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急着去找他那两个狮子的下落,最近在朝中掀起波浪的睿王又来到了京城的地官司徒,详细说了冀州灾民一事,希望他们能够出面捐施,并且当场捐赠了三万两白银。随后,京城各大庙宇知道这事也纷纷捐赠。
然后又传出恭亲王效仿睿王,变卖了一对玉狮子,获得的银子也捐了出去,京城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叶静客从空间里拿出几块玉,让秦少年拿到京城的玉器店铺去估价,特意叮嘱所得银钱也捐给冀州百姓。叶静客拿出去的三块玉因为品相不错,惹起了许多人的注意,自然而然,就知道了赈灾的事情,有心善的就动了心思。
与此同时,叶静客隐去身份另外捐赠了两万两白银,算起来一共捐赠了两万八千两。
她猜到楚天逸这么大张旗鼓好像为什么造势,自己也有心帮一把那些可怜人,所以才会如此的大手笔。
一个石头扔到河里溅起的水花可能有限,但是同时好多石头砸下去,效果就不同了。地官司徒还都一脸懵样呢, 转眼间为了冀州灾民就筹集了十六万银子,头一次见着这么快的,要知道最初冀州受灾朝廷才拨下去二十万两银子。
捐赠的事情还在进行中,皇上把那些上书弹劾睿王的奏折挑出来放在御书桌上,把云逸叫进宫中,让他看桌上那一摞子奏折。云逸只随手翻了一本便放下了,文采倒是不错,可惜嘴上说的好听,肚子全都是花花肠子。
永顺帝看着前面那张年轻桀骜不逊的脸,面貌同他二十多年前相差无几,他十九个儿子,这个从出生就带着祸乱之罪,却是同他最像的,不论是长相,还是手段。
如果是二十年前的自己,也会有同样的方法平定冀州之乱,可是现在的他,坐在那位位置久了,顾忌的也多了,恐怕下手就不会那么干净利索了。
这些年,看着手底下这些人一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私下里又做出那些龌龊的事情,为了平衡朝中的势力,他一直睁一眼闭一只眼。不说别的,如果按照他以前的脾气,太子现在早就不知道杖打过多少次了。
作为未来的储君,太过于愚蠢和招摇,不识人,手下的人惹下无数烂摊子,又不懂以大局为重,一味的隐藏事实,能容忍他一直到现在,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忍耐力。
至于睿王……
永顺帝眯了眯眼睛,这就是狼崽子,这次回来明摆着是冲着皇后和太子,看来在少林寺这么多年也没有磨掉他身上的戾气。
座上的人不开口,年轻的睿王也不做声,账本和证据他早就呈上去了,只要是眼睛没有问题,就会知道贪污赈灾粮款一事跟太子一派的官员脱不了干系。接下来查不查、怎么查,查到什么程度就只能看皇上怎么办了。
扬州刺史一案,以主犯自尽落下了帷幕,即便如此,太子的亲信也被牵扯进去很多。这次冀州出事,他好几天都没睡好,直到皇后叫到宫中,才知道皇上已经命人彻查贪污赈灾款一事,不由得脸色大变。
皇上已经有半年多懒得看他一眼了,如果冀州之事再被抖搂干净,在父皇面前再也抬不起头了,他的威信扫地,万一惹怒了皇上,太子之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又听说睿王跟着查案的人一起去了冀州,太子脸色更是难看,虽然名义上是去抚慰灾民,可是他一直想要报仇,这个时候肯定趁机有所动作,自己这次又被动了。
另外一方面,气急败坏的还有恭亲王,花了大价钱把玉狮子又买回来,放在庆王府,恶狠狠的跟云非说,这次要是再随便送人,以后什么都不往这里拿了。
知道自己弟弟这次不但占了恭亲王的便宜,还用他的名义迷惑了朝中许多大臣,云逸理直气壮,他可做不到,自然好言好语劝慰了一番。
看着云非脸上的笑,陆昶灏不由得叹气,云逸那样的人,黑到骨头里了,还有人相信他是好的,除了眼前这个做兄长的,还有那个姓叶的姑娘。明明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一双冷静洞察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睿王那般的人,每每想起来都扼腕可惜。
恭亲王发了一通牢骚,云非说生气不好,我给你念书听吧,陆昶灏再生气也不能对着一个病人,在心里暗骂云逸跑的快,等从冀州回来再算账!
