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陌卿骤然拧了拧眉,看了阚泽一眼,“叫他们去做什么?”
阚泽摇头,“王上近来的心思越来越奇怪,做事的手段和风格也让人琢磨不透,不过属下担心,怕是没什么好事,如今王上听信巩能方的谗言,以殿下会对他和栗姬娘娘有威胁为幌子,让王上处处针对殿下,属下只怕时间一长,王上他……”
楼陌卿骤然抬手打断了他,“他们会这么做,本就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区区一个巩能方和万俟禄我也没有把他们当回事,不必太高估他们,他们看起来站的很高,可是一旦脚下有一块石头松动了,都会坠下万丈深渊。”
说到这里,他冷冷一笑,眼底拂过一抹杀意。
阚泽似是明白了他话中深意,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这便去安排和二公子见面之事。”
点点头,楼陌卿没有说话,目送着他离开之后,便又靠着软垫闭目养神。
尽管他面上故作轻松,可是心里的沉重和担忧却一直挥之不去,他太了解流烟,加之昨天晚上她说的那些话,他已然可以肯定,她定是去找巩能方报仇去了。
然,阚泽方才却来报,丞相府和大将军府四周都没见到流烟的身影,也就是说,她根本就没有去丞相府。
既如此,那她能去了哪里?
越想,心中便越发焦躁,头还有些隐隐作痛,他刚刚伸手捏了捏太阳穴,就听到云路在外面喊道:“殿下,保平王殿下和查将军来了,说是有事和殿下商量。”
闻言,楼陌卿深吸一口气,迅速地起了身。
“王叔,查将军。”待他赶到前厅,两人早已在那里等候,见到他来,纷纷要行礼,却被他伸手拦住,“王叔,王上传你入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保平王和查将军相视一眼,只见两人皆是神色深沉,保平王道:“王上让我们去,是想让我们出兵南下,也就是夜朝的北疆,波洛城。”
楼陌卿微微一愣,眯起眼睛看了两人一眼,“波洛城?为何?”
查将军道:“王上得到消息,夜朝的玄王爷夜青玄此时就在波洛城,原本说是要处理边疆异族动乱一事,然而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们却迟迟不离开,不仅如此,夜青玄的人还杀了万俟禄的军师庄傲,如今时刻威胁着我楼夙边疆。王上的意思是,让末将和王爷出兵,若是能一举拿下夜青玄,那固然是好,纵然不能杀了他,也要把他们逼退,决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虎视眈眈地看着落凤镇。”
“夜青玄……”楼陌卿凝起眉,轻轻念叨了一声,嘴角拂过一抹清冽笑意。
到如今,知道他原本身份的人只有阚泽等人,他虽然是将帅之身,然去年那一战毕竟是第一次和楼夙交手,而且开战不久便因为得到容霜的死讯而离开军营,是以即便是楼夙的将士之中认识他的也没几人,再说,就算他们认出他眼熟,如今碍于这一层身份,只怕自己也不敢相信,只当是看到了长相相似的人。
如若,让保平王和查将军知道,他便是夜青玄的大舅子,真不知二人会作何反应。
这么想着,他幽冷一笑,淡淡问道:“那二位有何想法?”
查将军看了保平王一眼,只听保平王道:“王上这么做,明摆着就是要把我们全都支开,抽空殿下身边的人,好对殿下动手,如果我们真的就此离开了,岂不是正中了他们的心愿?”
查将军忙点头道:“末将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万万不能就这么轻易离开,得想办法再周旋一番才是。”
楼陌卿道:“可是,他是君,我们是臣,即便是君叫臣死,臣也不得不死,更别说现在还不是让我们去送死,不过是要守住楼夙的边疆罢了。”
“可是……”保平王没想到他竟会是这番态度,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万一巩能方和万俟禄当真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对殿下动手,那……”
“我怕的,就是他们不动手。”他回过身来神秘一笑,深有其意地看着保平王,“这段日子因为有你们在京中,万俟禄和巩能方多番想要动手,最终却又收手了,正也因此,我们每次想要抓住他们的把柄和小辫子,都是无功而返,而今我就是在等他们出手,出手必失手,露出马脚,这样才有抓住他们尾巴的时候,不是吗?”
闻言,保平王和查将军相视一眼,神情有些凝重和疑惑,“话是这么说不假,可是这巩能方是只老狐狸,他向来诡计多端,老奸巨猾,我只怕到时候他给殿下使绊子。”
楼陌卿拧了拧眉,淡淡道:“你们是不相信我有能力对付他们?”
