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安跪在染染家门前,哭的那叫感天动地。
要是不知情的人,肯定是会被他蒙骗住了,不过当初林子安和林邹氏跑来染染家丢休书时,可是大张旗鼓来,那时候林邹氏怕白家会缠上来,更是把动静闹到最大。
“这位公子,我们家没有叫白大丫的人,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秋娘站在门前冷淡的道。她在染染家住了半个多月,和白张氏、染染、白无双甚至是白云铭都相处融洽,自然也听白张氏提起过染染的这桩婚事。
秋娘自己本身也是被夫家欺负到无家可归之人,对于这种渣男生物,她是很反感的,更不要说这个林子安在染染的爹刚去世一个月就跑来丢休书,别人家就算是不满意这门亲事,顶多也是两家协商把婚退了,哪有人都还没把人娶回家,就休了的。
这在秋娘看来林子安是渣到了新的境界,既然当初选择了这条路,今日又何必跪在这里求原谅?
不就是看到染染家日子过好了,手里头有钱了,林子安才巴拉拉的跑来,不然,这渣男会回头?
王二狗手下的那些工人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当初帮着染染家建房子时,他们都还议论过,还为染染打抱不平过,在他们看来,染染是个能干敢干会持家的小姑娘,对于他们这些糙汉子来说,娶媳妇不就是希望媳妇有持家之道吗?
这染染除了黑了点,现在脸上有几道疤痕外,别的都挺好的,农家人过日子最主要还是讲究实在,漂亮有什么用?是能当饭吃还是能换成银子花?
“没有,我都打听清楚了,夕阳山山下第一家砖房就是她家。”林子安急忙说道:“婶子,劳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林子安来了,我想见见大丫。”说到后面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不管她要打要骂我都能接受,毕竟,当初是我做错了,只要她能原谅我,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的跟她过日子,我也会让她过上好日子。”
林子安抬眼急切的看着秋娘。双眼流露出的深情让不知到内情的人还以为是染染把他怎么着了呢!
他能迷惑的住的不过是那些不知内情或是对染染家有意见的人,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林子安和染染的那点破事,所以大家不仅没有帮着说话,还在一边看好戏。
秋娘也有些不耐烦了,大中午了,她正准备午饭呢,被这么个渣男拦截在这里算怎么一回事?
“这位公子,我不认识什么大丫,我家主子虽然也姓白,但可不是这个名,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请你离开。”
“我不走,大丫要是不原谅我,我就跪在这里等她,直到她原谅我为止。”都说女人心软,他都如此放低了姿态,就不信白大丫会不原谅他,说完话后,林子安多一个字都不说,直接跪了下去。
想到很快就会被请进这个漂亮的砖房里居住,林子安就一阵激动,至于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什么的他又不在乎,都快要饿死了,他要是还在乎脸面也不会跑来这里。
秋娘对于这个固执又不要脸皮的渣男真是反胃到了极点,刚想说什么,身后就传来白张氏的声音:“秋娘,不用管他,他爱跪就跪着吧!”
“是。”闻言,秋娘直接转身回了院子。
林子安傻眼,一抬头就看到现在院子里的白张氏,以前他经常跑来白家,跟白张氏也很是熟悉,他有时候都会想,白张氏这么漂亮为什么会生出白大丫这么丑又傻的女儿?
白张氏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每次来白家时,他都很羡慕白家的孩子,有个这么能干又漂亮温柔的娘亲,可是这次见面她怎么就不一样了,林子安暗暗想着,莫不是白张氏还记恨着他休了白大丫的事情?
