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脸婆姨挎着个篮子打前过来,见了老高家门口堵着好些个人,瞧着是有啥热闹寻的,她提着篮子麻溜的钻到婆姨堆子里去了。
等听到秀娘说叨的话了,她撇撇嘴俩手堆在肚子上,咧着嘴子说叨,“你这说的好着,谁叫你要勾搭人季老六来着!”
秀娘那正站的稳稳当当的,突地听到这一句,脚下一滑,差点摔到地上,她急忙扶住那石墩子才站着稳的。
刘氏那边一顿,挤开人群走到秀娘身旁,“啥玩意!”
秀娘张着嘴说不出话了,整个儿一愣楞的,刘氏对上她那呆懵的样子,俩人瞅着一眼,完了齐刷刷的对着那些个婆姨,来劲儿的吼着一句儿。
“她娘咧,刚才那话儿是谁说的!”
“她娘咧,刚才那话儿是谁说的!”
记着早先有个调调儿,就是专门戏说婆姨大嗓门的,这一个婆姨喊不怕,俩个婆姨柳树趴,三个婆姨大桥塌,四个婆姨雷公夸……这后面还有的一大串,都是说叨女人尖声的。
秀娘和刘氏这俩道儿嗓子嚎了出来,尖声儿气大的,着实震住了不少人,她们都寻着往后瞅,把刚才说叨话儿的婆子给让着出来了。
那黑脸婆子愣登着俩眼儿,瞅着大家伙儿都看过来了,她那还不知道啥情况呢?
刘氏偏着头瞧见人了,指着她,“好啊是你!”说着她就寻着过去了,围着的那些个婆姨给让出条道儿来。
那黑脸婆子没想到刘氏会奔着过来,“咋、咋了,干、干啥啊?”
刘氏指着她,“木子他娘,你这胡咧咧个啥,咋连带着往我家老六身上泼脏水咧!”
瞧着刘氏摁不住火找那婆子说叨去了。秀娘倒是没多少气儿,她这会只觉得好笑,自个儿心里嘀咕着,她家放着那好的楚戈不要,她会寻思着去勾搭那季老六。
秀娘想着没上前参合着吵吵,刚才那就话她也不能说,要不就把刘氏和她两下里都伤着了么,好着这六嫂是村里人,叫她说叨去,她先搁边上瞅着会儿。
那黑脸婆子见着话茬子一下转到自个儿身上了。所有人都瞅着她,她倒是有点儿那个慌神了。
她挪着脚步子背过身去,“又、又不是我勾……哎不对。这又不是我说叨的,这事儿可着不赖我。”
刘氏咧着嘴念叨着,一连炮的话说的出来,就跟那开水壶里冒热气儿似的。
“不是你说叨的你那嘴子胡突突个啥,你不知道屁能乱放。话不能乱说么,你这儿胡咧咧的说那谁勾搭我家老六,我们老季家打老祖那辈儿起就没叫人点过脏,你这是拿我当死人啊,你这是糟践我啊……”
秀娘听才想起来,原来季老六他家是村里有名的清名户。祖上三代没出过啥花花名声,难怪叫那婆子说叨了一句儿,这刘氏会比她自个儿还着急上火。
那婆子受着刘氏的唠叨。嘴支着连个半字儿都蹦不了口。
这茬来了一甜嗓的把刘氏拦住了,“哎呀好六嫂,你生这大的火干啥么。”
以前秀娘听了这嗓音儿觉得特乖巧,可现在咋觉着那腻歪咧。
荷花不知打哪又窜的出来,她挽着刘氏的胳膊。指着那黑脸婆子说叨,“好六嫂。木子大娘不是那意思,你那清名家底儿我们都知道,六哥自是不会做出啥格儿的事儿,只是保不准啊……那旁人不地道。”
她这说到最后,还不忘瞧着秀娘一眼儿,叫那黑脸婆子见着了,急忙说叨,“哎呀可不么,老六家的你别没听明白就开腔开骂,我这说的不就是那不地道的人么。”
得,这河里的水,婆姨的嘴,鱼儿往哪摆往哪随,经荷花这一指明,这话茬子又戳指着她这边儿了。
秀娘烦闷的叹着口气儿,今儿她是不是犯冲啊,出门没看黄历,咋这破事儿一茬接着一茬的。
她瞧着荷花看过来,笑叨着,“这不是荷花妹子么,今儿咋有空过着村来了?”
荷花也是笑着,“嫂子好啊,这不高家忙活着办嫁妆么,我就寻着看热闹来了。”
秀娘点了个头,“也是啊,赶好你也学学,免得以后找着婆家了不知道咋弄。”
荷花嗤笑了声儿,“这个不劳嫂子费心了,你还是劳神劳神自个儿吧,要不这下阳村的亲事,可着是要成一家散一家了。”
秀娘瞅着她笑了,“怎么着,这要是有散的一家,你还寻思着接手么?”
荷花听一扬眉,慢慢儿说叨,“这个么,你管不着。”
秀娘收下笑脸,微叹了口气,“哎呀,这老话说的好啊,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我说妹子你咋不寻思着点好咧,见天就想着给人当续房啊。”
荷花绷着脸儿,“你!”
