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妃听说这个消息,她却眉梢一挑。
“姑姑,您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什么?”春枝还沉浸在女儿即将过来陪伴自己的喜悦之中无法自拔。
“表妹啊,她今年十六岁了吧?按理说是应该留在京城说人家待嫁才对的。而且虽说立表弟已经娶了媳妇,媳妇现在也已经开始主持中馈了,但她刚生完孩子,哪来的那么多的精力又管家务又带孩子?这个时候正是她需要表妹帮忙的时候,表妹却把一切都给扔下跑来咱们这里来了!”
梁王妃慢声说着。“而且她来就来吧,怎么也不事先和您打声招呼,就自己擅自上路了?她就不怕姑姑您现在忙得不行,没空招待她吗?”
自己的女儿过来,自己就算再忙得分身乏术,也肯定会想尽办法抽出空来陪她的。春枝心里暗说。
不过,她也承认梁王妃说得很对。
刚才她只顾着欢喜要见到女儿了,却没想到更深一层。现在经梁王妃提醒,她才反应过来——这件事里头存着蹊跷。
“不管怎么说,她都已经在路上了,那就等她到了再说吧!”春枝轻声说,“我的女儿,我相信她肯定不会做坏事的。”
“那是当然。”梁王妃赶紧点头。
算算信上的日子,那是盼丫头离开京城的前一天写的。现在信到手都半个月过去了,盼丫头还需要差不多两个多月才能到这里。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对春枝来说真是煎熬无比。她每天都悄悄的掰着手指头算日子,暗地里想着女儿现在已经到了哪里。
时间这么难熬,她就干脆一门心思的投入到开放边市这件事中去,不知不觉时间就过了两个月。
然后,盼丫头就到了!
她时间比她预估的还要早了十天左右。
春枝听说了消息,她连忙丢下手头的事情就去见女儿。
两年不见,盼丫头又长高了。她的眉眼和春枝几乎一模一样,脸型却完全照搬了柴东的。不过,这孩子长得并不难看,反而越看越觉得好看。
玲丫头和她一起来的。这个丫头更是不得了,以前小时候她退去脸上的疤痕之后就漂亮,现在更是出脱成了一个清丽过人的大姑娘。虽然身上的装饰打扮一般,但光是她的这张脸、还有一身清雅温和的气度,就吸引得四周围的人不由自主的朝她身上看了过去。
和她比容貌,盼丫头输了一大截。不过,这两个孩子站在一起,盼丫头并没有被玲丫头给压下去。只因为这孩子一身勃勃的英气,这也是玲丫头比不上的。
春枝看到这一幕,她心情真是无比的复杂。
在儿子长大成人之后,她的女儿也已经长成一个大人了!
“娘!”
见到春枝过来,盼丫头赶紧大叫一声,就朝她这边冲了过来。
春枝也张开双臂,她将盼丫头给拥在怀里,母女俩相拥着又哭又笑了好半天。
然后春枝才放开手,又和玲丫头说了几句话,春枝赶紧带着盼丫头去早就给她准备好的房间。
在房间里坐下,春枝才问:“你怎么突然想到要来凉州了?”
“我想娘了。今年嫂嫂生了小侄子,娘你都忙得没空过去看看他们,哥哥嫂嫂也想娘你想得不行,所以我们就一致同意,让我过来看看娘。”盼丫头笑嘻嘻的说。
春枝静静看着她的眼。“这只是第一层意思。第二层呢?”
盼丫头眨眨眼,就苦笑起来。“我就知道,我肯定瞒不过娘你去的。”
“说吧!”春枝将茶盏推到她手边。
盼丫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又慢慢抬起头:“现在,皇上和秦王殿下都要给我说亲。”
春枝双眼一眯。“什么时候,你的亲事也轮到他们来插手了?”
“因为娘你和爹啊!”盼丫头笑说,“爹现在在朝中的地位可不低了,如今谁看到他不点头哈腰,生怕他一本参过来让自己丢了官帽?现在在京城,爹他身上都有个活阎王的名号了!”