天地良心啊!这一次他是真心回来求原谅的。
“伯娘,你听我解释,那次的事情真的不是我的主意。”看着白张氏那平静到毫无波澜的眼神,林子安心里一紧,他会跑来这里早就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当然了,他对自己的颜值还是很有信心的,以前白大丫每次看到他不都会脸红红的么?这次他送上门来,诚心道歉,就不信白大丫会不动心。
林子安哪里会知道白大丫的内里已经换了一个人了,再说了原本的白大丫对他也没什么感情,她不过是甚少和外人接触,所以对林子安有些好奇罢了。
“不管是不是你的主意又有什么关系?我白家庙小可高攀不上你这个城里少爷,你该去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成亲,咱们两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家小染也自有良缘。”白张氏淡淡的看着他,看着林子安跪在那里好像一瞬间就回到了两个月前,那时候林子安和林邹氏雄赳赳气昂昂的跑来白家大闹一番后丢下一封休书就离开了。
那时候的她连护着三个孩子吃饱喝足的能力都没有,而婆婆也不会为自己的女儿做主,这件事她也只有压在心里。
现在林子安回来求原谅时,以前看不清的事情反倒是看清了,她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有秋娘陪着聊天解闷,很多染染不会跟她说的事情她都知道了一二,比如林子安的母亲林邹氏病重,而且还是那种花柳病。
要知道林邹氏已经守寡十几年了,早些年没得这种病,这时候得了,白张氏猜也猜得到是怎么染上这种病的。
林子安会回头来她家求原谅,不过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想要靠过来罢了,要是他们白家还是和刚刚被赶出来时一穷二白的,这林子安会来么?
还别说白张氏这次是猜对了,林子安确实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迫不得已才跑来杨河村找白大丫的,他自认为自己风流倜傥、才貌双全,配白大丫这个丑女已是委屈至极,可现在他和他娘亲两人蜷缩在城外的破庙里,每天不仅要遭受那些乞丐们的谩骂还会被那些小乞丐们欺负。
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已经沦落到要去集市捡烂菜叶为生了,而城里的烂菜叶原本就有人捡去喂猪,他每次去和别人抢时,总会被嘲讽上几句。
“伯娘,我错了,求您原谅我,只要您能原谅我,我愿意一辈子当牛做马为您效劳。”林子安做出一副诚恳的模样,他心里暗暗道:只要取得了白张氏的原谅,他就可以更进一步入主白家,以后这砖房是他的,白家的一切都是他的,至于要不要娶白大丫?那就看白家有多少家产了,如果家产丰厚,他就勉为其难娶了,等到把白家拿捏在手里时,踢了就是。
在林子安看来,白大丫这么丑脑子又有问题,除了他还能去哪里找个与他一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人?
“想要我娘原谅你,那就拿出诚意来。”染染快步从后面走来,把背上的背篓取下来,“娘,您怎么出来了?这点小事女儿自己就能摆平,您身子还虚着呢,快回去休息。”回去休息是假,主要染染是不想自己彪悍的一面把自己娘亲给吓到了。
“你这孩子,我回去就是了,这背篓怎么这么重?”白张氏一边笑着,一边接过染染刚从背上取下来的背篓。本以为背篓里只是些草药不会很重,没想到提起来以后才发觉分量不轻。
染染唇边勾出一抹浅笑:“今天运气好,我上次在山里设了几个陷阱,刚好捕到了两只山鸡,秋娘,咱们等会儿吃辣子鸡吧!”
“好啊!染染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山里野物是多,但是除了猎户,一般人家是难得吃上一些野味的,虽然这山里的野物没有家养的味道好,肉质比较柴,不过就是图个新鲜罢了。
安抚好娘亲,染染转过身看着林子安,她记得她刚过来时第一次去林家,林邹氏是如何羞辱她兄妹的,也记得因为抢肉不成、又急着攀附上李家林家人跑来她家里丢下一封休书。她没有对他们做些什么就已经是开恩了,怎么这渣男还不要脸皮的贴上来?
