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月皇宫的国师的请神坛上,停了一艘陈旧的中品灵舟,比颜如玉进仙府秘境时乘坐的灵舟档次还要低一些。
颜如玉和楚寻上了舟先找了位置坐下,身后近二十位金丹期修士,才跟在后头上了灵舟。
盛月皇后将装着上品灵石的储物袋交给了提供这灵舟的修士,供灵舟运行所用,方才辞别了众人,站在神坛上等灵舟离开。
“楚前辈,可以出发了吗?”那驱驭灵舟的修士问道。
楚寻抬了抬下巴。
这家伙真拿她当传声筒了,这么心安理得,颜如玉好好地看他一眼,便对那些人道:“这位道友,请出发吧。”
本来也轮不着她一个区区筑基女修发话,谁修炼到金丹期,却要反过去听一个筑基期的,那还修什么仙呢。
只是楚大能似乎将她看得很重,众人不能得罪,且说她行事也很让人满意,想来终日伺候楚大能这样的人,也是累极了。活着就没有不累的,相互理解些也就罢了。
楚寻脾气阴晴不定,众人也不敢上去触眉头,问点什么修炼经验的,怕是没问出个所以然,就会被他拍死了,故而一路上无比的安静。
其余的人都在修炼,只颜如玉静静翻着盛月皇后给的卷轴,记载着雾国的消息。
雾国乃是被称比失落谷还要危险的地方,多少年开一次不为人所知,但有特殊手段之人总会有法子知晓的,一旦有消息放出来,众人便会往那里赶。
九死一生又如何,雾国可不是失落谷那种只有瘴气,死了都不值当的地方,那里不说遍地是宝,至少活着出来的修士,都腰包鼓鼓的,从此前程似锦,仙途顺畅了。
颜如玉和楚寻进去,是为盛月皇后寻找雪肌精,这种在外界已然绝迹的高阶灵药。
“化龙玺你炼化得如何了?”她给楚寻传音道。
楚寻摊了摊手,掌上是被他揉搓的金色物事,仿佛金子,正是盛月皇后提前给的部分化龙玺,待寻到雪肌精交给她,便可得到余下的化龙玺。
“化龙玺要整个炼化起来才轻松,这样的一点儿,却更加困难了。”他传音道。
怪不得连话都不想说,还摆出一副臭脸,原来是炼化化龙玺有些不得志,她说道:“如今下仙界也没人信奉龙族,就是炼化了也暂时无用吧?”
据说化龙玺是能凝聚信仰神力改变气运的宝物,可云澜界众人只当龙族灭绝了,只留下了神话,谁还会去信奉它呢。
除非楚寻的神龙门,最后真的能够重新建立起来。
“愚蠢的凡人。”楚寻一脸嫌弃地讲道,“化龙玺如果如此简单,我又何必费劲去找它?自然还是有别的用途。”
颜如玉剜他一眼,道:“可惜,还有部分化龙玺落入另外一个凡人花无涯的手里,你还有机会得到整个化龙玺吗?”
楚寻冷冷一笑,一听到花无涯的名字,都觉得冷气都要将整座灵舟冻住了。
原本好好修炼的众人,纷纷睁开眼,怕遭遇敌袭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只是楚寻冒着寒气玩儿,便同情了颜如玉一把,赶紧眼不见为净的闭上眼。
颜如玉心思转了转,终是问道:“你和花无涯什么仇什么怨,每次提到他,你都极不舒服的样子。”
楚寻收起冷气,捏着手里的化龙玺,却是杀气凛然的讲道:“我负伤下云澜界,自保都难,在他手里吃过一些亏。”
他何曾吃过谁的亏,初初下仙界时,这里的修士于他而言,哪一个不是蝼蚁般的存在,不说血脉,不说身份地位,便是修为都千差万别。
却被个蝼蚁坑了,差点误了大事。
颜如玉有些惊讶,还以为不管什么境地,他总不会吃亏,没想到原来和花无涯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那凤九,是被他诓骗了,才助纣为虐?”颜如玉问道。
说到凤凰一族的小公主,楚寻的手微顿,道:“以我的了解,想来她是被花无涯控制了神魂。花无涯此人心机非同小可,又似乎运气逆天,滑不溜秋的。”
让人想掐死他,却屡次总被他逃脱。
莫非他与那凤九还是熟人?那日见他对凤九的神念似乎不太客气的样子,还以为并无交情呢。
颜如玉一叹,却是不知说什么好。
实在她与花无涯交手的次数不多,也就是在月寒派上正面交锋过一回儿,只是那时她的状态不好,才被压制住。故而花无涯究竟难缠到什么地步,她竟不知。
她倏然听见楚寻讲道:“就是不管你与他的私仇,便是因为我,你也要记恨他才是。”
颜如玉一愣,问道:“为何?”凭什么就因为他,她也要记恨别人,他又不是她什么人。
楚寻认真的说道:“我体内的天地煞气,原先在我抵达云澜界前已控制住,就是被他重新引发了。也因此有了后来借睡你的事,因这事,你不该恨他?”
