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懒挨了一顿打,村里大多数人都觉得大快人心,这小子恨不得浑身都往外冒坏水,早就应该好好被教训教训了,绝大部分的叶家人都觉得打的好,大概只有冯氏和叶知礼一家不以为然,但祠堂外面那么多人,他们也不敢乱说,回到家,程氏便撇嘴道:“狗咬狗一嘴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几个小兔崽子没良心,指不定做了什么恶心人的事情,才会被吴三懒那个狗皮膏药给沾上,今天吴三懒挨了打,看看以后他们能得什么好。”
叶知礼沉着脸不说话,吴三懒和叶家怎么样他不怎么关心,他难受的是回来半年多了,没有挣到一文钱,有出不进,早晚坐吃山空,几次下来,他也看出来了,叶静楷他们娘几个现在是油盐不进,想从他们那弄到银子现在可难了,得想想办法才行。
冯氏以前半个眼珠子瞧不上吴三懒,觉得他不学无术,自从吴三懒开始给叶静楷捣乱,她心里倒是暗暗高兴,那几个小王八蛋吃点苦头让她也解解恨,谁知道吴三懒这么不中用,被族里就这么当众的罚了,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
叶静楷他们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叶静客都不知道,她等到后半夜就支撑不住睡着了,吃饭的时候才知道她大哥一大早就已经上山了,叶静客心中明了,之所以这么急,是去山上赶紧安顿一下,省得到时候吴三懒带那么多人上山,他们这里手忙脚乱。
脸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看不出一点异样,叶静宁脱掉上衣察看伤口,一道道的鞭伤颜色已经淡了下去,破皮的地方已经结痂,抽肿的地方也差不多好了,用手在伤痕上按按,稍微有些疼,这才几天的光景就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完全好起来指日可待。
替他擦药的时候叶静客打听他们昨天晚上都说了什么,叶静宁伸展开身体便于她抹药,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商谈以后该怎么办,吴三赖教训是教训了,肯定挡不住他给别人当狗腿,到了山上就不宜再跟他们起冲突了,因为那个时候对着的不单是吴三懒,而是他背后的大财主,有机会的话跟那个单管家见见面,探探他的口风,也好早做打算。”
叶静客点点头,手上的动作不停,开口道:“嗯,别人家还没怎样咱们自己先乱了阵脚,先观望着,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
从昨天晚上吴三懒就一直唉唉喊疼,拿棍子的那俩人可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二十下下去,他屁股肿的老高,昨天不知道他爹从谁家拿的伤药,擦上之后更是火烧火燎的疼,他像个王八一样趴在炕上,痛的恨不得拿脑袋撞墙,实在忍不住了便破口大骂,骂叶静楷他们狗仗人势,以后一定让他们走投无路,越疼他骂的越厉害,吴老六吓的赶紧把门给关严,颤声劝道:“三儿,小声点吧,要是让别人听到乱传就不好了,族里的长辈可正在气头上,你别火上浇油啊,且忍忍吧。”
吴老六可真是被昨天那阵仗给吓到了,以前做了什么也没见怎么样,谁知道叶家突然发难,结果族里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直接把人绑去了,竟然下这么狠的手。
吴三懒心里恨急了,叶家让他在全村人面前颜面全无,他一定会让他们后悔!眼下比伤更让他着急的是他从单管家那里领了命令回来的,找齐人手,准备东西,他本来想好好表现一番的,现在受了伤,太耽误事了!无奈之下,只得让他爹把吴雄给叫来,告诉他这般那般,那般这般,最后强忍着痛呼应承道:“好兄弟,这个时候我只能靠你们了,多费点心,以后有我一口酒就绝对有你的一口肉,只要咱们能把这事办好,单管家绝对不会亏待咱们的。”
昨天见到银子了,吴雄自然好说话,点头如捣米一般,“放心,三儿,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的,让单管家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吴雄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也确实用心,出了吴三懒家就马不停蹄的开始挨家挨户的通知。这个时候墨房这边已经干了小半天的活了,早上叶静客过来瞧见楚天逸又不见了,有些无语,这人什么时候来无所谓,走的时候能不能打个招呼?战士不应该最是行事有方嘛,为什么到他这里就这么的我行我素了?