“你是白大丫?”林子安有些怪异的问道,别怪他现在有些认不出染染了,以前只觉得染染又黑又丑又矮,但现在站在他眼前的女子虽然穿着粗布麻衣,皮肤还是很黑,头发乱糟糟的一团时不时几根发丝被风吹到脸上,身量比他记忆中的高了一些,整体来说比以前更丑了,以前顶多是黑的让人不会注意到她的五官,现在她右脸上那几道疤痕,实在是太吓人了。
“你眼睛坏了?还是耳朵聋了?我不叫白大丫,我叫白染染。”染染倒是没什么情绪,说到底这不过是她爹给她找的一个前未婚夫,现在他们之间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呃。”林子安看着这张丑陋的脸,有些害怕的移开了眼,虽然改了一个好听的名字,但是配上这么一张脸也是白瞎,他吞吞吐吐的道:“前些日子我是被鬼迷了心智,才做了伤害你的事情,你的脸怎么了?”林子安心里暗自嘀咕着,莫不是他那时丢了休书后,白大丫羞愧到没脸见人,这才把脸划伤了?
要是染染知道林子安的想法,肯定会把人直接丢出去,自恋是种病,得治!
“你来有什么事吗?”染染并不回答他的问话,而是问他的来意。
虽然染染已经猜测到了林子安的来意但是在听到林子安亲口说时,染染还是觉得这林子安实在是刷新了她对无耻的下线。
“你最近都没去我家,我娘她想你了,所以叫我来看看你们。”林子安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你刚才不是说是来道歉的?怎么又变成来看我了?还有我和娘熟吗的?她怕不是想我,而是想我那天提到你们家的肉吧?”染染好笑的看着他。
此时是中午时分,大家都要吃饭了,所以围观的人倒是少了一些,剩下的人都是在隔壁建房子的,他们和染染可熟悉了,时常一起聊聊天,有时候染染家有什么好菜也会招呼他们一起来尝鲜,分量是不多,但是大家为的也不是那口吃的,而是那份心意罢了。
王二狗时常来染染家和白云铭讨论生意经,白云铭的手艺经过这段时间的锤炼已经更够独挡一面了,虽然还没有达到白传祥的高度和要求,但是也不差,王二狗帮着白云铭接了不少的木匠活,可以说白家第一个有固定收入的不是染染,而是白云铭,只要他认真做事,染染觉得很快白云铭的名声就会打出去,到时候开个家具铺子,生意应该会很好。
“依我看,这小子就是来吃软饭的,你闻闻他身上这是什么气味?酸臭酸臭的,小染啊,你可别看到他这张脸就心软了,我看他就是摆明了来打秋风的。”王二狗说着还不忘捂着鼻子,以此表示对林子安的嫌弃。
“哈哈、、、、、、老大,你这话说的甚合我心,我就说嘛,兄弟们今天干活也没出什么汗,怎么这里老是有酸臭的气味,原来是这个小子身上散发出来的,你说他是不是刚从乞丐窝里爬出来?”旁边一个汉子接口说道,话落,在场七八个汉子全都大笑起来。
林子安还跪在地上,涨红了一张脸,一开始是被白染染那不留情面的话语给堵住了嘴,现在是被王二狗他们的话气的浑身都发抖,他明明昨晚都去河边洗干净了,为了今天来这里会有些颜面,他还特意把衣服提前两天洗好,没想到来这里还是被人羞辱一顿。
“你们太过分了!我可是白大丫的未婚夫,以后是白家的女婿。”林子安反驳道,虽然他已经无家可归了,但是心里还是接受不了这些汉子们的嘲讽。
“别,林子安,我们之间可没关系,我叫白染染,你充其量也就是白大丫的前未婚夫,不过这关系现在也没了,你不会忘了你两个月前做了什么事吧?”染染打断了林子安的话,她可不想和这个林子安有什么关系,而且当初是他义无反顾的丢了休书给她,她那时候都没有觉得受委屈,现在林家在城里名声已经臭大街了,唯一的房子都卖了,到现在流落街头后,倒是想起了他们白家的好,可惜,她又不是备胎,没有用扫把把他赶出去就已经算是客气了。
“染染,那时候我是脑袋浑了才做的,你原谅我好不好?”林子安连忙表痴心这次倒是记住了喊染染的名字了:“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对你好的。”
信你有鬼,染染眉头紧皱,看着林子安那着急的神色,不由得想着,她那便宜老爹的眼神差的也是可以,连这么个人渣都看不出来,还巴巴的把自己的闺女往火坑里推,好在一开始林子安就自己作死了,要不然她都会忍不住休了他,就算是最后要跟这个人渣成亲了,她白染染也会逃婚。
“行了,你别说了,我相信你已经改过自新了。”
林子安一喜,他就知道这个白大丫很好哄骗,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动了,不过染染接下来的话直接让他俩上的得意之色僵住了。
“在失去了房子、温饱后,是个人都会有所改变的,我相信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看在我爹以前跟你爹的关系上,我就给你出个主意,你说你一个男子汉,每天都在城里靠跟那些大娘们争夺烂菜叶过活,你好意思吗?”染染这话一出,王二狗他们直接呆了,看向林子安的眼神都变了,原本以为林子安只是个负心汉、势利眼的小人,现在看来这完完全全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啊!
