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病人丈夫的决定,护士马上返身回到手术室:“医生,病人丈夫签订了同意书,保大人。”
“好。”主刀医生点点头,马上就投入到更紧张的手术中。
可躺在病床上的晨露却不同意了,她甚至想抬起虚弱的手臂,阻止这一切,可怎么也抬不起来。她只好扭过头,对着医生哭泣道:“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保孩子……”
可医生不打算理晨露,没想到晨露强撑起强大的意志力,虚弱的说道:“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医生面露不舍,虽然这孩子在子宫里缺氧,可此刻并没有胎死腹中,还是有生命体征,当下只好说道:“他……他也危在旦夕。”
“我……我要见我老公最后一面。”
听到这要求,医生似乎有些诧异,可看到晨露脸上决绝的神情,她也是女人,她此刻自然明白晨露想要干什么。
罢了,即使是违规,也帮她一次吧。
医生让护士给病人丈夫穿好无箘服,进了手术室,站在手术室和开刀病床之间的走廊上,透过墙壁上的通话机和里面进行通话。
陆礼超穿着无箘服,他看不到里面什么样子,只好自己先稳住心神,柔声安慰道:“老婆……我在这。”
“老……老公……”晨露在病床上无力的唤了声,泪水就再也止不住了流了下来,“老公,孩子,一定要保孩子,不能没有失去孩子。”
陆礼超的眼泪无声滚落,他的手覆着整个通话机,语气带着卑微的恳求:“可是,老婆……我不想失去你……”
晨露越发哭的厉害,局部麻药似乎有些过了,铺天盖地的疼痛开始慢慢袭来,可晨露顾不上疼痛,痛哭出声,她不想离开陆礼超,不想离开他们的孩子,他们还有那么多的浪漫时间要度过,还要一起白发苍苍到白头。可是,这一切,马上就都要没了。
“求你……求你保孩子。”夫妻之间恳求的语气,对命运不公的控诉,都让手术室里的医生和护士们听的潸然泪下。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老婆只有你一个!”陆礼超感觉自己此刻的痛,似乎要穿透整个身躯,压的他快透不过气来了。
晨露哽咽出声:“我……我只有一成多的机会,放弃吧。孩子重要。”
“一成我也不会放弃!”
“即使我活了,我会恨你一辈子的。”晨露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都在渐渐失去,只剩下最后一丝力气,“老……老公,求你……孩子……”
“病人家属,产妇存活只有一层,而孩子还有七成多,请尽快做决定。”医生在手术床边催促道。
“我两个都要!”
医生深深叹了口气,让护士带家属离开,手术继续中。
“止血钳……”
“血压继续下降,加大输血量……”
“产妇陷入深度昏迷……”
……
医生的额间的汗越冒越多,一侧的护士帮她擦着,整个手术室渐渐笼罩着一股紧张,恐惧的气氛。
“滴……”
心跳监视器发出刺耳的声音。
护士看了一眼,脸色发白道:“病人心跳停止了!”
心跳监视器上,原本小幅度的曲线此刻变成了一条毫无生气的直线。
“马上电击。”
护士急忙拿过仪器,可直线依旧还是直线。
医生手里的动作还在继续,她很清楚大人的存活几率几乎是0,如今之计是马上要救出孩子,正在和死亡做斗争。
“孩子出来了。”站在一旁的护士看到医生从子宫里取出一个闭着双眼的胎儿,呼吸十分微弱。
“马上把胎儿送儿科重症监护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手术室都安静的只剩下医生和护士的呼吸声。
最后,医生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深深的叹了口气,声音饱含无限惋惜,道:“抢救无效。产妇于今日一点十五分产下一名*,于一点二十一分去世。”
手术室外,得知结果的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告诉我,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陆礼超还是不肯相信,晨露就忽然这样离开了。他冲着医生大吼,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医生也十分理解病人家属此刻的心情,却也无能为力。虽然现在医学已经十分发达了,但因为难产,胎儿缺氧,产妇大出血等各种原因造成的产妇死亡也还是存在的。可她也无能为力,但至少她帮产妇保住了孩子。
陆礼超无力的蹲在地上,他抱着头,胸口窒息的他几乎要昏厥过去,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再也控制不住了,悲恸的哭声在整个走廊里回荡着,让在场的人听了无不感到心酸。
终于赶到医院的付辛白,站在走廊的尽头,看到自己兄弟如此悲痛的模样,他的心也跟着难过起来。付辛白的目光,凝聚成一道嗜血的光芒,脸色苍白的可怕,他走到陆礼超身边,将他整个人扶起来,正色道:“振作起来。”
刚出生的婴儿已经送到了监护室,因为是早产儿,又在子宫里缺氧了一段时间,此刻情况也是十分危急。
萧碧一路跟着护士去了儿科监护室,站在监护室外面,透过玻璃窗看到那个小小的人儿,紧闭着双眼,脸色有些发紫,小小的鼻子处戴着氧气罩。萧碧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落,就是这小小的人儿,是嫂子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
陆礼超听到付辛白的声音,木然的抬起头,原本清澈的双模此刻覆盖着浓浓的哀伤,嘴里只是不断的喃喃着:“她走了,她就这样丢下我走了……”
“对不起。”付辛白想来想去,竟只剩下这三个字是可以对陆礼超说的。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将宋紫瑜带回别墅,如果不是因为陆礼超和他是铁哥们的关系,唐川洛又怎么会盯上他,又怎么会拿晨露和宋紫瑜做交换?
