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月无双瞪了瞪眼,“我来当蜃雪楼的总管事?可是我……”
“你放心,千玺自会来找你,详细地告诉你你该做些什么。”雪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复又转向苏语,“虎符我交在毓表哥手中,晚些时候他会把虎符交给你们,这苏家留下的精兵日后便留在北郡罢,不要让别人知道,更不要再回到京中,那是老王爷留给你的,以后便让他们守着你们。”
“雪衣……”苏语闻言,不由红了眼睛,没想到她在临行前,竟然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能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雪衣紧握着她的手,“表嫂,你现在有身孕,哭得太多对孩子不好。”
闻言,苏语渐渐收住了泪。
容璟定定看了她两眼,忍不住出声问道:“大哥知道你现在就要走吗?”
雪衣神色一暗,微微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我只说要过几天要离开一段时间,毓表哥并没有多问,只是,以他的聪明,也许早就已经猜到了。”
容璟了然,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而后向夜青玄看去,“王爷,雪衣就交给你了。”
“好。”夜青玄走上前来,揽过雪衣,神色平静地看着几人,最后目光落在莫启凌身上,“我留了书信在皇上那里,我们离开之后,皇上会把信交给你和梁将军几人,皇上心善,日后这朝中诸事,还望你们几人多多辅佐。”
莫启凌沉沉点头,“王爷放心吧,启凌记下了。若是有需要启凌的地方,王爷尽管开口,启凌万死不辞。”
夜青玄颔首,重重拍了拍他的肩,“时辰不早了,你们都早些回去吧,我们也该走了。”
而后他侧身看了雪衣一眼,与雪衣相视着点点头,扶着雪衣上了马车,将离和秦钟舸随后也跟着上了马车,坐在驾车的位置,身后那辆娇小一点的马车里坐着桂妈妈,其余众人则翻身上马,离洛一马当先,其余人分列马车两侧,一切准备妥当。
夜青玄看了看身边的雪衣,轻声道:“你要不要再跟他们说些什么?”
雪衣想了想,而后轻轻摇了摇头。
见之,夜青玄便对着秦钟舸和离洛道:“走吧。”
“是。”两人沉沉应了一声,队伍缓缓起动,朝着城门而去了。
身后,苏语忍不住落泪,月无双则是咬紧下唇,心中惶惶不安,直觉告诉她,他们绝对不是离京这么简单。
冬日里天黑得早,刚刚到了城门处四下里便已经一片漆黑,四下里点起了火把。
闻是玄王要带王妃外出求医,且有有些的御令,没有人敢阻拦丝毫,打开城门,将一行人送出城去。
透过撩起的车帘,雪衣看了看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的城门,微微撇了撇嘴角,下意识地太息一声,说不清心底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突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对了阿玄,那个万俟禄,你……”
“我已经派人将他的尸首送回了楼夙。”夜青玄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缓缓道:“万俟禄是楼夙的千古罪人,这些年来夜朝和楼夙的兵战多时因为他和巩能方而起,如今夜朝将万俟禄的尸首送回,也算是向楼夙新君表示友好和诚意的一种方式。”
雪衣不由挑眉一笑,“这么说,日后楼夙和夜朝之间和平友好、不兴兵战了。”
夜青玄想了想道:“我意如此。”
雪衣舒展眉头,笑得清和,“大哥不会不明白你的用意的,若是日后夜朝和楼夙能相安无事,和平往来,倒是省得无辜百姓跟着遭殃了。”
说着,她抬头看了看夜青玄,“阿玄,谢谢你。”
“呵!”夜青玄忍不住轻笑,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说什么傻话?”
雪衣不怒反笑,伸手紧紧环上夜青玄的腰,靠在他怀里,“总是会忍不住觉得自己捡了块宝。”
“捡?”夜青玄似乎颇为嫌弃这个字。
雪衣“噗嗤”一笑,“不,是藏,珍藏,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偷走。”她抬头,意有所指地看着夜青玄,“不管你以后会在哪里、是什么身份,这块宝我都要一个人珍藏,绝不会与他人分享。”
夜青玄听出她话中有话,不由垂首定定地看了她两眼,“你不信我?”
