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来了

晋王房间

晋王在房间里突然发难,打伤看护自己的侍卫和御医,真要冲出去的时候,却迎面遇上赶来的顶爷和柳承萱。

“王爷,住手。”

“你来了,太好了,快和我一起去救止语。”

“冷静点,现在北山上的火势正是猛烈,根本靠近不得。”顶爷拉住晋王。

晋王反手挣开顶爷,一把揪住顶爷的衣襟,“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本王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不做?你以为本王是你吗?”

晋王一拳就打在顶爷的下颚,“当年止语那么信任你,她眼巴巴的没有等来你,等来的是灭她满门的刽子手。”晋王把顶爷打退到墙边,跟着又是一记重拳打在他面颊上,“我好不容易保住止语的命,我发过誓这辈子要永远守护她。现在她有危险,你竟然来阻止我救她。”

晋王已经失去了理智,将顶爷当成了发泄的对象,一拳比一拳重。柳承萱眼见师父完全没有还手的意思,急的也顾不得尊卑犯上,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来,挡在顶爷身前将晋王的拳头打偏,还顺带将晋王打翻在地。

“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本王动手?”晋王爬起来就要还手。

“住手,都住手。”顶爷这才急眼了,“你不能动她,王爷,你给我冷静点。”

顶爷狠狠的给了晋王一个巴掌,这才算把晋王从歇斯底里的状态拉了回来。晋王难以置信的看着顶爷,想不到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和自己动起手来。

“王爷,清醒了吗?我违抗王命出现在这里,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整座山都烧起来了,止语如果在山上……”晋王哽咽起来,说不下去了。

“你听我说,刚才我来这里的时候,听说耶律赢风已经带着人下山了,他们在山上的时候也没有见到止语他们冲出来。或许止语他们另有逃生之路,我们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

“耶律赢风,我要杀了他。”

“你杀了他也于事无补。辽人初来乍到不可能知道北山的秘密,我们中间有内奸。”

顶爷的话如醍醐灌顶,浇醒了晋王。

“北山是火油之山的秘密的确不为外人所知。耶律赢风更加不可能知道。”

“你也不要误会国主,如果真的是圣意,何必大费周章,假手于人。最重要的是国主对你的兄弟之情,若他事先知情,绝不会允准止语上山。”

“那会是谁?”

“火油之山?”柳承萱也是第一次听到北山的秘密,事先并不知情。

晋王情绪平稳了下来,开始解释火油之山的来历,“四十年前,金陵发生过一场可怕的瘟疫,当时感染的人数之多,前所未有。眼看没有解救的方式,而感染的人数与日俱增,甚至危及到了皇城。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父皇下旨要将所有发生瘟疫的地方和病人们都付之一炬,彻底断绝疫情。于是朝廷准备了大量的火油,可就在执行之前,治疗瘟疫的方子终于出现了,瘟疫开始被控制住,病人们也渐渐的好转康复。于是父皇就秘密将所有的火油都埋在了皇家校场的北山中。”

“所以北山是火油之山的秘密除了皇室还有几个重臣知道,根本不可能外传。”

“不能让百姓知道朝廷曾经打算放弃他们,将他们统统烧死?”柳承萱想到如果药方没有出现的话,金陵百姓的下场,不禁心生寒意。

“不错。如果没有人出卖这个秘密给耶律赢风,他怎么敢在我唐朝境内纵火?很明显他知道朝廷为了掩盖这个秘密不会将此事宣扬,更不会将他降罪,最多就是申斥几句,逐出境外。”顶爷心里冒火,却也无可奈何。“但是我们不应该这么早就放弃希望。这场火虽然烧的猛烈,但是没有人听到呼救的声音,你不觉得有蹊跷吗?”

