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要劫个色

葫县的山路上……

一辆马车蹒跚地前进,精美细致的窗椽垂在绒帘之下。壮健的辕马是骟过的,车夫更是老手,虽然山路崎岖但是步伐稳健。

车子前端的铜挂马扶手被擦的锃亮,木质的车轱辘上包着角铁,车后的行李架更是臃肿,竟将马车压的微微翘起。

能用上这**车的人非富即贵,而车夫身上的号衣和轿车帷幔的颜色,更是宣告车辆的主人乃官身。

马车两旁跟着数名身着锦装的仆役,用高人一等的眼光巡视着路人,如果哪个农夫敢向马车投以粗鄙的眼光,立刻就被狠狠地瞪上一眼。

大多数路人都会立刻低下头,不想找麻烦,却不妨碍葫县大佬的科研精神——齐木正在仔细研究着车辆的行进路线,专心程度丝毫不亚于马车的车夫。

他旁边立着一人,也在专注观察,观察着能看到的一切,从仆人鲜亮的制服到车后的行礼包裹,然后再回到窗椽上,神情像个饿极了的乞丐盯着包子笼屉一样,贪婪地仿佛要用眼睛剥开蒸笼,然后吃掉里面的肉包子一样。

所以这个男人虽然目光炯炯有神,但流露的不是智慧而是狡黠,不是坚毅而是贪婪。

“毫无疑问,”他说着,把搭在额头的手放了下来,然后做了一个不在意的动作,“毫无疑问,消息是正确的,这伙人肥的流油。”

“齐爷,”转过头来对着齐木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齐木沉思片刻,指着前面道:“等他们进入这段道路,就可以动手了。动手要快,那个车夫是老手,他也可能会驾车逃走,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不得大意。”

男子不以为然,与齐木不同,男子可是一线人才,而且经验丰富,都是手到擒来。

但是老板的话还是要听的:“是,老大。”

绑架敕命夫人可是大罪,官员家属可是文官集团的禁脔,即便是朱明皇室也不敢随意处罚官员的家属——特别是正妻或嫡母,也正是朝廷会敕封官员母亲或正妻的原因之一。

所以齐木不打算露面,这次的目的是要彻底打断花晴风的脊梁,让一县之主连反抗他的想法都不敢提起。

一旦身为七品孺人的苏雅被杀或者下落不明,齐木就要考虑文官集团的反扑,虽然花晴风是个废物,但是朝廷中可不都是吃素的,如果说这些人豺狼虎豹,齐木最多算是只兔子。

同样的道理,齐木也不可能真的杀死朝廷命官——除非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

这种投鼠忌器本来是花晴风最大的本钱,但是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齐木当然也不会去提醒他。

绑架苏雅正是为了加强这一优势,让花晴风意识到齐木有决心和力量,当花知县发现他或者他家人的人身掌握在他的手里,那么就像男人的下体被抓住一样,只能气息奄奄地求齐木放手,那么齐家在葫县县城内将真正做到一手遮天了。

但是这个计划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花晴风对苏雅的心意。

如果花晴风不在乎苏雅,或者说他想趁机把苏雅灭了,那么齐木岂不是正好把刀子递到了县令手里?

据齐木所知,花晴风对苏雅颇为珍爱,但是他是依靠丈人的庇荫,才衣食无忧地考上进士,本不当有问题。但这种类似赘婿的身份,很可能让骄傲的两榜进士心怀怨望,如所有心思阴沉的读书人一样,明面上的尊重,一旦有机会将变成最可怕的报复。

这样的话苏雅就成了烫手山芋,如果杀死她或者长时间下落不明,那么齐木就要收缩家产,以防止朝廷可能的反扑,这势必影响齐木的势力,而拥有印把子的花晴风很可能利用这次机会,蚕食齐木的葫县。

而如果轻易放掉苏雅,那么花晴风就会知道齐木没有足够的决心和胆量伤害到他人身安全,那么县令行事就会变得肆无忌惮,依然会蚕食齐木的葫县。

在手下冲向苏雅的笼屉时,齐木重重地在心里许愿道:菩萨保佑,你丈夫在乎你。

苏雅努力在颠簸的车厢里坐直,而她的丫鬟已经颠地七荤八素了。这条驿路已经多年没有修过了——实际上从未修过——木质的车轮将所有的崎岖送到了乘车人的身上。

自从丈夫将苏雅封在房间中后,苏雅心中就有一种振聋发聩的声音,就是一定要到铜仁县去上香,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什么人挡路。

所以她稳住了花晴风,装作不会再去上香,实际上已经最好了所有准备,瞒住丈夫并不难,几乎所有的下人都是苏家买下的,而花晴风又不是一个特别精明的人。

今天早上房家兄弟为了田产打上公堂,苏雅就知道机会来了。

自古以来对于县官最怕的案子不是命案大案而是家产案,命案固然会让州县的考评上蒙上一层阴影,但是最多也就是问个教化不力的责任,只要在纳粮纳税上做的出色,也不是不可以原谅。