“不,我是太相信你了,相信此番你若回到君瓴,定会有很多莺莺燕燕、红花绿草贴上来。”说到这里,她眼底闪过一抹诡谲幽光,却被夜青玄看得清楚,只听她缓缓道:“我是怕到时候我心情不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闻言,夜青玄先是凝眉瞪眼,而后点了点头,朗声笑开,“我还真想看看你那种模样。”
雪衣不由撅了撅嘴,冷睇了他一眼,见之,夜青玄笑得更欢,而后在她松开手之前,一把紧紧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松开,俯身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
“你看这样好不好,到时候你看谁不顺眼,就指出来,你劳你动手,我去替你处理,如何?”
雪衣故意板着脸,想了想道:“甚好。”
说罢,两人相视一眼,突然轻声笑了出来。
外面,原本正有说有笑的将离和秦钟舸愣了一下,回身看了一眼,而后将离凑到秦钟舸身边,小声道:“你虽然说咱们是要去一个危险的地方,可我怎么总觉得王爷和王妃的心情挺好的?一点都没有危险的感觉。”
秦钟舸贼贼一笑,小声道:“王爷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话音刚落,就被将离“啪”的一巴掌打在头上,“说点好话行不行?要我说,明明就是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马车里的雪衣和夜青玄已然听到了两人的话,不由相视一眼,笑了笑。
车外的夜风呼呼,伴随着车轱辘吱吱呀呀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地清晰。
沉默半晌,雪衣突然轻声道:“阿玄,司颜佩此行怕是也会回君瓴。”
她没有把话说完,夜青玄心中却已然明了,如今夜明澜已死,楼夙都是楼陌卿的人,司颜佩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之前帮过她的君瓴千家。
既然之前已经查得千家的人已经到了南阳,想必就是随着司颜佩一起来的,如今司颜佩悄无声息地避开了莫凉城守卫的搜寻,必然是已经和千家的人会合了。
千家……
他轻轻抚着雪衣的肩,“放心,不管她在哪,不管她用什么手段,今后都别想再伤你分毫。”
顿了顿又道:“还有一段路,你先休息会儿吧。”
雪衣点点头,便不再说话,倚在他的怀里很快就睡去了。
夜青玄的脸色不由沉了沉,他自是知道她这么快就入睡的原因,也是故意说让她睡会儿,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已经察觉她的阡陌之毒复发,而且越来越严重,眼下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尽快见到那个人,解了她的毒。
君韶应该也早已料到这一点了。
四周骤然就沉静下来,听不到多余的嘈杂声,马蹄声阵阵,不急不缓。
司颜佩从昏迷中醒过神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不停摇晃的那车车顶,一旁是一张熟悉的面容。
“王后……”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千凝阻止了。
“你身上还有伤,先别动。”借着外面火把的光,千凝看了看她手臂上的伤口,虽然血已经止住了,可是这一刀却砍得很深,怕是会留下伤疤。
司颜佩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面纱还在,又摸了摸自己的腰间,药方也还在,她便松了口气,不由想起白天里的情况。
那时候她取到了药方,杀了莲儿,便朝着城外去了,却不想夜青玄和雪衣那么快就发现了端倪,下令守城的兵将注意行踪可疑之人,她虽然蒙混过关,出了城门,却被城外巡逻的守卫发现了端倪,一路追来。
所幸她身上带了些毒药,虽然被伤了手臂,但总算是逃过了一劫,保住了性命……
“你明知道莫凉城内凶险万分,却还是执意要回去,本宫当真是拿你没办法。”千凝皱眉看了看她,摇头一叹。
司颜佩抿了抿唇没有应声,似是想起了什么,心底的悲恸一阵一阵涌了上来,只要一去细想,便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成了一片片,痛不欲生。
良久,她张了张嘴,沉声道:“澜王……已死。”
闻言,千凝顿然一惊,定定看了看她,似是明白了她这般情绪的原因,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握紧她的手,沉沉吸气。
而后司颜佩道:“是司雪衣和夜青玄害死了他,君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有人,都该死!”
千凝点头:“君韶不仅害了澜王,也害了君曜哥哥,从现在开始,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了。你放心吧,本宫刚刚打听到了消息,君上此番不出手,是因为和夜青玄做了个什么交易,如今莫凉城的危机解了,夜青玄夫妇便要跟着君上回君瓴了。”
“你说什么?”司颜佩愣了愣,“司雪衣和夜青玄去君瓴?”
“没错,听说他们明天就回启程,所以我们要提前一步回去,布置好一切,现在,我们已经在回君瓴的路上了。”
司颜佩突然轻声笑了出来,连连点头,“好……司雪衣,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此番,我定会让你们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