“我们该怎么做?”晋王听完顶爷的话,心中又有了希望。

“等。”顶爷沉下一口气,“天亮后火势必然减弱,我们再上山救人。”

北山之巅

第二日清晨,暴雨。北山上原本已经呈疲态的火势很快被浇灭,晋王带着顶爷,柳承萱等人远远甩开其他人,冒雨登上北山山顶寻人,可惜一无所获。

“顶天,你不是说没有听到呼救声,就还有一线希望。你看看,北山已经是一片焦土,止语她们还能有活路吗?”晋王怒气冲冲的就往山下而去。

顶爷慌忙挡住去路,“你要干什么?”

“我杀了耶律赢风,你给我让开。”晋王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进言,整个人进入癫狂状态。

顶爷暗叫不好,“王爷,如果你再不控制你的情绪,很容易走火入魔。王爷,清醒一点,快点醒过来。”

晋王无视顶爷的呼唤,出手就打向顶爷的面门。顶爷堪堪避过晋王一掌,随后又被他的手肘击中胸口,被震倒在地。顶爷刚想爬起身,却感到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柳承萱大惊,慌忙上前出掌震退仍想靠近顶爷的晋王。

“王爷,你疯了,竟然对我师父下这么重的手。”柳承萱怒斥晋王,毫无畏惧之色。

“放肆,不得对晋王无理。”顶爷勉强压住体内翻涌的血气,出言制止。

晋王似乎也觉得自己出手过重,对好友有愧,“你没事吧?”

“没事,王爷没事吧?”

“我?”

“王爷刚才血气倒贯,处于走火入魔的边缘。还好,还好你打了我这一拳,卸去了些戾气。”

晋王闻言,跌坐在地,两行清泪留了下来。“我们是不是真的失去止语了?”

顶爷由柳承萱搀扶着跪倒在晋王身旁,“十六年前,我没有能及时赶回阻止风家一门的惨祸,成了我一生追悔莫及的憾事。我与止语从此天涯陌路,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已经失去止语了。这次回到金陵能再见到你和止语,我以为上天对我不薄,还能让我们三人在有生之年重逢。没想到,这次我还是来迟了。”顶爷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哽咽难言。

“是我的错,我根本不应该带她回金陵。是我太自负,以为自己能保护她。” 晋王哭的像一个孩子。

“这次北山的事情,我事前居然完全没有收到风。如果我早一天查到,说不定就能阻止。”

“我还妄想能给风家平反,为止语讨回一个公道。这样她就能打开心扉,接受我。我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呢。”

“我也还有好多话没有讲出来。”

“柴叔达,你不会真的死了吧,我也还有好多话没有告诉你呢。”柳承萱看着师傅和晋王抱头痛哭,想到柴叔达也已经葬身北山,刚想仰天痛哭,突然听到附近有人在窃窃私语。

“哭成这样,要不要出去劝慰一下?”

“再听一会。”

“已经听很久了,该说的都说了。”

“不是才说,还有好多话没说吗?”

“你怎么这么八卦?”

“你不也在听嘛”

“风姑娘,要不你说吧,现在出去还是再让他们哭一会。”

“我哪知道?”

“他们不是在哭你吗?”

“都哭成这样了,话也说的差不多了,要不还是出去吧。”

“你心里都乐开花了吧?”

“说什么呢?”

“别不承认了,他们俩你喜欢哪个啊?”

柳承萱越听越清楚,声音竟然是从地下传出来的,可是这怎么可能?

“炼狱流星。”柳承萱运起内力,一拳捶向脚下的泥土地。

三人所处的泥土地已经被烈火烧了一夜,再也吃不住柳承萱这一记贯注内力的拳头,轰隆一声,顷刻间陷了下去。反倒是把晋王和顶爷吓了一跳,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地下传来接二连三的惊叫声。

“地下有人?”晋王和顶爷吃惊不已。

地面上陷下去一个规模不小的大坑,等到烟尘散尽,里面陆续爬出来几个灰头土脸的人来。

“柴叔达!”

“止语!”

