣,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突然听得他开口说道:“怎么,今日未见八府巡按张绍民前来早朝?”
众臣见皇帝发问,相互观望着,只见吏部侍郎出班回道:“臣启奏万岁,昨夜有盗贼闯入张大人府邸,被发现后,张大人单独抗衡,怎知不敌,被那贼人刺伤了,至今还昏迷着!”
此话一出,只听得高高的御台之上“啪”的一声,一个苍老的声音,狠狠的说道:“京畿之地,天子脚下,朝廷重臣的府邸居然会被贼人闯入,呵……竟然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九门提督何在?”
“臣…臣…在…臣在”只见那个九门提督颤颤巍巍的出了班列,腿一软,就这样跪倒在了地上。
“你这个九门提督是干什么的,是不是要那贼人闯入皇宫之中,你们才会提高紧惕,固守京畿吗?”
“万岁爷息怒,请万岁爷保重龙体,臣等知罪。”众臣见皇帝这次真的动怒了,便黑压压的跪了一地,异口同声的说道。
此时此刻的皇帝望着那跪在地上的群臣,看着那个吓得全身发抖,就连说话也支支吾吾的九门提督时,他有一些开始泄气了,自己已然年迈,自己的身体犹如这个国家一般,已是千疮百孔,而和自己的对手,那个年富气盛的侄儿比起来,自己本就是已经输了一节了,再放眼望去,站在这朝堂上站着的大多数都是碌碌无为之人,他怎么能放心将这内忧外患的朝局交到太子手中,就算有冯绍民辅佐,太子真的能支撑的起来吗,念及此,皇帝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退朝,当他离开御座的那一刻,在小宦官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只见那小宦官匆匆跑到了那个崇政殿的门外,拦住了冯绍民的去路,单膝跪在地上说道:“奴才给驸马爷请安,万岁爷请驸马爷去禧安宫一趟的。”
冯绍民听他如此一说,便辞了身边的刘韬,刘长赢和李兆庭等人,转身便随那小宦官离开了,此时刘长赢望着冯绍民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此时的他没有搭理他那名义上的父亲,辞了李兆庭,拂袖离开了皇宫,李兆庭见他如此对待刘韬,本想规劝他几句,但是看他神色匆忙,也就未开口说一句话,便跟在刘韬身后离开了。而那刘长赢出了宫门,便上了马车想赶往别院。
{禧安宫}
只见此时那小宦官直径带着冯绍民进了禧安宫的偏殿后便退下了,此时的冯绍民见那年迈的老皇帝,单手支撑着自己的头,眯着眼,看上去苍老中带着疲惫,疲惫中带着一丝焦虑。
此时的冯绍民微微愣了一会神,轻轻的撩起衣摆,淡淡的说道:“儿臣冯绍民见过父皇,不知父皇找儿臣所谓何事?”
“你真的不知朕找你来所谓何事吗?”此时的皇帝依旧没有睁开双目,很淡定的说道。
“儿臣……”其实冯绍民知晓皇帝为何找他,只是不想说,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君王德心是最难猜测的,现在的冯绍民也学会了官场上的谨小慎微,也会为隐藏自己的锋芒。
“民儿呀,朕本想派张绍民前往西南,可现如今他受了伤,朕不能派他前往了,民儿,你说这朝中还有谁能前往呀?”老皇帝睁开了双眼,看了看眼前之人,沉寂了一会,开口说道。
“父皇的意思想派儿臣前往吗?”
皇帝站了起来,走到冯绍民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民儿,现如今的朝堂,朕已然是无人可派,榜眼李兆庭是一个书生,没有领兵之才;至于刘长赢,哎,他的事情已然是闹的满城风雨,朕今日就跟你说实话,赢儿是朕的儿子,朕不能让他带兵,朕怕他有一日成为太子的敌人,民儿,你应该明白祸起萧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儿臣明白,既然父皇想让儿臣前往,儿臣领命便是。”
“好,只是这样委屈你了,民儿。”此时的皇帝望着眼前之人,自己不再是帝王,而是一个父亲,只听得他柔声的说道,冯绍民望着他,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呆呆的望着皇帝,眼睛开始变得模糊,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曾几何时他的父亲也是如此的看着自己。
随后,二人在没有说什么,只感觉此时无声胜有声,沉寂良久之后,冯绍民也离开了皇宫,他没有回到自己的驸马府,而是直径来到了公主府,站在那熟悉的庭院中,不知为何心中有一丝凄凉之感,回想起前日让内卫带给一剑飘红的那张只写着勿回二字的纸条时,心中不知觉的隐隐作痛。
{衡州}
话说这衡州地处江南,就连这冬日也如此的冷寂,连一场雪也未曾有过。那湖上没有一丝波纹,只见那静静的水面上飘荡着随风而落的叶子,那湖水好似镜子一般反衬着这城中的一切美景,可就在此时湖水中倒影里出现了一位骑驴而行的活泼少年,他的身边还有一位冷漠的男子相伴相随。这样的画面看上去有一些古怪,竟也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球。
只见那少年打了个哈欠,撅了嘴,细眉微蹙地看向他身边的男子,转着手中的甘蔗,怏怏道:“剑哥哥,你说这衡州城也实在太平得有些过头了吧……你看看,咱们都在这里转悠了好些天了,别说没有能让我闻臭闻大侠打抱不平的地方了,就连那耍猴戏法的热闹场也没的看见,真没劲……”
那男子依旧冷着一张脸,但隐约间可以看到他的嘴角有一丝笑意,溺爱的看着,悠悠的说道:“闻臭,这衡州城太平一点不好吗,难道天下大乱才合了你的心意吗?”
