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周遭吃饭的人闹哄哄,不过兄妹俩还是压低了声音怕吵到别人,可惜她们这么注意别人可不一样,离她们十多步远的那一桌此时起了点小小的骚动,嗓门一下提高了不少,叶静客探头看了一眼,看打扮还是店里的伙计,正站在一个桌前,那桌围坐着三个高大的汉子,相貌有几分相似,像是三兄弟,三人面前只有简单的几个碗筷,叶静客看过去的时候,就听那个伙计说,“客官,您三位就吃了二十多文钱,看三位的样子不像是这点小钱都拿不出来的,您可别逗小的了,小的忙的像是车轱辘一样了,行行好吧。”
三个高大的汉子被说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的,都站起来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其中稍矮一点的男人解释道,“我们身上虽然没有多少钱,可真是没有想过吃饭不给钱……”
话还没说完,脸色就变得煞白,有些愣怔的转头看向旁边的人,“大哥、钱、钱袋没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放在了衣服里面特意缝制的口袋里,不久之前还摸到了,怎么现在突然就没有了?
另外两个人也急了,其中一个直接上手也去找,结果钱袋没找到,却发现衣服的口袋下面有道口子,口子有巴掌那么长,十分整齐,像是被锋利的器具划开所致,很显然,这个口子就是导致钱袋消失的原因,三个人顿时就傻眼了,那里面可不止有吃饭的钱,还有回去的盘缠,现在、现在全都不见了!
“别找了,你们可能是遇到偷儿了……”旁边有经验的人好心提醒道,口子一看就是从外划开的,那么长一道,还能找到钱袋才怪,现在指不定在谁兜里呢。
这话像是当头一记闷棍,三人都被打懵了,一个个杵在原地睁大眼睛,他们在外面都是仔细算好了钱,进来之后才可丁可卯点的东西,这么一功夫钱就被偷了?在店里还是外面?
三个人急的团团转,那伙计可是一点都不体谅,不耐烦的开口催道:“客官好好想想,到底是忘记带钱袋了,还是被偷了,要不这样,留下两位在这里等着,一位回去取钱,早点把账给结了,也好早点去找钱袋,您看这么安排妥当不妥当?”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和神情甚是鄙视,三个大男人,这点钱拿着都费劲,也真是够窝囊的,刚才他就担心了,三个大老爷们就点了十多个包子,还一碗一碗的要白开水喝,他伺候了好几趟,结果现在吃完却拿不出钱来,这是在哄他玩吗?
真有意思!
这个时候旁边的人都差不多吃完了,也不着急离开,坐在那里看热闹,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急的一脑门子的窘迫状,叶静客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三个人这神情可不是装出来的,看来确实是倒霉被偷了,叶静客有心帮一把,跟叶静楷说一声,便起身走过去,叶静楷不放心她一个人,也跟着过去。
三个人不信邪的还要找,那伙计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冷笑道,“合着三位爷是在拿我寻开心啊,没有就说没有的,非得整这么一出,您三位倒是吃饱喝足了,我还有一大堆活要做,可没时间陪你们在这演戏。”一个人的钱被偷了,另外两个人身上就一文钱都没有?出门在外的,不随身带些钱以备不时之需,说出去谁信啊?
本来钱被偷了三个人心里就难受,又他说话难听,其中一个人就瞪起了眼睛,吼道:“真要想吃白食我们早就要一桌子好酒好菜了,至于白吃你这几个包子吗,小小年纪说话不要这么难听,你就知道你一辈子不会倒霉?”
虽然眼前这人比自己高了一个多头,身体也壮实,可那伙计却没有一点惧意,把肩上擦桌子的抹布抽下来“啪”的一下砸在桌面上,斜楞着眼睛,一脸蔑视的说道:“怎么着,吃饭不给钱还要动手打人是怎么的?要是痛快的把饭钱掏了,我还能说什么?一共才二十三文钱,磨磨唧唧这么半天都拿不出来,还怪我说话难听,我们这里是酒楼,不是包子铺更不是要饭的地方!”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难听了,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气的脸色通红,两个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向前一步,瞪着铜铃一般大小的眼睛,吼道:“你说谁是乞丐?”