柳承萱欣喜若狂的扑向第一个爬出大坑的人,很不幸,用力过猛,直接把他又扑进了大坑里。

跟着出现的是冯玉儿,风止语,左迦明王还有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蓝姬。

晋王和顶爷从地上跳了起来,奔向风止语,一人扯着止语一只袖子。

“止语,你没有死啊。”

“止语,你没事啊,连伤都没有,太好了。”

“你吓死我了。”

“没事太好了,没事太好了。”

晋王忙不迭的给止语将身上的尘土掸去,顶爷也给她整理头上的碎石子,风止语看着这两个儿时的伙伴,这一刻终于忘却了身份的枷锁,展露出久违的笑容。

“好了,好了,我自己来得了,你们啊,一把年纪了,讲话怎么还这么肉麻?”

“啊?你都听见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都听见了,都听见了。男子汉大丈夫,哭成样了,至于吗?”

“他先哭的。”

“你说什么呢?你哭的不是更大声。”

而在大坑里,柴叔达让柳承萱直接给扑倒在地,脑袋结结实实的撞在碎石块上,疼的他龇牙咧嘴的。倒是柳承萱死抱着他不放,他火气上来,猛的把她扯起来就要发作。没想到当他将柳承萱扯起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泪流满面却笑意盈然的脸。柴叔达愣住了,“你怎么了?又哭又笑的?”

柳承萱突然一把抱住他,“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完便嚎啕大哭起来。

柴叔达心一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安慰道,“好了,好了。这不是见着了,我没事啊,大家都没事啊。哭这么大声,我耳朵要聋了。哎呀,抱太紧,你要勒死我了。哎呀,别乱摸,我刚刚撞出个大包,疼,疼,疼,疼。哎呀,又快勒死人了,没气了。救命。”

这边坑下两人哇哇乱叫,坑上的三个人也不消停,晋王和顶爷你一句我一句的争的不相上下,风止语夹在中间苦不堪言。左迦明王和冯玉儿左看看右看看,还是决定明哲保身,和蓝姬一块避到一旁。这北山之巅有多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南山观战台

见到左伽明王四人安然无恙的下山,有人欢喜有人愁。耶律赢风等人面无表情的和刘继元他们坐在一起,冯延巳和韩熙载略显疲态,看上去不是很有精神。反而是太子情绪最高,由他提出的比试原本以为惹出了天大的祸事,令到龙颜震怒,没想到现在所有人都平安归来,唯独就是烧掉了一个北山。果不其然,国主对于北山被烧并没有降罪于任何一人,只是呵斥了辽人几句。由北汉少主出面打了打圆场,也就不再深究下去。只不过这场比试,究竟谁胜谁败总要有个说法。

“约定好的是要能夺得对方的旗帜者胜,可左迦明王和耶律将军都没有能从对方手中夺取令旗。这样看来似乎是个平局。”冯延巳打起精神向国主禀明现状。

“谁说是平局?”突然观战台上有人说话,声音极具穿透力。大家正四处张望想找出是谁这么大胆,在国主还没有开口之时就敢胡言乱语。

“大周石守信,参见国主。”这时从观战台下走上来一人,二话不说先给唐主行了一个礼。“我家侯爷在西河练兵,分身乏术,于是派我前来参加百花宴为唐主助威。没想到大雨挡车,迟了两日,还请唐主恕罪。”

冯玉儿和柴叔达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和义父重逢的场景,没想到就这样毫无预警的发生了。石守信的样貌和义父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是古人装扮,另一个是现代时装。石守信看上去比义父更加器宇轩昂,毕竟他现在是都虞候赵匡胤手下第一大将,身份尊贵,武功非凡。冯玉儿回过神来,偷看了一眼左迦明王,后者表面没有反应,眼神中却是充满了疑虑。

“石守信出现在这里,左迦明王并不知道。”冯玉儿心下明白。

石守信的突然出现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唐主也感到很突然。原本大周传来的消息是都虞候赵匡胤会前来参加百花宴,没想到他本人没有出现,而是派来了手下第一猛将石守信。而石守信竟然迟到了两天之久,虽然他的说辞无懈可击,但是轻视李唐之心,是昭然若揭。

唐主心有不满,却也不敢发作。“所谓天有不测风云,无妨。石将军一路辛苦了,赐坐。”