林子安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没想到白染染居然会知道他家的情况,手紧紧的握成拳头,额头的汗水流到的领子里他也没察觉,更不要说去擦了。
“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那些粗活脏活估计你也干不了,不过好在你还有一张还称得上俊俏的面容,勉强能够当个小倌,总比你捡菜叶强。”说完后,染染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她得去洗个澡,下午的事情还多着呢,她对王二狗说道:“我刚才在山里采了一些消暑的药材,等会儿熬成茶水后,你们过来喝一碗,这天气着实热的很,可别中暑气了。”
“好,小染,多谢了,你要是有什么麻烦事,跟咱们兄弟们说一声,咱们帮你摆平。”王二狗说着,狠狠的瞪了跪在地上的林子安一眼。
“我以后有摆不平的事,肯定不会跟你们客气的。”染染笑着道:“我先进去梳洗一番,你们等会儿过来吧!”
说完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林子安,自顾自的进院子去了。
王二狗招呼自己手下的兄弟们也回到工地吃饭。
刹那间,染染家门口就只有跪在门口的林子安,他耳边还回响着刚才染染说的话,林子安的脸色都发青了,她怎么可以这么羞辱他?当小倌?那不是明晃晃的嘲讽他干嘛不去卖、身、吗?
林子安阴霾的看着在院子里打理头发的染染,他不明白他都下跪认错,也愿意娶这么个丑女了,为什么她还不能接受他?是欲擒故纵还是她真的不在乎他了?想到白大丫刚才那咄咄逼人的模样,林子安突然觉得这个白大丫好陌生,除了一样黑外,没有一丝与他记忆里的白大丫重合的地方。
想要起身离开,可想到还在破庙里等着救命的林邹氏,林子安刚刚抬起的脚又跪了回去,他就不信了,他一直跪下去,这白家的人还能当作没看见?
烈日炎炎,风似乎都染上了温度,吹来时不仅没有丝毫的凉意,更是让人燥热不已。
白云铭今日去了山里抬木头,回来时就看到有人跪在自己家门口,远远看过来时还以为是哪个人跪错了地方,等到到了家门口才发现跪着的人是林子安。
对林子安白云铭谈不上有什么感触,只觉得此人懒惰至极,以前跟着他爹学艺时,吃的比他们父子加起来的都多,但是干的活连他一个人都比不上,每天上工时就等着下工吃饭,干了几天就想着休息,那时候要不是为了大妹以后的日子能够过的好点,他都有点忍不住要说他几句了。
后来林子安无缘无故休弃了染染,白云铭对他的感观更加不好,此时看到他跪在自家门口,他也不愿多看他一眼,自己抬着木头就往院子里走去。
林子安正跪得头昏眼花的,膝盖酸疼的很,头顶也快要冒烟了,他一边左顾右盼一边瞧瞧的抬起膝盖,他想着,只要没人看见,就没人知道真相,人家说起来的时候也会觉得他的诚意已到,就不会抓着那张休书不放了。
只是林子安怎么也不会想到王二狗和他手下的兄弟们都抬着板凳在另一边的墙头偷摸的打量着,对于他那副作态,全部都入了他们的眼,王二狗表示:这个男人不仅是个渣还是个虚伪做作的渣,枉费他身为人,还侮辱了男人这两字。
“大壮。”林子安在看到白云铭的时候,立刻就跪得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对于这个白大丫他以前是打心眼里看不起的,只不过现在看到他可以住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林子安的心里涌出一股嫉妒之色,连情绪都快要控制不住了。
白云铭冷淡了看了他一眼,连应声都没有,抬着木头就进院子去了。
林子安本来想要起来的身子僵在原地,原本以为白大壮会客套几句让他起来,他还想着要不要推脱一下以表自己的诚意,然后在白大壮三番四次的请求下他再站起来也就面子里子都有了,没想到白大壮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白云铭刚放下木头,白无双就从自己的房间跑了出来:“哥哥,姐姐今天抓到了两只山鸡,我们中午吃辣子鸡,你高兴吗?”