什么叫借睡……
颜如玉无语地看着他,说这种话还这么幅严肃的神情。
“你体内的煞气是从何而来呢?”她问道。
楚寻面上一寒,眼睛眯了眯,迸溅出一丝危险的光亮,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的样子。
颜如玉一讪,道:“不想说的话,就……”
“你只需知晓,我会那样,正是拜你的好师尊虚灵子所赐。”楚寻道,“话又说回来,师尊造孽,弟子还债,竟也是一种缘法。只是不知于你而言,算不算是孽缘。”
每次说到这里,此人总要卡住,又不说出个所以然来。
颜如玉根本就不当真:“做事要讲究证据的,你连个大概都说不明白,谁会信呢。我师尊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把煞气灌入你体内,除非得罪了他,总之必然是你自找的。”
“不可理喻。”楚寻摆了摆手,好好地捏着化龙玺,不想与她聊了。
话说到这份上,颜如玉只好收起卷轴,托着下巴好好地注视着他。
“干嘛?”好好地盯着人,会让人不习惯的。
颜如玉道:“你说清楚。”
“我可没有笑,没必要和你说。”楚寻冷冷地讲道。
当初就说了能将他哄开心了,他就告诉她,可最近他连冷笑都少了,颜如玉觉得前途太渺茫,早就将当初的赌抛诸脑后了。只能看他有没有说出来的心情。
“你真的想知道,不是没有别的法子。”楚寻道。
颜如玉眼前一亮。
“说句虚灵子的坏话给我听。”
“不说拉倒。”颜如玉白了他一眼,让她说虚灵子的坏话,还不如叫她去死来得容易。
楚寻挑眉,道:“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你真难伺候。”
颜如玉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也不看看你说的那叫什么事。叫你去吃粪,或者去喝马尿,你会挑哪个啊?”
明明都是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却偏要别人去做,想得也太简单了。
“粗俗。”楚寻见她连词都不挑了,还把他说的是比作五谷遗留之物,便是一气。
颜如玉乐呵道:“半斤八两,咱两谁更俗?”
楚寻奇怪地说道:“我哪里俗了,我可没说什么不雅的话。”
“你举止粗俗。”颜如玉意有所指。
每次不经过同意,就对她又搂又抱的,还当自己是什么天大的雅士吗,自欺欺人也不带这样的,连风流都沾不上边,还敢说她俗,好大的脸呀。
楚寻眼一眯,目光从她盈盈可握的腰肢扫过。
颜如玉脸一热,搂住自己的小蛮腰,嘲讽道:“可管好你的眼睛。”
楚寻哼哼道:“又不是没摸过,又不是没见过。”当年可是身无寸缕地抱在一起睡过的,他的手那会儿自然也没老实过。
颜如玉脸色一变,啐他一口,道:“流氓!”
楚寻嘴角一勾,正要来个邪邪的笑,倏然想起不能在她跟前笑,便硬生生僵了神色,伤心地讲道:“谁是流氓,还未可知呢。”
他抱着她,可不也是她抱着他。
敢说她耍流氓,颜如玉柳媚轻竖,道:“姓楚的,你别得寸进尺,要不是你乱来,我难道会那样,有病的是你,却要我来承受那份痛。”
当初为了他消除煞气,她可是吃了天大的苦头,连抱着睡都是因他行事考虑不周,才最终不得不那样,敢拿这事编排她,真是忘恩负义啊。
“我没病。”楚寻道。
“本人冰清玉洁,才不是你说得那种人。倒是你,不知如何花眠柳宿,你就是流氓,你就是有病,花酒病。”
楚寻忽然羞涩地讲道:“什么花酒病,完全都听不懂啊。人家的初爱,可是还在的。要是有病,也是你传染的。”
颜如玉噗的一下,本来用神识交流,差点露馅了。
初爱还在,这种话他还真的能说得出口,导致他后头那句她都没太过注意。
“谁会信啊,像你这样的人,必然后庭三千佳丽,所路过的下仙界,便结交数位红颜知己。一个眼神,便有女修为你赴汤蹈火,一个转身,便有无数人追随衣袍。只怕你不知辜负过多少人,有过多少不知名字的孩子,真是造孽啊。”
楚寻见她说得起劲,忽然插一句,道:“我这么好,你会不会为我赴汤蹈火,会不会追随我左右,会不会给我生我不知道名字的孩子?”
这话说得实在没脸没皮,然而他看过来的眼神却如此澄澈,充满了认真,叫人分不清他是在胡诌,还是在真心实意发问。
然而,颜如玉心里也有自己的答案。
她笑了下,打算回点什么。
却轰隆一下,有什么撞到了灵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