石守信大喇喇坐下,“多谢国主。”

风止语从第一眼见到石守信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禁对他多看了几眼。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唐人,大家对来自大周的将军都又畏又恨的,充满了戒备心。当年周师大破唐兵于东㳍州,唐主听说大周皇帝在长江岸边,担心他就此渡江南下,不得不委曲求全,割让四州土地,以长江为界线,请求大周皇帝息兵停战。当时大周皇帝赐书信给唐主,称“皇帝恭问江南国主”。从此江南全国归附到大周朝廷之下,接受大周皇帝的庇佑。石守信身为大周的使者,即使言行举止上对唐主有所不恭,众人却也敢怒不敢言。

“石将军刚才之言,是何道理?莫非石将军另有异议?”冯延巳待石守信坐定,方才开口问道。

“哈哈哈,我是粗人,对什么比试啊,规矩什么的都不是很懂。不过我知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什么打平手,那都是些没出息的人想出来的。”石守信话语粗俗却字字在理。

“可这比试之前早有约定,夺旗者胜。现在双方都没能夺到对方的旗帜,当为平局。”冯延巳反驳的振振有词。

“这夺旗者胜,是不是也可以反过来理解,守住了自己令旗的一方为胜?”

“正是如此。”冯延巳莫名其妙,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好,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双方把令旗拿出来,让大家验一验。”石守信得到肯定的答复,就马上转向耶律赢风和左迦明王这边,“来,你们两位把手中的令旗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左迦明王从怀中拿出一面红旗,缓缓展开,完好无损。反观耶律赢风却毫无动作,他面色铁青的站了起来。

“我方蓝旗在昨日混战中不知所踪。”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哈哈哈,你们看,胜负已分。守得令旗者胜,是他赢了。”石守信指向左迦明王。

冯延巳和韩熙载面面相觑,只得请示唐主。

“石将军所言有理,耶律赢风连自家的令旗都守不住,的确是稍逊一筹。”晋王也开口了。唐主略一思索,冲冯延巳点了点头。后者会意,即刻当众宣布。

“北山之战,胜者为左迦明王。”

石守信喜笑颜开,“哈哈哈,干得好,赢的漂亮,这才是我的儿子。”

此言一出,惊呆了现场所有的人。左迦明王身份成谜,在场的除了冯玉儿,柴叔达,蓝姬之外,没人知道他和大周将军石守信的关系。真没想到,名震天下的西域魔门教主竟然是石守信的儿子。更令人惊讶的是石守信竟然毫不顾忌的当场抖露出这个天大的秘密。

“石将军,你的意思是,左迦明王是你的儿子?”唐主震惊之余,仍不忘再求证。

“不错,这孩子独自游历江湖也有些时日了,我实在是想的慌。我早就听说他来了唐国,可惜我一直军务繁忙,没有办法前来探望。这不正好趁着百花宴,来看看我十几年未见的儿子。哎呀,好,真的好,面对辽人的强攻,如泰山般巍然不动,始终立于不败之地,有我的风范。好。”石守信夸起儿子真的是无所顾忌,完全不给耶律赢风面子,也无视唐国众人异样的情绪,他就差没把左迦明王抱起来亲了。

左迦明王现在的身份是唐国的客卿,和唐主有血盟之约,这是人所共知的。如今他的真实身份暴露,竟然是大周将军的儿子,已经是触犯了欺君之罪,按律当诛。眼看石守信在唐主面前如此的放肆,晋王忍不住放声制止。

“石将军,如果左迦明王是你的儿子,那你可知他现在已经归顺李唐,是我唐国的座上卿。”

“当然知道,江南国主果然好眼光,石天绝对是人中之龙,辅佐之才。国主,请放心,如果石天有什么错失,当罚则罚,无须顾忌。”石守信这番言论一出,唐主的面色也越发难看了。被他这么一说,石天还何罪之有,简直是纡尊降贵来辅佐李唐似的。而且当时的确是唐主主动要招揽左迦明王,人也是自己抓来的,事前没有查清楚,如今再提被欺瞒身份一事,犹如自打嘴巴。石守信看似粗狂,实则心细如尘,城府颇深,在场所有人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柴叔达拉着冯玉儿耳语道,“义父好厉害,现在这个场子任他玩了。”

