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跌进了万丈深渊中,入目黑暗一片,身上疼,头更疼。我努力挣扎着想要从黑暗中逃离出去。我越用力。就越疼,疼得我不知道身上什么地方在疼,我连连倒吸着气,欲睁开眼睛,试了几次,眼皮太过沉重,怎么也睁不开。
疼痛让我浑身无力,头晕沉的厉害,我一次昏睡过去。
当我再次有意识时,依旧是漫无边际的黑暗,浓浓的黑暗,如同一块大石紧紧压在我的胸口,给我疼痛的身上有增痛几分,我抬起无力地胳膊抱住头呻吟起来,身子刚一动,钻心疼痛瞬间排山倒海般袭来。我僵直身子,不敢乱动。
“小溪,你醒了。”砰的一声盆落地碎裂,水溅一地,江墨言急匆匆跑过,按响床头的传呼器。
“疼。”疼痛难耐,听到他的声音,我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干裂的嗓子因我的哭喊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江墨言放平我的身子。叮嘱我不要乱动,手忙脚乱的帮我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意识到我这般,他心里也不是滋味,我咬着下唇,收住哭声。
沁冷的手指放在我的唇边,示意我张开嘴。
“痛就哭出来,不要忍着。”他心疼带上颤都的声音让我再次泪水决堤。
听出我嗓音干哑,他倒了杯水。小心翼翼扶起我的身子,喂了我一点水,闻讯而来的医生等在一边。
喝了点水,倚靠在他的怀中,疼痛似乎稍稍缓解下,不适应满目的黑暗,我用力睁了下眼睛,我都能感觉到眼皮轻抬,面前还是黑暗,这时候我是真的怕了,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仍旧是看不到一丝光明,我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几下。
“我的眼睛······眼睛······”挥舞的手将江墨言手中还未来得及放下的被子打碎在地。清脆的声响划破耳膜,我凭着感觉,低头向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
黑暗!
仍旧是一团黑暗!
暂时忽略了身上的疼痛,我双手扶在窗边,愣怔的低着头。
“小溪,你怎么了,你回答我一声,跟我说句话啊。”江墨言在我面前蹲下,我能感受到他那双担心的眼睛,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失去光明的我,好似怕被这般灼热的视线望着,我慢慢的移动身子靠向床头。蜷缩着发出阵阵疼痛的腿,无神的双眼再也没有抬起过。
“病人的身体有多处伤口,不能随意乱动。”见到我这般,主治医生上前劝道。
我慌忙倾身扯住他的衣服,“告诉我,我的眼睛怎么了。”
“别急,我帮你检查下。”我一直昏迷,医生一直只以为我头和身上受伤了,从未想过我的眼睛会看不见。
在江墨言的帮助下,我缓慢的躺下,他一直紧握着我的手站在一旁,一声仔细的帮我检查着。
“你能看到我的手吗?”
我摇了摇头。
“一点都看不到?”从医生渐变的声音中,我隐隐察觉到,眼睛出现了大问题。
“一点都看不到。”黑乎乎一片,连个模糊的影子都没有。
“之前脑补ct检查,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我觉得应该是眼角膜的问题,具体是不是,我们得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才能确定。”
闻言,我心中百感交集,车祸中眼角膜脱落的案例不是一个两个,一想到我也有这种可能,我就浑身开始发冷,不由自主轻颤起来。
“没事的,或许不是。有的人不是会暂时性失明吗?时间一长就会好了。”江墨言轻声安抚我,抱着我去了检查室。
我忐忑的进行着详细的检查,等检查一完毕,我就急忙问出声来。
“你这个······”
他忽然打住话语,我知道应该是江墨言给他递了眼神。
“江墨言这是我的事情,我必须要知道自己到底怎样了。不要瞒着我,每天活在无休止的猜测中的时候,我会焦躁。”身上的疼痛伴着不安让我整个人都处在不正常的亢奋中,我想大叫,更想发火。我又知道自己不能,江墨言他已经很难受了,我不能再为了自己舒服些,让他更加痛苦。
“说吧。”好似怕弄疼我一般,江墨言动作轻柔,好似抱着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般。
“猜测准确,是眼角膜脱落。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像这样的情况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只要有人愿意捐献眼角膜,治愈的希望还是挺大的。”
“知道了。”江墨言抱着我的手紧了紧,在我耳边轻声安慰着,告诉我不要担心,眼角膜的事情他会尽他所能去寻找。
“江墨言,别做傻事。”想到他曾经毫不犹豫给我妈捐了一颗肾,我的心开始隐隐不安,怕他在一激动,捐出眼角膜来。
“这次不会,我还想留着眼睛,看你,看丫丫呢。现在国民的素质都在提高,他们已经不排斥捐献眼角膜这些东西了。我想芳华跟缘起两个医院,很快就会有这方面的消息的。”
江墨言将我放在床上,轻拉上被子,刚才一直担心着眼睛的问题,这一躺下,脑袋晕沉的厉害,特别听到耳边传来几声嘈杂的问候声,我难受的拧紧双眉。
“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有我照顾她就行。”
我醒来的消息很快传到秋霜他们的耳中,她们很快赶来,江墨言对着一病房的人下了逐客令。
没人抗议,纷纷自觉离开。
头疼,脑中思绪纷杂,我又睡不着,只能捶打几下脑袋。
江墨言心疼的攥住我的手,递给护士,手被针头扎了一下,脑袋稍微清醒下。
“我昏睡多长时间了?”病房中的已经没有吹空调的感觉了,昏迷时的那天还是有些燥热的。
“半个多月了。”
“原来我那么贪睡啊。”我从最初的害怕中走出,我曾经是个医生,我知道刚才主治医生的话并不是在骗我,心中已经安定了些,“丫丫呢?”
