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雨脚如麻,连绵不断,即便是有斗笠和斗篷,几人全身上下也早已经全都淋湿。
奔走了约半个时辰,三人终于赶到之前夜青玄所待的地方,却惊讶地发现,四下里根本不见夜青玄和容毓的身影。
“人呢?”雪衣心头焦躁,忍不住出声问道。
那名无门弟子亦是一脸慌张神色,连连摇头道:“怎么会这样?当时属下和王爷确实是在这里分开的,从这里到青柳城,只有这一条路,王爷不在这里,那会去了哪里?”
闻言,雪衣没由来地沉了脸色,盯着脚下的路仔细看了会儿,突然她伸手指着秦钟舸身边的一条小道,“钟舸,看你的脚下。”
秦钟舸立刻低头看了看,突然眉角一扬,“是马蹄印!”而后他顺着马蹄印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一路通向了旁边的小道。
策马走上前看了看,这条小道上的草木有被踩踏过的痕迹,而且看样子,从这里走过的绝对不止一两匹马。
两人不由朝着雪衣看了一眼,只见雪衣定了定神,伸手指着那条小道,“既然只能找到这么一个线索,那就跟过去看看。”
闻声,两人点了点头,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将雪衣护在中间,策马顺着这条小道一路追了过去。
雨势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雪衣却早已顾不得这些,一刻见不到夜青玄,她的心就一刻不得安宁。
阿玄……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恐惧感,直觉告诉她夜青玄现在有危险,她的心没由来地慌成了一团。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变成了她生命中万万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好像已经融入她的血脉里一般,他的每一丝痛苦和不安,都会在她的心里同样存在。
而今,他生死未卜,于她而言便是自己身处险境,生死难料。
眼泪顺颊而下,她根本无心去强忍或者阻止,就算泪流满面,也没有人看得出来,满脸的雨水和泪水早已混在一起,分不清楚。
似乎是听到身后之人有一丝异常的声音,秦钟舸回身看了一眼,却见雪衣一脸肃然正色,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认真策马赶路,毫无异样。
他拧着眉想了想,心道也许是自己听错了。
地上的马蹄印越来越凌乱,路上依稀可见已经被雨水冲得很淡的血水,三人心中焦急担忧,速度也越来越快。
就在三人驶入林子没多会儿,突然,秦钟舸的马一声凄冽嘶鸣,前蹄抬起很高,连连向后退去,随之,雪衣和身后那人的马也跟着嘶鸣起来,最终三匹马并排立在一颗粗壮的大树前,不停地踏着前蹄,却是再也不愿前进一步。
见之,雪衣顿然就凝起隽眉,翻身下马,将四周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并未见任何异样,然天生敏锐的警觉让她感觉到有一丝不安,似乎一靠近这里,四周突然变得冷了起来,而且这种冷全然不同于气候的清冷,那是……
阴冷!
雪衣目光骤然一凛,像是发现了什么,从怀里取出那枚雪玉令看了看,突然一扬手朝着那颗大树附近打了过去。
果不出她所料,雪玉令飞至大树附近时,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无形之中有一股他们看不见的力道和屏障将雪玉令拦了下来,随后,又将它弹了回来。
接过雪玉令在手,雪衣盯着那棵大树四周看了半晌,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四周的情况,突然冷声喝道:“钟舸!”
秦钟舸被这冷厉的声音吓得一愣,一咕噜从马背上翻了下来,“王妃有何吩咐?”
雪衣定了定神,将手中马缰交给他,“把马栓得远一点,看好四周,不要让人随便靠近。”
秦钟舸不由一惊,“王妃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雪衣摇摇头道:“我还不能确定,虽然之前阿玄教过我很多,但我还是第一次亲自面对这种阵法。”
“阵法?”两人都是一阵诧异,四周看了看,“什么阵法?”
雪衣没有应声,而是抬手示意两人后退,自己则绕着那颗大树走了一圈,一不小心碰到那无声无形的结界,便会被冲撞得跌倒在地。
“王妃!”两人惊呼一声,想要上前扶她,却被她伸手拦住,“你们守住四周,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秦钟舸急了,“王妃如何肯定这个阵法里困的人是王爷?如若不是,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雪衣脚步微微一顿,看着秦钟舸用力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世上绝不会有第二个人身上有这种药味儿,阿玄的用药全都是我一人控制,也许旁人闻不到他身上的药味,可是我能!”
