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
“二娃子,给我出来!”
“梆梆梆…”
“做了混事儿就躲起来了咋地!快出来!”
一个农妇挽起袖口使劲的拍打着木门,嘴里噼里啪啦的叫嚷着。
听着似有热闹瞧,左右邻里都出来了,有些个心热的本想出去劝劝,但见着砸门的是吴氏便都止住了脚,她可是村里有名的泼辣户,有理没理争三分,嘴里手里不饶人,可招惹不得,而且她又长的敦实,大老爷们有时还禁不住她一撞呢。
再看她找茬的对象,原是楚戈家的,那些人就更没了心思,倒不是说这家有啥子不好,只是那楚戈媳妇不遭人待见,娘家给取了名叫秀娘,听着可是个贤惠的主,可没曾想的却是整日的好吃懒做,就知道拾掇自个儿,真是白瞎了个这么好的名儿。
还有那楚戈,长的不错,性子温和,又很顾家,何愁找不着好媳妇,真不知人家是咋想的,硬是一直养着那好吃懒做的主,若是换作别人,像这样的懒婆娘早不知被送回娘家几回了。
叫嚷了半天见没人开门,吴氏使狠劲的拍了两下,双手叉腰,“楚戈家的,我知道你在哩,要还不开门,我可上脚了哈。”
周遭的人听着都伸长了脖子看,楚戈家的木门板子上下两边早酥坏了,就靠着边框吊着,关起门还得摁着两条竹竿顶在后头,吴氏这一大脚下去可不得,她家男人就被她一脚踹的老远,这下可有的瞧了。
就在吴氏退后一步准备起脚的时候,门后的竹竿被人取下扔到一旁,木板顺势耷拉开来,吴氏料想不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到里面,好在急忙扶住门框才站住脚,村里人有瞧见的都憋着笑。
门里出来一个二十左右的小媳妇,长的唇红齿白,清清秀秀的,一身棉质素衫干净漂亮,穿的就比她们那些个麻布的好,不知情的人瞧见了,着实和那懒婆娘连不到一块去。
吴氏看着就恨的紧,不就长的白些上赶着勾引人,她家那死鬼每回见着都要多看两眼,今儿一来是替儿子出气,二来是借这档口好好收拾收拾这个狐媚狸子。
她当下自是没好气,“秀娘,你家那小兔崽子小叔呢!”
秀娘笑了,“婶子?”
吴氏瞪着眼,“管谁叫婶子,我瞅着像老婆子吗!”
秀娘又改称呼,“嫂子?”
吴氏一摆手,“少胡认亲戚,我家可没你这么大号的姑子!”
村里小辈的不喜被人说大,那是背地里骂着忤逆邋遢,不讲礼数,而吴氏现下是指她偷懒家务一事,邻里有些年长的婆子一早想说秀娘了,可碍于楚戈便没多嘴,如今倒是吴氏开口了,她们也想看看这个懒婆娘会咋样说。
秀娘笑着,“那好,我就不喊你了,现家里就我一人,你找二娃有事?”
见着她听进了也没表现出个啥,那样不温不火的更让吴氏生气,她嘴皮利索着,“蒙谁啊,快叫楚二娃子出来,好个怂小孩,还学会作大欺小了。”
秀娘刚要开口,就听一个软糯的声音传来,“二哥,没、没欺负三蛋。”
吴氏斜眼一看,瞪着秀娘,“可架着眼说瞎话,这不还一人么!香丫头,二娃子呢!”