秀娘说着,“咋了,我说的不对么,要不你咋尽想着哪家成了,哪家散了的。”
荷花瞪着秀娘,“你这婆子尽胡说,难道不怕有人要拔你的舌头么!”
秀娘一笑,“怕啊,咋地不怕,可着要拔啊,也是先拔那些乱嚼舌根的。”
这茬有些个婆子都抿了抿嘴,秀娘看了接着说道,“对了,荷花妹子,这往后要没啥事呢,你就少来下阳村,你这心里惦记着谁我知道,不过这辈子怕是成不了,你下辈子试试吧。”
这荷花稀罕楚戈,俩村里的人都知道,可现在是由秀娘说起,还明指暗指的叫她断了这念想,这下子可把荷花给臊着了,四下里小话又叨叨开了。
荷花瞧着眼儿周边,顿时又气又羞,可是一时半会儿又回不了话,那双大眼儿上又是雾蒙蒙的,好着听了一旁婆子的劝叨,硬气骂叨了句儿就跑了。
这挑事儿鬼走了,本着也好叫人都散了,可秀娘觉着膏药不使总拔不出脓来,这会儿赶好趁热打铁,把自个儿一些闲话茬子给倒持倒持。
她指着那黑脸婆子,“你,刚才你唠叨个啥,你说我勾搭谁了,你那只眼儿见着……”
那黑脸婆子退着几步忙叨叨着,“哎哎哎,别冲着我来啊,我也是听那胖嫂儿掰扯的,刚她就在村东头那旱池子边说叨的……”
这旱池子就在村里中间,离着村尾近些,那块以前是村民们蓄着水,留着浇灌庄稼的,可后大家伙把田地挪到了外面,就用不着这个池子了,久而久之就荒废的干枯了。
秀娘听了想想,回过冲着那些个婆姨说叨,“我说大姐妹子,嫂子婶姨们,各位要还想寻热闹瞧的就跟着我来!”
差不多过着一袋烟的功夫,有着一群人就打村尾来到了旱池子,那块周遭树多,没事的婆子就仨仨俩俩的伴着一棵上唠话儿。
秀娘一直没言语,寻着人就走过去了,那胖嫂儿正搁着一棵树杈子下靠着,带着俩婆子搁那说叨。
这茬见着秀娘她们了,那俩婆姨一顿,慢慢的退着边儿上。
而那胖嫂儿瞅着也不慌张的,就跟见着多了似的,这估摸就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她瞅着秀娘笑笑的,“哟,这不是楚戈家的么,你这寻着我有啥事儿?”
秀娘说叨着,“看来嫂子知道我要来寻你啊。”
胖嫂儿咧嘴笑着,撑的脸盘子又大了,“我这就知道说实事儿没个好,早晚有人要来找我的。”
秀娘听了一气,“说实事儿?我看你是放实屁吧,你倒会给自个儿寻舒气,你咋就不管着你那张嘴咧,搁哪见坑就拉,完了还不带擦的。”
胖嫂儿没想着秀娘一来就劈头盖脸一顿骂,“你个臭狸子,嘴子干净些,你个牙没长全就开始瞎叨叨了,你家那破事儿有谁不知啊,那季老六晚上都拿着当笑话唠叨。”
刘氏一顿,瞅着眼儿秀娘,对着胖嫂儿说叨,“你这碎嘴婆子,别跟那猪鼻子嘴一样儿,见啥拱啥。”
胖嫂儿叉腰,对着刘氏嚷嚷道,“咋地了,我就算是那猪嘴鼻子也是拱脏水的,你敢说你没唠叨,这秀娘嫁给楚戈都仨俩月了,可着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她说着还对一旁的婆姨唠叨着,“哎,老姐你说,这男人见天被窝里睡着个水透透的大姑娘,还没捣鼓出点事儿,可着是那楚戈小子不成么?”
秀娘瞅着胖嫂儿,凉了声儿说着,“死胖婆子,楚戈可是我家男人,我俩搁被窝里的事儿你欢情个啥啊,就算我不上心,那也还轮不到你惦记!”
她这要往脏里说,她秀娘就刚往脏里接。
这茬有些个破嘴子婆姨也笑叨,“哎哟,可着羞死个人咧,那谁成不成的,这胖嫂儿还知道个清。”
这话说的全村的人都跟着笑了,好么那啥话都说叨出来了,那胖嫂儿见着急红了眼儿,指着秀娘就骂骂叨叨。
“你家楚戈要不是不成,你能耐得住空,跑着勾搭那季老六……”
“你以为你有多能耐,你以为楚戈那是稀罕你才叫着你过门的,现在整个儿村里谁不知道啊,你老爹精明着把楚戈给套的死死的,他要不娶你啥大道理都不容他了,你这要不是有你老爹攥着绳头,楚戈指定不要……哎呦娘咧!”
胖嫂儿嚎着了一声儿,眼见着一把斧子劈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