原来是天香和一剑飘红,自天香解毒以后,此二人便一路从妙州赶到了这衡州城里,天香望着那枯柳长亭,如此怡人的景色,回想这几日和剑哥哥云游四海,快意江湖,此刻她只觉得这一生从未有过这样轻松快活过。
只是不知道为何每一次见到一些景象时,听到一些不可思议的趣闻之后,她的心却总好似缺了一块,望着在那衡州城内这片喧喧嚷嚷景象,她总会突然想起一个白色的身影,那身影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即使是自己在和剑哥哥说话的时候,她也会因为那个身影哑然失语。
话说这天香体内的断肠草的药力完全消失之后,她有时候会头痛,常常会把她吃忘情丹的那段日子零零碎碎地想起:那一夜注视着她的温柔,亲吻自己时的那种柔情;那一日倚靠着木棉花下,她手心传递给自己的暖意;还有那一日她满面苍白嘴角带血还是那样的关切自己;为什么我会想着她,为什么明知她与自己同为女子,她的身影依旧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这是为何?难怪她会将自己推给了剑哥哥?难怪会对我不闻不问,连寻都不来寻?因为她也是女子,两个女子之间怎么可能会有真的情爱可言……
“闻臭,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一剑飘红的声音把天香的思绪拉了回来。意识到自己又在跟剑哥哥说话的时候走神,天香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说道:“剑哥哥,前面好像有个赌馆,我们不如进去看看好不好?”
一剑飘红望着天香,他的眼中隐有深意,自到这衡州城以来,天香,这是你第几次在与自己交谈之时走神了,为何你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发愣的次数变得越发的多了,难道这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吗,你到底再想什么?总觉得自己在天香心中的影子日趋淡薄了……
一剑飘红望着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闻臭,你去吧,我还有事。办完之后,就在刚才的湖边等你。”天香一听这话,心中不免有一些失落,但她还是微微一笑,牵着小黑就离开了。
当天香进了那赌坊的时候,赌坊早已陆续开赌了,只听得大厅中传来那骰子的清脆的声响,回想当日在清雅苑内,他就是用骰子将自己的簪子从东方胜手中赢回来的,念及此,天香便不知觉的往那桌案边走去,当她挤开层层的人影,只见那桌旁跪了一个清瘦的青年,白衣长袍,头发清爽的竖起,天香眼一花,觉得心跳也剧烈了起来,是他吗,他怎么会在这里,是来找自己的吗?此时天香的眼里已然被一层薄薄的水汽遮挡,她用力地揉了揉双眼,才看清了那张脸,才知自己认错人了,这青年长得也颇俊,和他真的很像,可那种懦弱的神情可从来不会出现在冯绍民的脸上。此时天香宁愿不知道冯绍民真正的身份,宁愿一直活在那谎言之中,或许内心就不会如此的挣扎,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而现如今,她知晓了那一切……念及此,天香再无心在赌坊里逗留了,便转身离开了。
此时的天香已然是六神无主,她不知道自己出那赌坊后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只听得“咚咚”的敲钟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当她迷茫的抬起头时,只见匾额上用隶书写着‘落隐禅寺’四个大字映入了她的眼帘,当她来到那寺院的庭院之中时,只听得一个和尚对一个小沙弥说道:“贫僧乾州大智禅寺慧了,路过宝刹,想在此挂单,不知是否方便?”
“原来是慧了大师,请在此稍候,我这就去通知主持。”那小沙弥回答后便匆匆向禅寺内院中跑去。
天香望着寺院中那一些随风飘零的枯叶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一声轻轻的叹息声引得慧了转身望之,起手向其行礼,继而开口问道:“贫僧见施主眉头深锁,不知是否遇上为难之事。”
此时的天香再无往日的活泼,起手向慧了还礼道:“不瞒大师,在下是为情所困,在我身边有两个对我用情至深之人,可是我的心里不知为何隐约间会出现另外一个人的身影,其实我知晓自己和她是不可能的,可是我还是会想起她,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也不知怎么处理那一份爱,我也不想伤害那两个对我情深之人,不知大师可否为我指点迷津。”
慧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着满地的枯叶,微微一笑,继而说道:“施主,红尘中的情缘贫僧知之甚少,但是贫僧知晓,相遇是缘始,相知是缘续,相惜是缘恒。 不管是缘始缘续,还是缘恒,那都是要相恋相爱之人走进彼此的世界里。其实施主该将自己的情托付何人,该将自己的爱交予何人,只要问问自己的心,便一清二楚,当你闭上眼最想见最思念之人,就是你想托付之人,或许蓦然回首,你发现你心中的那份爱,一直存在你的心中没有消失过,施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下那些背负在你心中的包袱,这样一来,你才会看到希望,才会将过往或是未来的一切释怀……”
天香听完慧了所说的话,静静的闭上了双眼,而她的脑海里出现的不是一剑飘红也不是张绍民,而是冯绍民的身影,原来真的是她,当天香睁开眼时,慧了转动着手中的念珠,满意的说道:“看来施主已经找到答案了,去吧,去找你的心中的那份爱吧,别让自己后悔了。”
可是天香还是迟疑了,正可谓爱如风,情如烟,琵琶一曲一千年。情难却,情相牵,只羡鸳鸯不羡仙。今生缘,来世情,花谢花飞花满天。长相思,摧心肝,到末了却剩下心碎。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