这个春枝当然知道。柴东自从入朝之后,从七品的小御史做起,然后参人就是一参一个准。现在他都已经爬到副都御使的位置了,脚下踩着的不正是那些被他参倒的官员的累累白骨?
那些当官的一个个好容易才爬到现在的位置,但只要被他参上一本,之前的所有努力就全都付诸东流,甚至还极有可能牵连家人。他们如何肯干?
只是,之前太子无数次试图扳倒柴东,上次都已经搞出那么大的声势来了,可到头来还是让柴东给逃脱了。甚至,柴东还趁势推出了自己的儿子柴立,他们父子俩还联起手来反咬了太子一口!
那一次,太子受伤不可谓不重——他埋在西北路上的要员,几乎都被柴东给一口气挖空了!
因此,如今朝堂之上,秦王一系又已经占了上风。太子多亏是因为在朝中积威多年、背后还有皇后以及皇后的娘家帮扶,在北边还有春枝源源不断的给他输送功劳,他才能继续坐在太子的位置上。只是,这个位置分明已经不怎么稳当了。
太子都已经这样了,朝中那些臣子见状,许多人也都已经歇了要将柴东灭掉的心思。没办法,他们害怕啊!谁知道在他们去给柴东找事的时候,柴东会不会又来个釜底抽薪?那他们的下场绝对会比太子更惨!
因此,现在大家就只求得过且过,不得罪这位柴御史、也不得罪秦王殿下,安安稳稳的在朝堂上过日子也就行了。
如今的柴东,可以说已经成为了秦王手中的一柄利剑。
当然,他可不是秦王想挥舞就能挥舞得动的。
早先秦王就对此很不满意,还想过各种办法想让他彻底臣服于自己,但都没有成功。现在,柴东父子双双在朝中扬名,父子俩还都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秦王就更不能随意左右他了。
这是秦王的一块心病,一日不解决,他肯定一日都不能睡得安稳。
可是柴东现在他动不了了,立小子也自立了,他就只能对柴东最在意的人——盼丫头下手。
那,还有什么是比让自己人娶了盼丫头更好的办法?
而皇帝要给盼丫头说亲,想的应该是想牵制住春枝吧!当然,顺便能把柴东给牵制住也是好的。
所以,这对父子都开始无比积极的给盼丫头说亲,那自然都是自己最信任谁,就把谁家的儿子往盼丫头跟前推。秦王更厉害,他甚至提出要把盼丫头纳给秦王世子做侧妃!
这样的情形,之前春枝已经在太子那里经历过一回了,现在还觉得恶心无比。盼丫头还这么小呢,却受到这双方的夹击,她受到的压迫肯定比自己当时更严重。
春枝颔首。“我明白了。”
盼丫头也才吐吐舌头。“爹也是被他们一天到晚的叫过去说这事给弄烦了,他就干脆让我来娘你这里。爹说,就算娘你随便在凉州找个小官的儿子把我给嫁了,他也愿意。至少在娘你的羽翼下,我也能过得安稳无忧!”
他原来是这么打算的。
春枝怔了怔,她就摸摸女儿的头顶。“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放心,娘肯定不会让你被皇上还有秦王他们随意摆布的。如果他们不肯放过你,你就在娘这里住着,住一辈子也行,娘养得起!”
就算不嫁人,那也没关系!
盼丫头赶紧点头。“嗯嗯嗯,我和爹还有哥哥都是这个想法。我就不信,他们还敢逼到娘你头上来!”
春枝头上可是有太后呢!
柴东不敢太过违抗秦王和皇帝,但春枝却是可以向太后哭诉的。然后,一旦太后震怒,朝皇帝或者秦王发个火,那也够这两个人喝一壶的。
春枝想到这里头层层盘绕的关系,她又不禁摇头。
这个柴东,他还真是把一切都给算计得一清二楚!
现在的朝堂之上,又有几个人算得过他的?那就难怪他能在朝中屹立不倒了。