养了两个月后,白无双倒是长了一些肉,笑起来可爱极了,白云铭摸着自家小妹头上的两个小发髻,微微一笑:“高兴,你是不是更高兴?”
白无双眯着眼睛,露出两个小酒窝:“嗯,哥哥,你去洗手,等会儿就要开饭了。”
“好。”两兄妹谁也没有理会跪在门口的林子安,牵着小手就往厨房而去。
染染家的厨房就在大门的一侧,离李子安跪得地方很近,很快跪在外面的林子安就闻到了一阵阵饭菜的香味,有肉的味道,也有辣椒的香味,林子安舔了舔唇,目光游离到那扇飘着雾气的窗户,很显然香气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
他忍不住狂吞口水,太香了,他活了十几年也就只有那三个月跟着白传祥去上工时可以吃到这么香的饭菜,以前在家时,家里有一点肉他母亲都是拿去炖汤,炒菜时也舍不得放油和佐料,自然是没有这么香的。
他只是闻到了香味就知道这些菜肯定好吃,更不用说吃的人,怕是要把舌头都吞下去吧!想到自己还在这里跪着,而白家那些人倒是在屋里吃香喝辣,林子安心里的怨恨又添了几分。
林子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做的事情对不对,他只会把自己每次的失败和落魄都强加在别人身上,在他看来自己是不会做错事的,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因为迫不得已。他们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他的难处和苦楚?
太阳越来越烈,王二狗他们估摸着白家已经吃完饭了,他们才过来,这时候锅里的消暑凉茶刚好熬好,看到他们过来,染染连忙招呼:“都坐,这好这里还有些菜,你们也都尝尝,这是我今天做的新菜醋溜鸡,你们尝尝,味道可好?”
染染喜欢做菜,只要她有空家里的饭菜几乎都是她准备的,王二狗他们在这里吃过好几次的菜了,自然知道这些菜怕是染染特意留给他们的,大家都那么熟了,自然不会讲究那些虚礼,大家纷纷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好吃,小染,你要是去开个酒楼,生意肯定很好。”王二狗一边吃一边夸赞,他在这里干活这么久,几乎每天都会来白家蹭饭,他都有些害怕等这里的工程结束后,没机会再来这里吃一口,又很怀念白家的饭菜肿么办?