这时石守信走到左迦明王面前,“天儿,做得好,爹很高兴。以后也要以这般谋略奇才辅佐国主,让百姓安居乐业,重振江南富庶之乡,也让皇帝没有后顾之忧。”

左迦明王只得点头称是。而端坐观战台上首位的唐主这会儿脸都绿了。

绿竹林海

石守信站在竹林中,身边还站着四个蒙面黑衣人。石天望着父亲身后的黑衣人,默不做声。

“怎么?你不是应该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吗?”

“之前我总觉得好似被人监视一般,原来就是爹派来的人。”

“十几年了,没想到你重出江湖,第一件事不是来见爹,却跑来江南辅佐李氏。爹想知道你的近况,还能怎么办呢?”

“我来到李唐之初,藏身于皇陵中养病,就在我身体快到极限的时候,遇到了冯玉儿和柴叔达。他们帮助我疏导了体内的几股内力,救了我的性命。”

“你说什么?你的病治好了吗?”石守信难以置信,他拉起石天的手开始诊脉。

“是,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气息平稳流畅,你真的没事了,太好了。”

“多亏了柴叔达和冯玉儿。也多亏了爹。”石天突然跪倒在地,“爹对石天有抚养之恩,如今更有救命之恩,请受孩儿三拜。”

石守信莫名其妙的受了石天三个响头,慌忙把他从地上扶起来,“爹是很想救你,只是爹还没有找出救你的方法,你的内伤就已经被治好了。你这是做什么呢?”

石天抬起头来,“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不过我答应您,时机成熟我一定向您禀明一切。”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逃过北山大火的?”

“当我知道耶律赢风要来金陵的时候,就颁下了明王令,召集金陵城内和附近的教徒为我所用。我的本意是要给耶律赢风一个下马威,不料竟然发现耶律赢风似乎和太子府的人有联系。本来我以为太子勾结辽人,所以在百花宴前就亲自去了一趟太子府,一探虚实。结果我没有找到太子叛国的证据,却听到了冯延巳和太子的对话。”

“原来你早就知道要在北山上重现左伽之乱的事情。”

“也知道了北山上的秘密。所以我派人乘夜上了北山,用了三天的时间将部分火油移走,挖出了藏身之所。原本我并没有赢的可能,只是没想到耶律赢风竟然会不见了自己的令旗。”

石守信笑了笑,从怀中扯出一面令旗,赫然就是耶律赢风的那面。

“原来是爹暗中相助。”

“我早就到了金陵,一直不出现就是为了暗中助你一臂之力。在得到你安全下山的消息之后,耶律赢风的令旗就已经到了我的手上。如果你真的折在北山上,我也绝不会让耶律活着走出金陵。”石守信面露杀气,和刚才在观战台上判若两人。

“爹你放心,就凭耶律赢风还奈何不了我。”

“既然你已经派人移走了北山部分的火油,为什么北山上的大火还会烧的那么猛烈,这样的火势就算你们不在地面,躲在地下恐怕也难以幸免?”石守信疑惑道。

石天莞尔一笑,“事实上北山上的火势并不如您看到的那般猛烈。”

“你是说?我们看到的都是幻术?”石守信惊愕不已。

“不错。风姑娘利用大火施展了幻术,误导了所有人。我们才得以逃生。”石天如实道来。

石守信在石天告退之后,仍久久无法平静自己的心。

“风止语,士别三日,刮目相待。你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丫头了。”

“主公?”黑衣人问道。

“看来风止语是我们眼前最大的绊脚石,一日不除,难以心安啊。”

“主公的意思是?”

“给侯爷传信,事情在唐国有变,返程不得不耽搁下来。这信你亲自去送,不得有误。”

“是。”

绿竹林海

绿竹林海的庭院里,柴叔达和柳承萱相对而坐,却良久无言。

“你看了快半个时辰了,看够了没有?”柴叔达实在忍不住了,出声道。“从我们脱险到现在,你就一直很奇怪。你到底怎么了?”