毕竟明朝的州县只能是自行审结杖一百以下的案件,对于命案大案县中只做初级的侦审,定罪是三法司的职责,错了也不会怪到县官身上。

简而言之,如果朝廷认为你做的不错,即便发生一两个命案,你也不会丢官——如果这个命案是县令做的除外。反之如果朝廷认为你做的太差,即便县中无命案,你也要罢职。

但家产案就不一样,这是县官必须负责的案子。即使县令不收贿赂,中立判案依然会有人不服。然后“窦娥们”会亦步亦趋地上告,从府、省甚至到刑部大理寺,然后再回到县中,某些官司甚至会绵延数十年之久,时刻提醒着朝中大佬们这里有个不称职的县令。

古代某些大家族的家产官司甚至可以让数十名知县丢官罢职,这还是他们秉公办案的情况下。

所以在花知县最头疼的时候,就是聪慧的苏雅避开愚蠢的丈夫奔向幸福的时刻。

但是离开小小的县城后,苏雅看着两旁穷山恶水,恐惧从心底慢慢爬了出来,直到弥漫全身。

苏雅是个七巧玲珑心的女子,怎么可能比**丝出身的华乡长看得更少?明朝奉行“皇权不下县”的小政府主义,虽然强盗不似宋朝时那般牛逼,但是依然是遍地扎根。

而驿路更是滋养强盗的大动脉,行动缓慢的商队是再好不过的肥肉,而脱离大宅门的闺秀们,则可以让粗鄙的强盗尝到他们本应一生都无法见到的姿容。美女和财富能将最温顺的兔子刺激成肉食猛兽。

苏雅一行加上车夫也不过六人,上香带的贡品散发着财富的香味,即使这群饿狼刚吃饱或者看不上这点财富,苏雅的千娇百媚也会叫他们食指大动。

这并非是臆测,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强盗叫“一条龙”,在葫县到铜仁这段驿路上为所欲为,甚至能聚集数百亡命为其效力,州县根本不敢直面其锋芒。省里派大军多次捉拿,他把手下一散,带着几个心腹逃入大山之中,谁也拿他没办法。

据说这几年他这口味都养叼了,非大富商不抢,非美良家不动——苏雅正好符合这两点。

更有一个“一窝蜂”武功高超,来无影去无踪,在整个贵州官府面前也显得不可一世。

在这个强盗横行的黔地,这并非是骇人听闻的故事,作为官夫人的她是可以看到发给花晴风的文书。

所以苏雅往往会看到这样的事情:某一辆华美的暖车或者一驾漂亮的彩轿,本来应当出现在它主人的娘家或者上香求子的庙宇,却没有抵达,人们不知道这群人出了什么事情,还以为他们在山中迷路了。

然后隔上十天半个月——时间与车轿主人的容貌成反比,如果车轿主人貌美如花,等待的时间会大大缩短,可能只有两三天——人们变会在驿道旁的某个树林,某个山沟里发现一具赤身裸体、满身污秽的尸体,尸身上面的锦衣绣袄往往被迫不及待地撕成一条一条了。

而葫县的情况更乱,由于刚刚改土归流且知县无能,在齐木的放纵下,普通的**也开始做一些目无王法的事情。

但是苏雅无视了一切的危险,将这些强人视为无物,一边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一边大张旗鼓、义无反顾地驶向飞山庙。

毫无疑问苏雅绝对不是她丈夫那样的懦弱之辈,虽然是个妇人却比花晴风勇敢的多,如果她是县令她敢直面齐木,让他知道谁才是葫县之主;

如果她嫁给一个顶天立地姓叶的英雄,哪怕是成一名妾室,那么她将成为他最出色的女诸葛女档头。

所以苏雅,伟大的巾帼女勇士!花木兰、樊梨花、穆桂英在这一刻灵魂附体!在这一刻她不是一个人在走向强盗,不是一个人!

不过虽千万人之中吾亦往矣的勇气,在简简单单的一句“动手”中土崩瓦解了。

首先是苏大惊恐地哇哇大叫,然后有人拼命砸地的声音,声音之大也不知道用什么砸的,频率之高估计不太可能是脚。

最后是车帘被印上红色的花朵,车夫滚落到车底的声音。

车厢内充满惶惶不安,身旁的丫鬟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看向轿帘的小脸就像一只小狗的讨饶的神情,急急地但软弱地摇着下垂的尾巴时的神情。

平时的话,苏雅一定会大声斥责这个不像话的行为,虽然她不能斥责丈夫,但是不妨碍她在丈夫面前斥责自己的贴身丫鬟,并暗示她不要像某个姓花的书生一样软弱,她可是苏雅的丫鬟。

可惜这不是平时,现在的苏雅也把双肘缩紧在杨柳腰旁,将纤细而不失丰满的玉足慢慢缩回裙下,缩成一团尽量少占地方。苏雅的心像铁锤似地打着胸口,艰难的呼吸,尽量少吸取不必要的空气。

仿佛过了一甲子那么漫长,苏雅终于看到车帘突的一下被逮下,一张油光光的丑脸伸进来一看,目光便钉在她的脸上拔不下去了。

有两个圆圆的下巴上的嘴巴惊艳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结结巴巴地吐出:“我……我……我要劫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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