如果染染去开个酒楼什么的,他肯定是忠实粉丝。
“是啊!你这些菜都是怎么做出来的,太好吃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说道。
染染一边给他们舀汤一边笑着道:“我随便做的,你们喜欢就好,来,这是消暑的汤药,多喝点,现在天气这么热,你们还要上工,实在是辛苦。”
“养家糊口哪有轻松的?”王二狗不在意的道:“我们以往出门上工都会瘦个几斤,没想到这次来这里上工,大家倒是胖了不少。”
他手下的人都表示长肉了,可染染还是看的出来,他们和以前一样还是瘦瘦的,只不过因为她经常给他们送些凉茶和汤药过去,他们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而已,但是绝对称不上胖。
其实染染会对他们好,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工作辛苦,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在她家最困难的时候,他们二话不说就接下了他们家的活计,还把他们家的房子建的这么漂亮,染染心里是感激他们的,每次想到他们在这里建完房子又急急忙忙去路边吃饭,连个遮阳的地方都没有,染染就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所以这才时不时的做些好东西让他们过来尝鲜,也算是回报当初。
王二狗显然是知道染染的心思的,所以也不拒绝,不过也不会白来,这不又开始给白云铭介绍生意起来了。
“城里有个张老爷,他想为自己做个棺材,可棺材铺子里的那些他都看不上,说是太庸俗了,他想要个特别点的,云铭,你有没有兴趣接这个活儿?虽然做棺材是有些不吉利,但是他给的银两多,说是满意的话给二十两银子当工钱,做棺木的木材主家会出,你只要负责把棺材做好就行了。”
说到这笔生意,王二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一般人还是很介意棺材这玩意儿的,所以他也不好一直介绍。
白云铭听到有二十两银子的工钱,眼睛一亮,但是想想能够出这么高的工钱,想必那个张老爷的要求肯定也很高,他的手艺他明白,要是一般的家具或是别的什么他肯定能够胜任,但是对于做棺材他就有些拿不定了,万一做不好又把人家的木材用了,到时候要赔的话他们这种农家人怎么赔的起?
染染想了想,看到白云铭那不自信的神色时,微微扯了扯他的衣袖:“既然这活计是王叔介绍的,肯定靠谱,大哥,你也先别推辞,不管成不成,咱们总得去跟人家见面,听完人家的要求后才能做决定。正好我下午要去城里给挽君送些东西去,大哥,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去张老爷家问问?”
“好吧!”许是觉得自己一个男子汉居然无法下定决心,还要妹妹帮着出主意,白云铭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王二狗喝了一碗凉茶后说道:“下午工地也没什么事,我带你们去,我跟张老爷合作过几次,是个挺精明的人,不过对人很是和蔼,云铭,你也别想太多了,兄弟们,下午那些活儿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吧,头儿,保管让你满意。”
大家又不是第一天共事了,自然是明白他们会把活做好,王二狗满意的连喝了三碗茶水后才起身跟着白家兄妹一起去城里。
门口已经不见林子安的身影,王二狗看着那地面,嗤笑:“小染,你可得注意那个林子安,我看他不是什么好人,虽然说你们没关系了,但是今天他在这里受了不小的气,他要是暗中对你们下手,怕是会惹出不小的事来。”最主要的是,王二狗觉得林子安连男人的尊严都放弃了,又怎么会如此善罢甘休。
都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所以对于别人的建议染染还是很感激的,只有真正关心你的人才会提醒你,不然谁管你啊!
“我会注意的,谢谢王叔。”
三人到了城里后,染染就和白云铭王二狗分开了,他们去找张老爷谈事,她就先去了李挽君家。
染染刚来到铁匠铺子门口,就看到李挽君满头灰的坐在门槛上。
“挽君。”染染挥着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原本正在发呆的李挽君听到染染的声音,立刻跳了起来:“你来了,我还以为你忘了时间呢。”这几天李挽君过的显然也很不轻松,杜苗苗的失踪虽然说和她没关系,但是李挽君还是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想她人高马大的,怎么关键时刻一点用处都没有。
要是她能够警觉点,或者反应快点,杜苗苗也就不用受这么多罪了,想到昨天她去杜家看望杜苗苗时,杜苗苗那沉默寡言的模样,李挽君的心就刺疼刺疼的。
她好好的一个闺蜜就被祸害成这般模样了。
“我答应的事情,几时失信过?”染染拉起她:“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你坐在这里实在不妥,要是被碎嘴的人看到,传扬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我怕什么?她们每次背后偷偷说我是老女人,我也没跟她们计较。”李挽君不满的嘀咕道,不过还是听话的起身了。
“那一样吗?你年龄其实不大,我觉得你这个年龄成亲生子倒是最好的时候,以后身材也能恢复的更好,不过,挽君,姻缘这种事自有天注定,是你的别人怎么抢也抢不走,不是你的,你就是天天挂在身边,最终也会被人夺走。”
“染染,我觉得和你说话就是好,只有你懂我。”染染说的话,李挽君听了果然很受用,“我去叫我爹出来,这里面太脏了,你别进来免得弄脏了你的鞋子。”
看着李挽君脸色不会那么难看了,染染心里才放心几分,其实说实话,十八岁真的不算是大龄剩女,要知道十八岁在现代不过就是个高中生而已,在古代都成剩女了。
那她上辈子,活了二十几年到死都没嫁出去,那不是成了别人口中的齐天大圣?