闻言,秦钟舸两人怔怔地相视一眼,豁然明白雪衣这么着急的原因。
这一点秦钟舸倒是不奇怪,很多次,雪衣都是不用看人,只凭着夜青玄身上的药味就将他认了出来,那这一次也绝对错不了了。
眼下的问题是,这究竟是个什么阵法?为何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若是夜青玄在的话倒好,毕竟他精通此道,想要破解应该不难,可是雪衣……
秦钟舸担忧地看了雪衣一眼,转身对那无门弟子道:“这附近可还有无门的兄弟在?”
那人想了想道:“我也不敢肯定,试一试吧。”
雪衣却根本没有心思去管两人说了些什么,她顾不得自己摔得满身泥水,用手中的雪玉令反复试探了多次,终于沉沉一叹,低声道:“竟是十方封杀阵!”
秦钟舸靠近过来问道:“封杀阵?”
雪衣低头看了看手中冰凉的雪玉令,沉声道:“雪玉净澈极寒,是阴邪阵法的克星,只是,我只有这一枚雪玉,根本对抗不了十方封杀阵。”
顿了顿,她一边观察四周地形一边道:“我记得阿玄曾经跟我说过,除了困阵、杀阵、惑阵之外,还有一种极为凶残的阵法,便是困杀阵,而这十方封杀阵便是精通此道之人最常用的困杀阵,此阵一出,但凡入阵之人,几乎全无生还的可能,不管你有多精通布阵之道,进了这十方封杀阵之后,也无法施展拳脚,这个阵法根本就是为了精通此道的人所设。”
蓦地,她话音一顿,双手骤然握拳,紧盯着眼前这个根本看不见的阵法,一字一句冷冷道:“这也是他们专门为了阿玄所设的阵!”
既然夜青玄当初能轻而易举地破了庄傲在布洛城布下的阵法,又能布下天杀六和阵,将城内数万人困住,寸步不得进出,可见他在这一方面的造诣非同一般。
如今布下这十方封杀阵之人显然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故意以此阵想要困住夜青玄,因为他们再清楚不过,若是寻常阵法,夜青玄定能从中破阵。
秦钟舸担忧地看了看神色凝重的雪衣,轻声问道:“那……王妃,我们看不到阵里的情况,阵里的人能看到我们吗?”
雪衣摇了摇头,“看不到,这是一个封死的阵,里外不通,为的就是防止阵里懂得破阵之人指导外面的人破阵。所以眼下,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她的神色骤然变得冷肃深沉,收起雪玉令,缓缓挪动步子,似乎在寻找此阵的破绽。
秦钟舸对此一窍不通,帮不上什么忙,心中干着急也没用,便跟在雪衣身侧,想要尽全力保护好她。
突然,他和那名无门弟子相视一眼,脸色一沉,而后他小声对雪衣道:“王妃小心,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嗖嗖”几声响,一阵羽箭便朝着他们射来。
秦钟舸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雪衣躲到一侧避开了一些羽箭,其中一些羽箭眼看着就要近到身旁,却在半空中突然停住,而后又被弹了回去。
“嚯!”秦钟舸不由低喝一声,“没想到这个看不见的阵法竟然还能救咱们一命。”
说话间,又是几个闪身,躲过了第二波箭雨。
箭雨刚刚一停,四周便跃出十来名黑衣人将三人团团围住,那名无门弟子靠近雪衣,小声道:“王妃,之前刺杀王爷的就是这些人!”
闻之,雪衣脸色一冷,握了握拳,压低声音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一定是一个事先布好的阵,他们派人将阿玄引入阵中,再派人来杀了阿玄,所以……”
她话音停了停,抬眼向四周的黑衣人看了一眼,目光最终落在他们跃出来的那个丛林后方,“这布阵之人一定就在附近!”
秦钟舸咬咬牙问道:“王妃,他们人多,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雪衣伸手摸了摸腰间,取出两只药瓶,神色没由来的一喜,继而又皱了皱眉,“钟舸,有没有办法生火?”
“生火?”秦钟舸愣愣地抬头看了看倾倒而下的雨,神色有些讪然,“王妃,这……”
雪衣道:“不要火苗,擦出火星便可。”
秦钟舸想了想,和那无门弟子相视一眼,两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只听“唰”的一声,两人腰间长剑齐齐出鞘,一剑挥出。
那些黑衣人见两人拔剑出手,毫不犹豫地便挥剑扑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