被吴氏叫做香丫头的是站在秀娘身后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娃子,她扎着俩小辫,手里湿漉漉的抓着洗好的菜叶子,瘦弱的身子套在宽大的长衣里,袖子挽的高高的露出两条细小的胳膊,裤腿搭在脚面上一身的泥灰,整个邋遢的很,若不是粉嫩的脸蛋和一双无辜的大眼,旁人还真瞧不出是个女娃子。
边上寻热闹的婆子们直往楚戈家的院里瞅,见着了香丫头不免来了气,村里有些穷紧巴的人家通常是把娃子们的衣服做大些,身子一年长一点,衣服就撑的短一点,等到了合身能穿好几年,也有些是大娃穿完了给后面弟妹的,不过婆姨们都会下点针脚收小些,哪有像楚戈家这样的。
好些个婆子两两嘀咕着暗骂秀娘,“没瞅着还少见识了,骨头有够懒的。”
“就是哩,自己个儿倒持的舒坦就不管小的了。”
“敢情,楚戈天天宠着呗。”
“那也不像样,还敢叫自家姑子作活咋地。”
说着有好些个闲话人围了过来,就为了瞧仔细,吴氏觉出不少鄙夷的眼光,自己底气也足了,动动腿就往院里闯,“二娃子就会缩屋,我自个儿撵他出……哎呦!”
说前吴氏正卯起劲要去推秀娘,想乘这档口使点手脚,事后也没人会说个啥子,可谁知秀娘小脚一退躲了过去,自己又直往地上栽去。
好在秀娘接住了她,扶着让她退到门外,还是那句话,“你找二娃有事?”
吴氏站稳了立马甩开她的手,嫌恶的拍打着衣袖,好像上面落了啥子不干净的东西,“楚娃子把我家蛋儿给打了,我找他询问关你个甚事!”
秀娘听她一说,自己也不晓情况,只得笑道:“都是小孩子之间玩闹,当不了真的。”
吴氏鼻孔气哼了几声,手往一旁一抓,扯出个男娃子,摁下他的头,“你瞅!我家三蛋的白嫩脖子,这都给抓红了是闹着玩的吗!可下狠劲了那小兔崽子!”
香丫头抓着菜叶子气鼓鼓的瞪吴氏,“二哥、二哥没欺负三蛋!”
吴氏不理会香丫头,说着一双眼是盯着秀娘的,“哼,这么小就学会胡咧咧,也不道跟谁学的,长大了还不成了狐媚狸子了。”
秀娘皱下眉,她看着吴氏身边的男娃,鼻涕眼泪都糊在脸上,便取出袖口的帕子,蹲下身笑道,“大姐长的好,生的孩子也漂亮。”
村里生了娃的婆姨哪个不喜被人往小了叫,特别还是与秀娘这样的漂亮小媳妇喊姊妹,叫了声姐吴氏还真挺受用的,她扬起头,“哼,可不是我的娃嘛。”
秀娘轻柔的为男娃擦脸,“你叫三蛋?”
男娃木讷的点了点头,“嗯。”
秀娘问着,“三蛋今年几岁了?”
三蛋低头琢磨了一下,伸出小手掌,“四岁。”
秀娘笑了,带着个酒窝好看极了,她轻轻板下三蛋的一个指头,“四岁啊,三蛋可真乖,那你告诉秀娘,是二娃打了你吗?”
吴氏本想开口,就听着三蛋又应了一声,吴氏得意嚷着,“瞅瞅,大伙可听得真真的,这小奶娃子可不会扯谎,不像他们家香丫头,一肚子坏水。”
秀娘没理会,亲密的刮了刮三蛋的小蒜头鼻,笑道:“哦,那二娃打了三蛋,可是三蛋不乖咯?”
三蛋顿了顿,急忙摇着头,奶声奶气的说,“三蛋可乖了,是大哥推倒了香姐儿,二娃哥才打三蛋的......”