不过如果换做是染染,她肯定不会因为别人的言论而搞的自己不开心的,她也不会为了顺应潮流的跟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成亲,她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没法和这个朝代的女子一般依靠一个男人而活,永远都属于别人的附带品,失去了自己价值。
她才不要做这样的人,她要成为一个经济独立、婚姻自由、到哪里都不用看人脸色而活的女子。
可惜这种话她不敢跟别人说,怕被人当作妖怪看或是觉得她大逆不道。
在这个言论不自由的朝代,说几句话也都要小心翼翼的。
李铁匠很快就出来了,他脸上正带着李挽君做的口罩,看的出来李挽君的刺绣手工实在是不太好,针脚歪歪斜斜的,口罩左右也不太对称,不过看李铁匠那小心翼翼拿在手上,染染就猜的出来,怕是这是李挽君第一次送李铁匠自己绣的物件吧!
“小丫头来了。”
“伯父好!”
“托你的福,我最近很好。”李铁匠乐呵呵的说道,喝了这个小丫头开的药后,他一开始也觉得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已经喝了五天了,他倒是觉得身体确实有些变化了,不那么咳了,也不觉得闷气了,走路都比以往欢快了不少。
“我再给您把把脉,看看要不要换个方子。”
“好。”李铁匠指挥着自家女儿抬几把凳子出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小丫头来了也不知道端茶倒水就算了,连坐都不让人坐。”
李挽君很是委屈的道:“我刚才不是去叫你了嘛,爹,我这就去端茶倒水。”
染染连忙开口:“伯父,挽君不用这么麻烦,我就是过来看看伯父的病,等会儿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忙活,挽君你也别忙活了,我给你带了些山里的草药来,你把草药晒干后泡水给伯父喝,这是消暑的药材,您这铺子里温度实在是高,还是要好好调理,不然怕是病情就棘手了。”
要治病当然要全方面的照顾好来,不然这边死命的喝药,那边又没有措施的败坏身子,到头来补都还不够亏空的。
“染染,你还带草药来,你告诉我是什么药,我直接去药店买就好了,还劳烦你去采,我实在是过意不去。”李挽君感动到鼻尖都红了,她感激的看着染染,要不是交了这个懂医术的好友,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爹原来生了这么重的病。
“我不过是随手采的。”染染说完后就不再说完,而是认真的把脉,李铁匠的脉相比上次强了不少,看的出来他有按时服药,染染很喜欢这种遵从医嘱的病人,只有按时服药她才能看出这药效到底怎么样,要不要改进。
放下手,染染微微垂眸,然后在原本的药方上又加了两味药,“这就可以了,等过个半个月我再来看看,挽君我要去苗苗家,你可要一起去?”
“好啊!我成天呆在这里都快要发霉了,你等等我啊,我去洗个脸就来。”李挽君说完就风风火火跑了。
“这孩子。”李铁匠看着突然间开朗了的女儿,不由得笑的满足,他不过是把她掬在家里一段时日罢了,就闷成这样了?
等李挽君梳洗一番出来和染染相会后,两人向李铁匠告辞,一起去了杜苗苗家。
城里的一处院子里,玉辰生正坐在轮椅上看着地面。身后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低声道:“主子,人醒了。”
“不容易,都睡了一天了,去看看吧!”玉辰生说着滑动轮椅往书房而去,在书房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动了一下,墙面上出现了一条密道,黑衣人连忙推着玉辰生一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