一想到她看到我躺在床上毫无生气时的样子,我就心疼的不得了。
她已经早早懂事,从大人们的表情跟言语中应该能听出我的情况,小小的她应该是害怕的吧。
“上学去了,现在已经四点半了,再过一会奇峰会把她接回来,她看到你醒来,会很开心的。”
枕着他轻柔的话语,沉重的眼皮合上,我再一次昏睡过去。
脸上湿湿黏黏的,我手胡乱抓了几下,才察觉到手中的柔软,耳边传来几声清脆的铃铛声,我已猜出,是花花在捣乱。
“花花,都跟你说了不许打扰我妈妈休息,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丫丫快速的抱过来正翘着前提,舔着我手的花花,“妈妈你醒了。”手一松,花花就那样落在地上,发出几声哼哼唧唧的声音,丫丫直接扑在我的身上。
我还未来的及去探寻她的小脑袋她又快速抬起头。
“妈妈,我有没有压疼你。爸爸说你身上好多地方都受伤了,很疼,很疼的。”
稚嫩的声音如一泓暖流滑过全身,我凭着感觉摸上她的脸。
“已经不疼了。”我探了几下才摸到她顺滑的脸蛋。
“妈妈你的眼睛怎么了?”不知道真相的丫丫一直在我面前晃荡着,“妈妈······”
“没什么,以后会好的。”不想要小小的孩子来承担我身上现有的痛苦,我敷衍过去,“你爸爸呢?”
“爸爸在病房外跟舅舅谈事情呢。”
我点了点头,他跟我哥应该在谈关于眼角膜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捐献者。
江墨言进来的时候,丫丫正在给我讲述着今天的天气情况,我倚在床头上静静地感受着轻洒下来的阳光。
“身上疼痛缓解些了吗?”
我轻声嗯了一声,不知道这一次我又睡了多久,除了还缠着纱布的脑袋还晕沉的厉害外,身上的疼痛舒缓不少。
我没有问他跟我哥的谈话结果,我深知如果有好消息的话,他一进门就会告诉我的。
“我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妈,她还有婚礼要准备,不要因为我的事情给耽搁了,我爸妈那边也不要说了,我不想让她们再为我担心了。”
想着她们我心中过意不去,这么多年,她们都在为我操心,好不容易眼见着光明的生活即将来到吧,又赶上这档子事情,他们又该为我吃不下睡不着了。
“你父母那边已经知道了,秋霜隐瞒了你看不见的事情。我妈已经婚礼暂停了,这几天她一直都有来看你。”
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留意到江墨言喊秋霜的名字时是那般的自然随意。轻叹声,“你帮我告诉他们,他们的婚礼该办的就办,不要顾及我的。”
“我跟她说,你知道会难受。她执意,说你不好,即使是婚礼当天她也笑不出来。”江墨言将我的头发向后理了理,“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去想了,结婚时他们的事,他们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去强迫。外面天气挺好,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吧。”共丸吉才。
江墨言出去一趟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轮椅,推着我出去,丫丫带着花花跟在一旁,一直跟我描述着眼前的景象。
秋意渐浓,江墨言在出大厅前帮我披上一件外套,腿上也放了一个薄毯,我手轻轻在毛绒绒质感顺滑的毯子上摩挲着,他总是这般贴心,贴心到窝心。
听着丫丫的描述,我知道这里是缘起,根据记忆,我对江墨言指了一个地方。
“去那里吧。”
他推着轮椅改变方向,轮椅碾压过地面的声音清晰传来,眼睛看不到了,我心也静了很多。脑中闪过曾经中午休息无聊时,从大厅漫步到这里时还会数着步子。我还清晰的记得,当时第一次走到这里的时候是九十九步,觉得好玩,又来来回回走了几遍,有九十八的、有九十八的,之后我也走过,无论我怎样刻意的注意着步子,仍旧没有一次满百的。
“数数你走了多少步吧。”
江墨言也没问原因,当真跟丫丫一起数了起来,九十七。
“怎么想起让我们数这个?”
“原来幸福当真没有满分。”我指了指面前发出潺潺水声的喷泉,“还记得······”我轻笑下,“我又忘记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这里······”
“这里刻着你我的名字,这座喷泉是我为你而建。当时你去法国,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我把崇德更名为缘起,我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缅怀我曾经发生在这里种种,祭奠我们还未开花结果的爱情,一晃四年过去,没想到你竟然带着我们的女儿回来。”
低醇的话语讲述着当年的过往,我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热泪盈眶,当他收起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咬着手指,用毫无焦距的眼神,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你想起来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