吴氏赶忙拍了三蛋一巴掌,惹的他哇哇大哭,可这也不顶事,站在跟前的人可都有听了去,再加上秀娘一句,“哎,还是大姐说的对啊,这小孩子可不会说谎的,大伙可听得真真的。”
这样一传而过,大家都指着吴氏说了。
小村里的人虽然土,但心眼直,大多还是很明是非的,这吴氏的大小子都十四了,个头也向着吴氏长,楚二娃子才多大啊,妹子被人欺负了又打不过,只得照样还到他家小幺身上了,还别说,楚娃子可比他哥鬼灵多了。
这吴氏打小就是个撒泼的主,嫁了男人仗着性子在婆姨里少有对头,村里的大老爷们也不稀的与她计较,左右不过是女人的碎嘴皮子,可等她生了娃子身体补壮实了却更加的变本加厉,平日耳里入不得一点坏,现下听着闲话越往自己身上扯了,立马撒起火来。
她轮着拳头嚷着,“干啥子,你们这些个没心肝,缺耳头的,光就俩眼泡吊着看那狐媚狸子瞎显摆,她说啥子都信了。”
这真是屎盆子乱甩,挨谁谁臭,周遭的人一时都傻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秀娘看着也没她家什么事,就想关上门息事宁人,可那吴氏眼尖的双手撑着门不让关,她死瞪着秀娘,事到如今只有一犟到底了,“你跑啥子,把二娃叫出来,打了人就算完了咋地!”
秀娘叹了口气,好言道:“大嫂子,你也听三蛋说了,是你家人先欺负了小香,这二娃打回去也算扯平了,好吧。”
吴氏咬着牙,“好个屁,我大娃打了香丫头应应的,谁知她是不是学你那狐媚样子勾搭……”
秀娘抓住吴氏戳指小香的手,沉着脸,“我看着你大叫你一声嫂子,你这做长辈的说点好行不,说大人就是了,干嘛扯到小孩子身上。”
吴氏反手推开秀娘,往地上啐了一口,“我说她咋地了,瞧你们这一家子,通通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坏种,活该被人打……哎呦喂!”
众人还没明白过来时,就看着秀娘一个猛子扎过去扑倒吴氏,双眼泛红的掐着她的脖子,咬牙磨得咯咯作响,“有种你再说一遍,有种你丫再说一遍~~~”
天晓得现下的秀娘她什么都忍得,咽得,挨得,却是唯独听不得这“活该”二字。
怎么着!难道就她木晓菲活该感冒,活该睡迷糊,活该撞墙了,最后还活该被穿越......
某年某月某一天
为了庆祝人生中第二十四个光棍节,八零后女青年木晓菲报团旅游去了,坐了一天火车到了宾馆,可空调又坏死了,天气太热晚上睡不着,木晓菲筒子就起来冲了个凉水澡,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是不会这样做的。
所以,第二天她感冒了......活该啊!
感到头昏沉沉的,早上跟着导游也没怎么玩,她就认得队团的那面旗子一直跟在后面游荡着,一直挨到了自由活动时间,总算可以休息休息了。
可是前头吵闹个不停,木晓菲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眯一下,她头重脚轻的走了一段路,看到一旁有个不错的地方,就进去找了个舒服的地界躺上,伸手处还有几床薄被,拉过来盖上先......
看着稻草屋土面墙,破桌椅烂板凳,还有一大堆粗布长裳盖在身上,这种款式只有古时有,还真实的夹杂着一股子汗臭味,木晓菲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完了完了,难道她是穿越了。
木晓菲惊恐的撑着一旁的木床站起来,头昏眼花的寻到屋门,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身上的衣服都堆在脚上,这一抬腿免不了被绊了一跤,一头磕到墙上,整个脑袋一震,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头上流了下来。
土墙还这么硬......
她的身子无力的滑下来,也好,乘着余热未散,就这样穿回去。
这时,外面隐约传来说话声。
“哎呀真烦死了,这个地方一到夏季来旅游的人就特别多,一大堆挤在门口就知道拍照。”
“就是啊,我还想早点收工去喝两杯呢。”
“好在导演下令清场了,唉,早上的戏份没拍完,我还得把戏服拿过去。”
“行了,赶紧干活......哎?谁把‘闲人免进’的牌子弄掉了。”
“啊~~~,导演!有人在咱们摄影棚里自杀了!”
“什么!该死的,哪来的神经病,快叫救护车。”
木晓菲双眼一翻,“尼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