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是老徐,我们认识多年的一个副院长,他跟言语关系很好,据说是以前言语帮助过老徐。老徐其实特别抵触讲言语的病情告诉任何人,他每次都是特别认真的跟我们说言语没关系,就是有点儿劳累。
“言语晕倒之前,是不让我把这事儿说出去的,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老徐拿着言语的病历单,皱眉,神情特别严肃的看着我。
我很紧张的看老徐,因为只要是老徐这个表情,证明病确实厉害。
“老徐,不管言语怎么样,我都会好好照顾他的。”我努力让自己笑得看起来无所谓。
老徐无奈的叹一口气儿,然后狠狠点头,看着我,终于说出了实情。
“言语心脏有些不好,要是长时间这么劳累下去,恐怕人就不行了。”
声音不大不小,我听得特别清楚,也特难受。
上帝给你平常人没有的东西,就会拿走你一样东西作为代价。
言语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能深刻的体会到这一点儿。
言语在重病监控室里待了多少天,我一个人在外面等了多长时间,然后有能吃进饭的时候。还是拼命的劝自己要多吃点儿东西,毕竟,我肚子里还有一个需要营养的小家伙儿。
老徐允许我进房间的时候,我热泪盈眶的进去看着言语身上插着这么多管子还要打起精神来看着我笑,虽然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我能看懂他口型。
“以浅,你来了。”他是这么说的。
我点点头,笑着握着言语的手,言语咧着嘴。
“没事儿的,你现在的情况特别好,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家了。”我笑着说。
那种感觉很多人体会不到,当你真正喜欢的人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最希望最欣慰的事儿,就是这个男人醒过来,认认真真活着,除此真的是别无他求。
“小可乐。”言语对小可乐还是放心不下。
我将小可乐托付给江小夏妈妈的事儿,跟言语说了一下,言语特别放心的点点头。
后来我就被老徐给赶出来了。站在走廊里,我没顾上别人看我的目光,抱着自己的腿哭成孙子。
老徐站在我身边儿,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特别无奈的陪我站着,然后看看时间。
“这段时间我休假,要是孩子没人照顾的话,那你就先回家照顾孩子。”
我站起来摇摇头,挂在眼睫毛上的眼泪终于掉下去,很是无奈的看着老徐。
“老徐,有没有空房间,我想来这里照顾言语一段时间。”
言语住的确实是单人病房,即使这样,只有一张床,住起来还是不舒服。
凑合一天两天还是可以的,时间长了绝对不行。
老徐没办法,只好让护士给我弄了一个比较高级的折叠床过来,再三确认,“真的要住这里?”
我无比确认我的选择,当然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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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特别快,扎眼一个月就过去了,天开始冷起来,我的肚子越来越大,言语的病情还是不好起来,
怕我担心,言语明明疼的满额头全是汗,还强忍着跟我说不疼。
这一个月中,小可乐来看过言语,言语每次在小可乐来的时候,尽量的避开那个时间段再输水。
小可乐每次来的时候,都穿的特别好看,特板正的看着我们,笑得特别开心。
每次到了该回去的时间,孩子眼睛里呛满泪水,特别可怜巴巴,但还是强忍着。
江小夏家里人都特别喜欢小可乐,小可乐也没算难为着。但小可乐的心思比较敏感,一直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觉得自己特别可怜。临走之前,祈求的看着我,”妈妈。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在这里照顾爸爸?我也想照顾爸爸。”
我看着心疼,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跟她实话实说。
言语还需要手术,而且这次手术的成功几率只有百分之五十。
还有种办法就是做保守治疗,但是保守治疗的话,只能缓解,不能根本性去除。
关键的时候还要我来做决定,;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真的特别无助。心情压抑的要命。
伺候完言语吃药,睡觉。我在他床边儿坐了很长时间之后,去护士站和护士说明言语的病房要注意点儿。于是我带好了帽子手套,出门儿,
在出租车上,司机问我到哪儿的时候。我很坚决的说去教堂。
司机眼神特别深邃的看我一眼,做出一个我懂的表情,然后开的特别快。
很奇怪的是,刚才我有那么大的冲动要来教堂,实际上真来之后。我坐在最后一排,看着别人都在虔诚的祈祷。只有我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看着十字架上的耶稣。
“要是真的有上帝的话,我想问,为什么要让我们的生活永远不能平静,为什么只让我一个人受苦受难,为什么。”我看着那所谓的救世主。
虽然整个教堂里的人都在祈祷,声音不算小,但我耳朵和听不见声音一样,看着每个神情各异人都都在满怀希望,我笑了。走出教堂。
小腹特别疼,因为这几天,我一直吃不好睡不好,每天都靠着那几口饭的能量撑下去,身体最终还是受不了了。
我差点儿面朝下倒在地上的时候,从教堂里出来一位修女,特别善良的将我扶起来。
和颜悦色说道:“刚才就看见你一个人在最后一排特别难受的看到大家,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
我首先谢谢人家帮了我,但是我不想和别人说有关言语的事情,我只是问了她一句话。
“真的有上帝么。”我笑笑。
她依旧笑得特别慈祥。很轻柔的看着我,“要是我不出来的话,可能你会摔倒。要是没有上帝存在的话,就不是现在我们俩这个对话状态了。”
我突然想起上次我和巨人在德国的时候,也是在教堂被教堂里的人给救了,现在也是。
“上帝在哪儿,我想问他点儿事情。”我笑着看那个修女。
修女依旧笑得特别简单的看着我,指着自己的胸口,”上帝在心里。“
那一刻我真的特别感动,上帝在心里。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信仰,可能不是上帝,但是只要这个信仰信念在心里,一切都会变得勇敢起来,对吧。
回去的途中,我心里一直很安静。来的时候那种压抑和痛苦早就不见踪影了。
我决定要好好对待言语的问题,不去想后果。
我回到医院,言语早就醒了,一个人躺在床上,双眼特别悲哀的看着窗外,然后咧嘴笑了笑,表情看起来不是特别自然。
为了不然言语难受,进门儿的时候我敲了敲门儿,装作无所谓的笑着进去。
看到我回来的言语,笑得特别开心,甚至一激动。扯了下胳膊,针头被带动,手上立马鼓起一个特别大的包来。
我真心疼了,赶紧跑出叫护士,言语还一脸无所谓的傻笑。
护士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房间里只剩我和言语,两个人相对无言。
最终还是言语打破了平静,将手轻轻伸出来,摊在我面前,“以浅,刚才你走了那么长时间,我特别想你。“
孩子的语气,大人眼神里的真诚,在言语脸上同时出现。
我坐在言语的床边儿,笑着看言语,尊重且商量的语气,跟他说了医生的意见。
言语愣了很长时间,然后笑了,笑着问我的意见。
我做这辈子最艰难的决定,我要给言语做手术,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言语认真的点头,说,好,那我就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