“不……”两人连忙摆手,保平王道:“殿下流失在外二十余载,如今好不容易回到朝中,我们是不希望看到殿下再受到他们的迫害。”
“哈哈……”楼陌卿一阵朗声大笑,握住保平王的手道:“王叔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事,王叔和查将军便尽管放心南下,待你们回来之时,我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不过……”
他顿了顿,沉了沉脸色,“王叔,此番需要多加小心的人是你们,这夜青玄并非如传闻中那般是个不中用的病鬼王爷,此人聪明得很,而且十分神秘,王叔到了落凤镇之后,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与他交手,最好能把他逼退便罢,毕竟现在,我们需要尽所能的减少损伤才是。”
查将军点头道:“殿下所言有理,这件事一看就是巩能方和万俟禄使的绊儿,想要我们和夜青玄打得两败俱伤,他们好从中获渔翁之利,既如此,那我们就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倒不如就按殿下所言,我们不要轻易出兵,只要驻兵落凤镇对他们造成威慑力就是,保存好兵力,一旦京中有什么动向,我们也可即刻返回助殿下一臂之力。”
这么一说,两人似乎都赞同,而后三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两天后,保平王和查将军启程南下前往落凤镇,所领兵马不过五万,其余人马则修书回营,从边疆调派。
清月酒坊内,两名年轻俊朗的男子先后上二楼的雅间,然进的却并非同一间,而是邻间。
“呵!从边疆军营调派兵马,他们怎的就同意了?”一袭白衫的巩思乾落落立于窗前,手执杯盏,似有意似无意道。
屋子里只有他一人,他话音一落,倒是隔壁的雅间里传来了声音:“那是因为他们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毕竟,让万俟禄自己分出一些兵马借给保平王和查将军,是万万不可能的,他们的目的就是在于将保平王和查将军调离京都,而后以大军围城逼我投降,又怎么可能把兵马借给别人?”
邻间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楼陌卿。
闻他所言,巩思乾不由俊眉一挑,“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定是殿下给他们出的主意。”
楼陌卿浅笑默认,“我只是捏准了万俟禄的脾气,大胆一试,毕竟,他们也希望保平王能多带些人马前往落凤镇,最好能把夜青玄截杀在波洛城,这样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少了一个劲敌。”
“只可惜,他们算漏了一招,只怕他们抵死都想不到,那夜青玄是你的妹夫,你又怎么可能任由保平王领大军前往截杀他?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临行前,殿下定然已经给他们出了计谋,即刻听命出兵,又可保两方安稳。”
“呵呵……”楼陌卿不由轻轻笑出声来,“比起截杀夜青玄,他们更在乎的是能不能随时折回京中救援,毕竟现在于他们而言,最重要的是先安定朝堂,只有内安才能定外。”
说到这里,两人似乎都已经明白了彼此的心思,淡淡一笑,垂首抿了一小口茶,静默不语,各有心事。
过了好半晌,巩思乾才幽幽道:“烟姑娘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殿下放心,我已经让人四处留意着,尤其的大将军府、丞相府、以及长公子府,只要烟姑娘还在凤夙城内,一切就都好说。”
楼陌卿沉声道:“她一定还在城内,临走前她说过,要为她的父母报仇,所以她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丞相府。”
“既如此……”巩思乾似乎在想着什么,拖了一个很长的音,“那我就在丞相府多安排些人手,多留意一些。”
楼陌卿颔首,“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近来消息传递频繁,只怕巩能方和万俟禄会起疑心。”
闻言,巩思乾不由淡淡笑出声来,“不瞒殿下,他们已经起了疑心,巩思呈已经多番试探过我,只可惜从小到大他所有的心思在我面前都隐藏不来,终还是被我发现了。前些天他故意对我说起,已经把闵扬转移到了另外一个神秘的地方,我思量再三,还是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正也因此,那天晚上有人闯入地牢试图搭救闵扬,竟是免除了他们对我的猜疑。不过,做戏做全套,既然要让他们打消疑虑,那就该做得更逼真一些。”
“做戏?”楼陌卿稍稍疑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巩思乾没有答他,只是笑了笑道:“殿下就等着看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敲门声,巩思乾上前打开门,神神秘秘地将巩能方和巩思呈拉进门来,对着他们做了个“嘘”的动作,指了指隔壁的雅间道:“父亲,大哥,你们猜隔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