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小时后,秦朝和叶初晴乘坐那艘根本不曾启动引擎的快艇,随着越来越缓的水流,在和外界相隔了十五个小时后,重新看到了湛蓝的天,柔白的云,明媚的韩国阳光和她们所牵挂的一些人。
已经在游艇最前面站立了几个小时的荆红命,在看到坐在快艇上的秦朝俩人时,习惯了冰冷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但随之就黯淡了下去,因为他看到了秦朝看到了叶初晴,却没有看楚铮。
不等荆红命下达什么命令,花残雨和北宫错等人,就赶紧的拿起一盘绳子向快艇抛去。
秦朝抬手接住。
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后,一身西装革履的荆红命,转身对看似一对夫妻的人说:“你们提供的消息很准确,我见到想见的人了,谢谢。”
中年男人憨厚的笑笑,用流利的韩语说:“荆先生,这条暗河总共有两个出口,一个就是这儿。还有一条却在朝鲜境内。不过,那边的出口很窄,根本不可能供船只在里面航行。而且,经过昨晚的事件后,朝方已经在沿海处囤积了重兵,我们要是想过去的话,很难。最关键的是……”
“是什么?”
“那边出口的海面上,朝鲜为了防止居民越境,不但在海面上布置了数不清的水雷,而且海域下面还有个深海沟,是鲨鱼的天堂。”中年男人缓缓的说:“近十几年来,从没有一个人在那个地方下水后再上来过。”
“也就是说,那边是一条四路。”
“是的,不折不扣的死路。”
沉默了很久,荆红命才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老金,我们想在这儿多等一天,你们可以回去交差了。”
叫老金的男人答应了一声,转身从女人手中接过一个牛皮信封:“这里面是上面的人给你们八个人用的护照,以及韩国银行通用的银行卡,你们可以在韩国的任何旅游景点逗留五到七天。”
老金夫妻俩详细的和荆红命等人交代了一番后,很快就攀下游艇,乘坐一艘小船向岸边划去。
先上来游艇的是叶初晴。
当秦朝顺着旋梯将要攀上游艇时,花残雨对她伸出了右手。可她好像根本没看到那样,将头扭向了一旁,动作很快的就跳到了甲板上,径自走到荆红命面前,哑声说道:“荆红教官……”
秦朝刚喊出这四个字,泪水就淌了下来。
“进去再说。”荆红命摆摆手,随即对花残雨等人说:“北宫错,你们随时注意水面上的动静。”
“是!”
秦朝和叶初晴,默默的跟在荆红命身后,走进了船舱。
望着秦朝的背影,花残雨慢慢的垂下了头。
进了船舱后,荆红命先打开空调,又替她们每人到了一杯热水,就坐在了椅子上。
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水,秦朝抿了抿嘴角,不等荆红命说什么,就把她们和第一小组分手后,所发生的事,全部讲了一遍。末了才说:“荆红教官,这次楚铮的牺牲,责任完全在我……我、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答复的。”
荆红命没有接着说什么,只是在点上一颗烟后,才淡淡的说:“秦朝,实不相瞒,在你执意要来的时候,我就不同意。我并不是看不起你们女孩子的能力,我只是觉得你最主要的任务是抓政治思想工作,而这种变换性极强的野外作战,不怎么适合你。事实证明,你的确不称职。”
秦朝又后悔又惭愧的低下了头。
“不过,你既然有勇气提出要来,而且在最危险的时候还没有忘记同伴,这是我所钦佩你的地方。”
荆红命说着站起身,到背着双手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的海面:“至于楚铮一事,你也不用太过内疚了,更不要有什么以死谢罪的想法……如果楚铮真的牺牲了,你所做的不是去死,而是和我们一起,帮他好好安慰他的家人。有战斗就有牺牲,这是不可避免的。在行动中,指挥官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这也是正常的。”
“可我不会饶恕我自己。”秦朝低着头,双手捂住了脸。
荆红命淡淡的说:“因为楚铮的牺牲,你去死。那作为本次行动最高指挥者的我呢?是不是也该因为此事自杀谢罪?”
一直没有说话的叶初晴,忽然说:“我觉得楚铮不会死。”
秦朝抬起头:“你凭什么这样说?”
“凭直觉。”
“但愿你的直觉能够灵验,我刚才问过老金了,这条暗河水温常年保持在三到四度左右,水深十几米,越是往里水流越是湍急,人若是掉下去,不管是多好的水性,能够存活的可能性为0.5%。”
荆红命转过身,话锋一转问叶初晴:“秦教官刚才说,你们在和楚铮分离前,曾经有个女人被你们带上快艇,那个女人说她手腕上的箱子里面,装的是病毒。那么,那个女人呢?”
被我踹到河里喂王八了!
这句话,叶初晴还没有说出来,却听秦朝抢先回答:“我伤感楚铮的死,在发生爆炸后不久,就将她击杀并推到了暗河中。”
“箱子呢?”