“叔达,我糟糕了。”柳承萱语气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刁难,温柔似水的态度让柴叔达十分不自在。

“你平日不是连名带姓叫我吗?现在突然这样,我真的太不习惯了。咱们能好好说话吗?什么糟糕了?”

“这些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直到这次你遇险生还,我才更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你在山中生死未卜的时候,我也几乎生不如死。在山顶见到你出现的那一刻,我也活了过来。”柳承萱深情的说道,“以后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就算是死,我们也要在一起。”

柴叔达目瞪口呆,愣在当场。“这是什么情况?她是在向我表白吗?死了,死了,死了,她可能爱上我了。”

柳承萱隔着桌子拉起柴叔达的手,“我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完了,完了,她爱上我了。不是,爱上柴叔达了。”柴叔达脑子一片混乱,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表述。

“你,你,我,你对我?”柴叔达心乱则词不达意,半天也说不出句囫囵话来。“哎呀,总之,我们俩是不可能的。”

柳承萱如遭雷击一般,“你说什么?你竟然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你,你听我说,我当然喜欢你,但是那是姐妹之情,不是男女之情,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你一个大男人和我说姐妹之情,你让我怎么明白?”

“男人怎么了?谁说男人和女人之间就只有男女之爱,就不能有姐妹之情。这种超越性别的友情甚至比男女之爱更加伟大,更加值得珍惜。你看我们就不要破坏它行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你可以做姐姐,我可以做妹妹啊。或者你想做妹妹,我可以当姐姐来保护你,这都没有问题。”

“柴叔达,如果你要拒绝我,请你不要用这样的理由来羞辱你自己。你宁愿做女人也不愿意爱我?”

“什么叫宁愿做?我本来就是。”

“什么?”

“我是说,对你,我从来没有男人对女人的非分之想,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当然我希望你也可以当我是哥哥或者姐姐,哎呀,随便啦。总之你就是不能对我有那方面的想法就对了。我们俩要是在一起,那是虚的。虚的你懂吗?”

柳承萱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柴叔达气结,“就是,就是一男一女互相喜欢,那是实的。我们俩这种,就是虚的。”

“难道你不是男人?”

“表面上看起来我的确是个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但是你千万不要看我的表面,你要看到我的心,我这里住着个女人。两个女人在一起,那就是虚的,你明白了吗?”

柳承萱似懂非懂的看着柴叔达,整个人都是懵的,眼泪突然就夺眶而出。

“如果你是因为玉儿姐姐而拒绝我,我还尚且敬你情重。没想到,你会想出这样的理由,原来在你心中,我柳承萱是如此不堪,你宁愿这样羞辱自己也不愿意接受我的一片真心。”

柳承萱一时难忍伤心难过,拂袖而去。柴叔达坐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恩,她糟糕了。”玉儿不知何时来到。

柴叔达回头一看,“是我糟糕了吧?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知道哥哥很开通的,都什么时代了,这种事情太正常了,况且你现在是男儿身,我没有任何理由反对你谈恋爱。”

柴叔达白眼一翻,头一偏,不想理会她。玉儿走过来,坐到叔达身边。

“我们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回去了。”玉儿压低声音。“这几年在生理上也已经逐渐适应了现在的身体,你可以考虑是不是在心理上也彻底转变过来。”

柴叔达盯着玉儿看了半响,“哥,你说真的?”

左迦明王适时推开院门,“这么晚了,你们还没有歇息?”

柴叔达凑近玉儿,低声道,“试试?”

玉儿一点头,柴叔达忙起身迎上左迦明王,“你来的正好,你来陪玉儿坐坐,我正好想去竹林里挖些新鲜的竹笋。”

“大半夜的你去挖竹笋?”

“半夜的新鲜,蓝姬让我给她准备的。明天下厨用。”柴叔达边说边走,脚下生风,话音未落就消失在院门外。

玉儿一招手,“明王,来这里。”

左迦明王一头雾水,“他怎么了?”