得知睿王再次去往冀州,叶静客便什么也不寻思开始忙活生意上的事情,京城稍微有些规模的布庄商铺他们都去过了,有十多家对叶家染的布感兴趣的。他们现在犹豫的是路途,秦州离京城距离不近,布又不像墨锭那么轻便,往来运货成本较高,途中遇到什么不可测事情太耽误事。
这是个难题,墨锭一块一两,二两,一万块才一千来斤,几车就能拉走。布就不同了,分量重,保管也得严格,途中费用太高的话,没有什么利润,那折腾来也没什么用。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京城或者附近开染坊,叶静楷原本也有这个打算,可是得知了楚天逸的身份, 他就犹豫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妹妹带走,走的远远的,再也不想经历两年前的家破人亡。
当时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因为妹妹做的无可挑剔,她也知道睿王身份特殊,到了京城,选择了不与他有任何来往,只是在人群里看着,等着,这样既能保证叶家不会被牵连,她还能偶尔得知那人的消息。
明明是比自己还小,竭尽全力的再想两全之策,他说什么好像都是无理取闹,还能怎么样?
叶静客也知道大哥的顾虑,建议他如果开染坊可以去豫州试试,豫州在京城和秦州之间,从青州往豫州扩展生意是顺其自然,豫州有些地方离京城不过十多日的路程,而且在那里还有一个跟叶家有些渊源的官员,不指望能从中得到什么便利,不被当地人欺负就成。
叶静客说的那个官员就是她们去扬州途中遇到那个齐叔,叶静宁不经意的说走了嘴,叶知学便写了书信过去,齐家人接到书信才知道他们现在回去了老家,两家人这才再续前缘。
后来齐家的儿子调去了豫州,连着来了两封书信告知了他们现在居所,叶静楷这次京城特意去拜访了一次,受到了热情的招待。许多年过去了,齐家人并没有忘记叶忠鹏当年的出手相救,跟叶静楷说以后遇到什么难处都要告知,能帮上忙的在所不辞。
她说的有理,叶静楷自然听的进去,过了正月便离开京城回去准备此事。叶静客送到城外十几里,分别时潸然泪下。一面是亲情,一面是爱情,世上没有鱼和熊掌兼得的好事,必须做出选择。
三月的时候,三石县发生了一件大事,潘家老爷子将家主之位正式传给了二少爷潘越帆。潘家发生的变故外人鲜少知道内情,只觉得潘家二少爷在大少爷进了大牢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招花惹草,做生意也有模有样,以前那些为了潘家大少爷心碎的姑娘现在转移了视线,一时间潘越帆一跃成为了许多姑娘心目中的良人。
叶静宁去码头送货,正好碰到了现在风头最热的潘越帆,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叶静宁笑他现在喜欢哪个姑娘也就是张张嘴,潘越帆苦笑一下,只道,那可不一定,有些人他这辈子都只能远远的看着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叶静宁,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叶静宁隐约猜到他想说什么,嘿嘿一笑就说起了正事。
因为潘家大少爷的事情,潘家的生意紧缩了许多,不过相比于已经消失的秦州府首富,潘家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潘越明入狱,潘家从此在三石县一下子低调下来,少了许多欺行霸市的行为,默默的做了许多善事。
潘越帆终于得偿所愿,再也没有人威胁赶出家门,也不会有人故意放狗咬他们,每天为潘家的生计忙碌,时而想起那个小小的人儿。面容丑陋被人嫌弃时未见她有闪躲自卑,面容姣若明月人人转不开视线之时,未见她有半分自傲,遇到困难没见到她放弃,风光无限时未见她有半分自得。
那人如同清风,又似明月,行事如同那双纯洁清澈的眼睛,不卑不亢,不屈不挠,仿若从未被这世间浑浊而的沾染的一朵莲花,品质高洁,满心善意。
那个姑娘他可能一辈子只能望着她的背影,即便如此,他也觉得能认识她太好了。
潘家这件大事被传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叶静楷回到秦州,很快就分出一部分人到豫州开新的染坊。与此同时,凤栖村以及周遭的十多个村子一边忙春种,一边磨刀准备今年的割漆。又有几十个孩子入学,新的桌椅板凳已经准备好,笔墨纸砚也是齐全的,他们目光敬畏的踏入学堂,走上了一条与祖辈们不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