她没气闷多久,秦少年转告她,楚天逸有事先走几天,让她好好准备着,回来的时候就去金沙城。人都走了叶静客还有什么好说的,看了一下昨天压出来的墨条的情况,然后打了几盆水放到晾墨房里,扯了几块不透明的布准备把窗户给蒙上。
四方的木板摆满了墨条,叶忠鑫一手托着木板的下面,一手扶着一侧,动作小心的端到晾墨房,一看四角和地中间各放着半盆水,不解的问道:“静客,这是做什么?咱们现在是要把墨锭晾干,这样不就晾的慢了?”
叶静客正比划着窗子的大小剪布,刚抖落布扑出来的灰尘让她鼻子里痒痒的,连忙跑到门外,打了两个大喷嚏那股痒劲才下去,揉了揉鼻子,叶静客回道:“干的太快墨容易开裂,所以得慢慢阴干,咱们这地儿太干燥了,昨天压出来的墨锭外层都硬了,这样晾不了几天就得有断的,之前的功夫可就白费了,我也想早点晾好早点卖钱,欲速则不达啊。”
原来晾墨还有这些讲究,又问叶静客怎么看墨晾干的程度,叶静客解释,叶忠鑫认真的听着,心里想着以后得勤看着点。
叶忠鑫本来想帮叶静客把窗户给蒙好再回去干活,姜枫过来了,她做这个实在是顺手的很,叶忠鑫便离开,让她俩一边说话一边慢慢干着。
跟叶静客的手残相比,姜枫做活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用拇指和食指比划量了窗子的长度和宽度,然后拿起剪子“咔擦咔擦”剪出来,一手拿着布,一手拿着木钉子,站在木头凳子上面,几下就把布钉好,屋子里瞬时就暗了下来,她如法炮制把另外几个窗子也蒙好,大白天的,晾墨房漆黑一片,俩人摸着一个接着一个的木头架子出了屋,外面阳光亮的刺眼,俩人不由自主的伸手挡了一下。
到了前面,叶静客倒了水,才看到姜枫眼下有些发青,不由得有些心疼道:“晚上就别熬了,做绣活本来就费眼睛,晚上再不多休息,年纪轻轻就得变成熊猫。”
“熊猫?”姜枫确实是渴了,喝了一大杯水才放下,不解的问道:“那是啥东西?”
国宝……叶静客在心里默默的回道,不过这么说可能会令她更加的迷惑,所以她忽略了这个问题,搬了个凳子坐在姜枫的对面,问道:“大毛和三毛怎么样了?”
提到这两只,姜枫面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两颊的红色晕开,整个人看上去发自内心的高兴,抿了抿嘴道:“吃了你买回来的药好多了,这两天吃的也不少,还真挺管事,你是在北门的马倌里弄的药是吗?我一直以为那里只给大牲畜看病,原来都可以。”
她想说以后大毛和三毛再闹病就去马倌抓药,但这么说好像不太吉利,她可不想再看它们生病,太揪心了。
“嗯,马倌里有个姓秦的年轻的大夫,虽然脾气臭,但很厉害,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去找他。”叶静客丝毫不吝啬的夸奖道,秦梓轩那人刀子嘴豆腐心,真心是个难得的有医术有医德的兽医,说起来帮过她几次,等墨晾好了送他一块吧。
见她神色如常,姜枫捧着水又喝了一口,斟酌着开口道:“昨天傍晚我没去看,今天才知道事情闹的这么大,我刚过来的时候吴家人都聚在一起准备上山了,还有人喊了附近几个村子的,现在村里闹哄哄的全是人,说什么的都有……这事对你家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她这么说都太委婉了,实际上不少外村的都在说叶家可真是能耐,有这等好事藏着掖着严实,要不是吴三懒,还一直被瞒在鼓里呢,那山上一草一木都不是叶家的,凭什么他们瞒着大伙挣大钱,不怀好意云云,本村的人倒是没有人说什么,就连吴家都不太爱提这个,可是那些人说话太难听了,她有些担心。
“肯定有影响,到底有多严重还有待观察,嘴长在别人身上,说什么咱们也管不了,不用理会,过一阵子就消停了。”晚上没睡足,被太阳一晒,叶静客整个人变得懒洋洋的,坐在凳子上,手臂搭在旁边的木柜,上半身依靠在上面,不甚在意的打了个呵欠,“找了那多人,真是大手笔,听说工钱是怎么发的没?”
“一天十二文,吃住都在山上,工钱按月发,比你家给的那可真是差远了,不过想要去的人还是太多了……”姜枫双手捧着杯子看着叶静客说道,她看到了那个跟吴三懒找来的大财主,穿着富贵,跟县城那些大掌柜一样气派,真不知道那样的人怎么就看上了吴三懒,要找人也得找静客哥哥那样的才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