“哎呀,还能有什么?说到吃,还有谁能比叔达更积极。来,这里坐。”玉儿往自己身边一指,语气温柔的有些做作。

左迦明王更加不明白了,饶是他有惊艳之才,此刻也毫无用武之地。他根本不知道玉儿在干嘛。

“你今晚有点不一样。不是,是很不一样。”

“我糟糕了。”

“诶?”

“这些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直到这次你遇险生还,我才更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左迦明王惊的目瞪口呆,“你,你,你是在向我倾诉爱慕之情?”

“不错。”玉儿为了表现的更加真实,慢慢将身体靠近左迦明王。“我可以叫你石天吗?”

“可,可,可以。”石天有些惊慌。

“其实我早就对你起了觊觎之心。”

“诶?”

“不是,我是说仰慕,仰慕之心。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感觉?”玉儿越靠越近,石天只得越靠越后。

“坦,坦白说,玉儿姑娘才智无双,石天对姑娘也是极为欣赏,只是没有宣之于口。没,没想到,玉儿姑娘你也有此想法。”

玉儿一愣,忙把身子缩回来,“你说什么?”

石天一脸羞涩,“这世间真情难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两情相悦更是难得。本来石天以为世间已无可相配之人,直到玉儿姑娘的出现。”

玉儿脑子轰了一声就懵了,柴叔达在院墙上趴着听,用尽功力来憋着笑。

“真是没想到,玉儿姑娘的大胆直接让石天汗颜。”石天喜笑颜开。

“等等等等,你误会了,我,我方才说的话。”

“我明白的。”

“你明白?”

“玉儿你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石天要是还装糊涂,就等于轻视了玉儿。”

冯玉儿脸上一会红一会白的,石天完全没有感觉到玉儿的不适,反而越说越大胆。

“纵然我有惊世之才,没有红颜知己,也饶是寂寞的很。想我年少成名,却身患奇症。世人只知仰慕于我,却鲜少有人知道我的痛苦。当年若不是在古墓里遇到你和叔达,我早已魂归一处。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既然玉儿也与我同心,石天愿意以身相许,照顾玉儿你一辈子。”

石天说到动情之处,就想去拉玉儿的手。冯玉儿惊恐不已,反手推开石天,撒腿就往后院跑去。石天呆立当场。

“怎,怎么了?”石天想了想,不怒反笑,“想不到玉儿这样的一代豪杰侠女也会害羞。刚才我是不是太直接了?诶,不对啊,明明是她先主动的啊。还是古人说的有理,女人心海底针,琢磨不透。”

冯玉儿一口气跑到后院厢房,没一会儿工夫柴叔达就尾随而至。

“哈哈哈哈,哥,怎么样?被男人表白什么感觉?”

“岂有此理,我当他是生死过命的兄弟,他竟然对我有非分之想。简直岂有此理。”

“好像是你先撩拨人家的。”

“你……”玉儿气结,一时无语。

“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不过,你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了吗?”

“忘不了。怎么可能忘记?”

“我们要找的人已经出现了,可是现在的情形,我们就算现身说明估计他也很难相信。”

“可以说明身份的资料都留在现代没有带来,我们却无缘无故的上了别人的身。这样的经历本身就是科技和迷信互相矛盾,任谁也难以相信。虽然义父也不是普通人,可是他怎么能想象到未来的自己会派我们俩回来助他做皇帝。”

“恩,毕竟这个时代的人还不能了解未来的科技。灵魂附体这事又太玄了点。”柴叔达挠了挠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太差。虽然我们不能和义父相认,但是我们有石天,经过了北山一战,我们和石天已经是过命的交情。只要在石天身边一天,我们总有机会接触义父的。所谓日久见人心,只要接下来我们做的漂亮,你还怕义父将来不重用我们吗?”