护士拿着死亡证明给陆礼超签字,看着眼前这男子瞬间出现的胡渣和发红的眼圈,护士也一阵同情:“你去看看她吧。”
另一名护士将晨露推了出来,覆盖着一层白布,就停在距离陆礼超十步远的地方,可他却知道,这十步,就是生和死的距离,是这辈子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付辛白的心忽然抽搐般的疼痛起来。五年前,他没来得及见许一诺最后一面,只在殡仪馆看到了她的骨灰,那时候就觉得整个天的塌了下来。现在想想,老天爷何尝不是可怜他,没让他亲身面对这样的生离死别。
徐晓阳第一个扑到晨露遗体上,大声哭泣:“晨露姐姐,你醒醒啊,你醒醒啊。”徐晓阳和晨露相处时间不长,也就因为萧碧生病见过几次,可却觉得前几天还笑着和自己开玩笑的人此刻变成冷冰冰的尸体,她只觉得心痛难以,更何况是陆礼超。
而恰在这时候,爱默的病却忽然发作了。她只觉得脑海里似乎这一幕出现过,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等她想再仔细回想下的时候,那熟悉的刺痛感就毫无防备的全身袭来,痛的她几乎无法站稳。
站在她不远处的柯乐看到了,急忙扶着爱默坐下,知道她这是老毛病了,就和上次在榆县第二人民医院看到的一样,从爱默的手提包里找到了止疼片,又去找护士要了杯温水,一起递给爱默。
吃了药似乎好些了,爱默的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了,对柯乐道了声谢谢。众人的心思都在陆礼超和晨露身上,倒也没其他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
陆礼超掀开白布,看到晨露那熟悉的面孔,却紧闭双眼,再也不会睁开双眼瞪着他了,不由悲从中来,他为她梳理头发,拿出湿巾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污渍,亲吻她的唇角,语气十分温柔说道:“老婆你放心,我会带大孩子,会和她健康快乐的生活下去。你在那边,也要好好的。”
熟悉的唇,熟悉的眼睛,熟悉的额头,陆礼超慢慢的吻着,直到最后在头顶发际处留下一个深深的吻,他才用白布将晨露盖好,对着护士感激说道:“请让她安心走吧。”
简杰将柯乐拥入怀里,眼角泛着湿润。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或许前一刻还在为某些小事情起争执,做无谓的恼怒时候,下一刻或许就再也没机会向对方道歉,或和对方说句我爱你了。
人,活在当下,也一定要懂得珍惜。简杰手臂收了收,将怀里的人又抱紧了几分。
徐晓阳再也控制不住,直接飞奔到凌暄怀里,张开双手将凌暄紧紧抱住,哽咽道:“凌暄哥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怕现在不说,下一刻就没机会说了。”
凌暄心里叹了口气,这傻孩子。即使她不说,难道自己就感觉不到吗?又不是傻子。
“我知道。”
徐晓阳抬起头,泪眼朦胧里仿佛看到凌暄看着她的双眼里,有着心疼,怜惜,还有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徐晓阳很想问问他,对自己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虽然她很清楚,许一诺在凌暄心里的重要性。
可徐晓阳不敢,她一直对自己说,做人不能太贪心,她如此喜欢着凌暄,而此刻真切的抱着他,他也没推开她,反而说了句我知道,难道就不是一种暗示了吗?
看着眼前,爱默下意识的望向付辛白,可她发现原本还在看着她的付辛白,在触到她的目光后,那眼神顿时变冷,仿佛是不经意间瞥到她一般,马上冷漠的看向别处。
他,对我根本就其他意思吧?爱默自嘲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