伙计也不怕他,直接迎上去接道:“吃饭不给钱比乞丐还不如,你有脸在这里耍横不如早点把钱拿出来,我保证一句话都不说了,否则别怪我……”
话还没说完,他的前面突然出现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手心躺着一个个透着亮的铜板,然后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来,“他们饭钱,记得你刚才说的,拿走,不要废话。”
突然横出来的这只手让看热闹的人一愣,顺着手看过去,一个个顿时像是吞了苍蝇一般,面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惨不忍睹,看那只玉手听那个声音,还以为肯定是个美人,谁成想美人没看到倒是瞧见个夜叉,唉呀妈呀,那脸可真是吓死个人。
那伙计离的近,更是能清楚的看到来人脸上那道鲜红的仿佛活物一般的长长的疤痕,雪白的脸衬的猩红的伤疤更加的明显、诡异,登时嗓子眼就有点发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伸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叶静客,把铜板放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好像被她脸吓到的伙计,“二十三文,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你可以拿走了。”
这个时候叶静楷也拿到了做好的两条鱼,叶静客不再看那伙计,冲那三个人点了点头,“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钱财不要放在一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后会有期。”
说完,叶静客跟叶静楷俩人向店外走去,走了出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心口的位置热了,不觉失笑,想法设法做好事的时候不知道如何下手,不去想的时候反而很顺利,顺势而为,乘势而上,真是有点微妙啊。
两个人出来没多久,三个汉子从后面追了上来,为首的是刚才跟伙计理论的那个人,冲着叶静客抱拳道:“姑娘,刚才真是谢谢你出手相助,要不我们兄弟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未请教姑娘高姓大名,今日之恩,他日必定相报。”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就当是我请三位吃个饭,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萍水相逢也是缘分。”叶静客客气的说道,不过是做了这么一件小事,可真受不起这个“恩”字。
这三个人可不这么想,刚才那么多人都在看热闹,只有她伸手帮了忙,心里自然感激非常,还要再开口,一边的叶静楷开口道:“三位真的不用太过介怀,出门在外难免遇到些磕磕碰碰,既然遇见了帮一把也是理所应当的,你们还要赶路吧,盘缠既然已经丢了,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提到这个,三人脸上俱是愁云惨淡,其中一个男人瓮声瓮气的开口道:“实不相瞒,我们兄弟着急回去是因为家里小妹嫁人,眼看日子快要到了,走水路要节省些时间,没成想刚到三石县就碰到这种事情,眼下只能先在这里停留赚好了船资再上路了。”
另外一个人也神情黯然的叹气道:“怕是赶不及回去了……”
叶静客想到没想便开口问道:“回去路费要多少?”
“我们三个光坐船就得二两多银子,一时半刻怕是攒不出,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当,暂且留在这里找些活做,只是忧心我们久久不能回去家里人担心,家里就这么一个妹妹,我们离家多年,全靠她一个人辛苦的操持家务,即便没有多大的能耐让她风光大嫁,也想亲眼看着她出门子……”个子稍矮的男人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恁高大的一个人露出这副表情着实看着可怜,叶静客忍不住伸手去掏钱,刚摸到硬邦邦的银子,就觉得腰处的衣服被扯了一下,转头看向旁边的大哥,就见叶静楷冲她微微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着急。
虽然不解,叶静客还是将手缩了回去,就听叶静楷开口说道:“不知三位兄台家住哪里?我认识几个船夫,经常往来各个码头,如果运气好能赶上,看看能不能捎三位一程……”
还以为铁定没有任何希望了,没想到突然听到这样的话,三人大喜,刚才掉眼泪的那个使劲抹了把眼睛,粗声粗气的开口道:“小兄弟,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就算是找不到顺路的船,你这份心意我们兄弟也铭记在心里,我家在金昌县,离这里三百多里,坐船需要三五天左右,只要能到金昌县的码头,我们走着回去都能来得及。”
“行,既然有要紧的事情在身,那咱们也别先说这些闲话了,去码头看看再说。”叶静楷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叶静客跟在他身侧,那兄弟三人紧跟在后面,本来吃饭的地方就靠近码头,坐在楼上就能看到远处的船只,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五个人就到了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