“现在义父和我们都陷在唐国,义父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去周朝。可我们和石天就没那么好走了,他和唐主有血盟,我们和他也有约定要保住晋王。”

“我们只要把晋王身边的隐患全部除掉,再加上风止语在身边,晋王绝对安全。”

“晋王最大的威胁来自太子,你的意思是要对太子动手?”

“北山一役,太子做的太明显,失势是必然的。你看看唐主对太子和晋王的态度。晋王冲撞之罪提都没有提,而太子就被禁足惩罚。太子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让唐主对晋王多了几分怜惜,他必然对晋王恨之入骨。”

“那他就更有动机对晋王动手了。”

“按史书的记载,晋王是死在一个叫袁从范的人手上,幕后主使就是太子李弘翼,时间在公元958年。”

“今年是多少年?”

“世宗显德五年。也就是会说,太子会在今年内动手。我们一方面要盯死袁从范,另一方面要想办法废太子,只有将太子扳倒,晋王才能高枕无忧。”

“不错,不然谁知道会有多少个袁从范呢?太子有冯延巳和韩熙载两个人扶持,要扳倒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我们没有时间了,两年之内一定要做成这件事。”

“两年?”

“赵匡胤是公元960年登基。我们要赶在他登基之间,取信于义父,才能助义父取而代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冯玉儿说完不再言语,柴叔达默默的给她斟满茶杯,递了过去。

“怎么了?”

“助义父登基之后呢?”

“诶?”

“我们将何去何从?”

“我也不知道。可既然来了,就要把义父交代的事情先完成了。至于我们自己,到时候再说吧。”

绿竹林海

第二天一早,冯玉儿和柴叔达刚走到前厅准备吃早饭,却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同寻常。前厅不但有左迦明王和蓝姬,还有四名黑衣人。柴叔达一眼就认出他们的穿着,正是那日遇见的魔门鬼探。

“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左迦明王谴退了鬼探,这才抬眼朝玉儿这边看了过来。

经过了昨晚的那出,玉儿和左迦明王再见难免有些尴尬,柴叔达只是一味忍笑,倒是蓝姬不知头尾,反而最是坦然。

“冯姑娘,柴公子,你们来了。”

“蓝姬,今天早上吃什么?”

“明王早上突然说想吃竹笋,我就熬了些竹笋粥。”

柴叔达又想笑,冯玉儿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吓的他又把笑憋回去了。

“明王,你……”

“玉儿,你我何必再如此见外,唤我石天便可。”

柴叔达实在是忍不住了,冯玉儿狠狠的一脚踹了过去。她转过身又恶狠狠的对石天吼道,“你给我好好说话。”

石天一脸愕然,冯玉儿毫不领情,靠近他耳边说道:“昨天的事情谁也不准再提,否则……”

听到玉儿凶横的威胁,石天茫然不知所措,这要是换了别人敢这么和左迦明王说话,脑袋都不知去向了。可偏偏是玉儿,石天只得点头应承,不管发生什么事先答应下来,至于原委可以日后再求证。

“刚才那四位就是魔门鬼探吗?”

“不错,他们已经将人护送到金陵了。”

“什么人?”

“蒙扎罗伊。”

冯玉儿和柴叔达都怔了怔,“黑降头师,他到了?”

石天点了点头,“只要见到他,就能找出当年的真相。运气好,说不定我们能探到冯进的下落。”

“如果能找到冯进,当年的冤案就能昭雪了。只可惜,当今唐主在位一天,我们就不可能翻案。”

“要想保住晋王的性命,就一定要辅助他登上王位。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免于太子和冯延巳的毒手。”

听完石天的话,冯玉儿和柴叔达交换了眼色。

“所以你想利用宁妃案来帮助晋王登基?”

“晋王对王位一点野心都没有。他的心思,你我都看的明白。对一个没有野心的晋王,我们怎能让他突然兴起夺嫡之念?”

“给他一个动机。一个为心爱的女人恢复名节,昭雪冤屈的动机。”冯玉儿接道。

石天看着冯玉儿,满眼掩饰不住的欣赏。“正是。”

“你打算怎么做?”

“现在还言之过早,我们先去见一见蒙扎罗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