“箱子?”秦朝顿了顿,说:“我当时太过激动,根本没想到要留下,所以……”
依着你的沉稳,你绝对不会把那个女人打死。就算是丧失理智的把她打死,也该将箱子留下。
荆红命心里这样想着,把目光挪到叶初晴身上,低声说:“上面之所以派我们第四基地的人来这儿,绝不是因为这个基地里面的人多难缠,而是因为那个箱子里面的东西。如果能够拿到那个东西,就算我们在这次的‘天绝’行动全军覆没,也值得。可如果没有得到那个箱子,别说是楚铮生死不明了,就算是有一个人受伤,那都是我华夏第四基地的损失!”
“荆红教官,那个女人我杀的,和秦教官无关!”叶初晴站起来,有些激动的说:“我根本不知道那个箱子里面的东西,会有是这么重要,要怪的话就怪我吧!”
“这件事你们就不要管了,我会和上面交代的。其实这事我也有责任,是我没有提前将那种东西的重要性告诉你们。”荆红命摆摆手示意叶初晴坐下后,才对秦朝说:“我们会在这儿等24小时,24小时后就会启程回国。秦朝,你若是再想不开的话,那就在以后的日子里找到那种东西,算是对楚铮有个交代吧。”
秦朝站起身,默默的点了点头。
唉!这算什么事呢?动用华夏第四基地的精英来这儿杀人放火,本来就有着宰鸡用杀牛刀之嫌,可偏偏东西没捞到,却又死了一个,简直是倒霉到家了,要是被谢老四他们知道了,还不知道该怎么耻笑我……荆红命心情无比郁闷的走出了船舱。
24小时后,从没间断搜索附近海域的荆红命等人,黯然离开了江华湾。
……
24小时又6小时后,因板门店附近旗塔山发生不明爆炸事件,韩朝双方,皆派遣了重兵,隔着三八线四公里的缓冲地带遥遥相望。
海上,双方以陆地三八线为界,相距四十海里、平行向海域纵深三百海里,设为海船禁行区……
韩朝双方,在平静了几十年后,再一次因为一起众说纷纭的不明
爆炸事件,剑拔弩张。
……
24小时,又11小时后,一个被火熏黑了的杂物箱,慢悠悠的飘出了暗河出口。
比三匹空调外包装还要大的杂物箱里面,躺着三个昏迷不醒的人。
因为暗河出口海域下面有暗流,所以杂物箱并没有靠岸,而是随着暗流,漂呀漂的向大海深处飘去。
……
24小时,又30个小时后,华夏第四基地12号楼宿舍。
叶初晴坐在椅子上,身上披着理发用的塑料布,将手里的剪刀递给欧阳涟涟。
“初晴,你真的要理寸头?”欧阳涟涟接过剪刀,低声问到。
叶初晴眼睛盯着一楼的门口,微微掩上的门板上方,放着一盆水。
她是多么渴望,那个每天贼兮兮色迷迷的家伙,忽然推门进来,然后就变成一个落汤鸡!
欧阳涟涟见叶初晴没有回答,和众妞看了一眼,再次叫道:“初晴?”
“哦。”叶初晴的眼睫毛急促的忽闪了一下,嘴角微微一翘:“是的,我要理寸头……呵呵,你们肯定在心里笑话我有些犯痴吧?”
“没有,”站在一旁的杨敏摇摇头,说:“楚铮的牺牲,大家都很难过。只是,向牺牲战友表达思念的方式有很多种,而你只是选择了其中的一种而已。”
叶初晴抿了抿嘴角,低声说:“在我们老家有个习俗。丈夫死后,妻子要为他削发守丧一年。楚、他虽然和我并没有夫妻之实,甚至他都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我……不瞒你们说,如果此时他能推门进来,我会抛开所有的顾忌,做他的女人。”
众妞沉默。
“我爱他……在他死后,我才敢说出这三个字。”叶初晴说完,就闭上了眼,泪水从脸颊滑落。
……
同一时间,华夏第四基地的后山。
秦朝站在一棵树边,仰望着西方的夕阳。
花残雨站在距离她后面五米处。
晚餐号已经吹过很久,他们也站了很久,但秦朝一直没有说话。
“唉。”轻轻的叹了口气后,花残雨向前走了几步,与秦朝并肩望着已经落下海面的夕阳:“秦朝,你不用太为楚铮的死而内疚。荆红教官说的不错,只要有战争的地方,就会有死亡。我们当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想到这个后果。”
秦朝吸了一下鼻子,淡淡的说:“可他本来不该死的。”
花残雨闭了闭眼,说:“事情已经过去了。”
“花三哥。”秦朝扭头,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花残雨:“我今天把你叫到这儿来,是想把咱们之间的事做个了断。”
花残雨心头一跳,强自镇定的笑笑:“你说,我在听着。”
“你以后,还会是我的三哥。”秦朝一字一顿的说:“也只能是三哥!”
秦朝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向山下走去。
等秦朝走出约有十几米远后,花残雨忽然大声说:“我说过,我会治好自己的!”
秦朝顿住脚步,头也不回的摇摇头:“和这个无关的。”
“是为了楚铮?”
“在我踩雷时,我曾经答应过他,只要他不死,我会对他以身相许。”
“可他已经死了!”
“那我就替他守寡。”
“人家有老婆!”花残雨眼角急促的抽搐了几下:“也有情人!”
秦朝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的说:“他人已经死了,就再也没有老婆情人之分,有的只是感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